我和閨蜜分別嫁給兄弟倆。
她嫁給了民警弟弟,我嫁給了消防隊員哥哥,倆家人在同一個小區買了房。
就在我懷孕六個月時,我們所在的城市遭遇了大地震。
當時我正在樓下公園中散步,我笨重的身體躲閃不及,被倒下的涼亭死死壓住。
我拚命護住自己的肚子,在狹小黑暗的空間中給老公打去求救電話。
七八個電話都被他掛斷,就在我瀕臨崩潰的時候,他終於接聽了我的電話。
“你不知道地震了我要出任務嗎?我很忙,沒空安撫你,咱們小區的房子八級地震都扛得住,你害怕就叫梁梓藝來陪你。佳沫害怕的不行,我得趕緊去找她!”
不等我求救,電話就被他掛斷了。
等我再想撥打求救電話時,這才發現手機被剛剛巨大的撞擊砸碎了屏幕。
現在已經自動關機了。
我的四肢都疼痛難忍,肚子也隱隱作痛。
不知過去了幾個小時,就在我絕望之時,閨蜜帶著救援人員將我從碎塊中挖出來。
我那六個月已經成形的孩子,在那一天永遠地離開了我。
再次醒來,我們決定和老公離婚。
1
當我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身處醫院的病床上了。
我聽到走廊裏的梁梓藝在對誰破口大罵。
“你不關心自己的老婆,跑去別人那裏獻殷勤是吧?你惡不惡心啊?”
“好啊,那就離婚啊!”
我的四肢都被纏上了繃帶,渾身都痛。
顧不上這些傷痛,我用手輕輕覆上自己的肚子,迫切地想要感受寶寶的胎動。
我摸了一會,肚皮一動不動。
這時我才感覺到肚皮的刀口很痛。
梁梓藝掛斷電話,走進房間看到我蘇醒,她激動地抱住我。
“琪琪,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還好你沒事。”
我在她的懷中問:“梓藝,我的寶寶呢?寶寶怎麼不動了,我的肚子為什麼這麼痛?”
梁梓藝的抱我的動作一僵,她放開我,麵色沉重地握住我的手。
“琪琪,你的寶寶沒了。你當時缺氧太久了,你不知道自己、、、下體大出血、、、”
我已經聽不到梁梓藝解釋寶寶死亡的原因。
我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但是這些都比不上我失去孩子的痛苦。
我想要痛哭卻沒有這個力氣,隻有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來,打濕我頭下的枕頭。
哭了許久,我才想起來問:“我老公有沒有找我?”
梁梓藝搖頭。
“他知道寶寶沒了嗎?”
她還是搖頭。
“梓藝,我要和聶世暄離婚。”
我將地震時發生的事全部告訴給梁梓藝,氣得她要拿刀去砍聶世暄。
我的手機已經丟在了地震中,我借來梁梓藝的手向聶世暄打電話。
在漫長的鈴聲中我們的耐心幾乎要耗盡,他才終於接起。
他誤以為是閨蜜打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壓抑與不耐:“有事找聶漢霖,我正忙著呢。”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宜佳沫柔弱的呻吟,伴隨著聶漢霖溫柔的撫慰聲。
我強裝無事:“上午地震時我遇難了,孩子、、、沒了,我們離婚吧。”
一聽是我,他愣住了片刻。
隨即怒氣衝衝地回應:“你說什麼胡話,你鬧夠了沒?沒告訴你我在救人?中午我給你打去了幾個,你通通不接,你有必要這樣鬧脾氣嗎?”
“你舒舒服服在家,哪知道外麵的情況?我沒空陪你胡鬧!宜佳沫隻是個碰巧救下的傷者,你非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隨你便!”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拿孩子和離婚開玩笑。我正忙著正事,再打來,我連你閨蜜的號碼也拉黑!”
話音未落,他已掛斷電話。
我們結婚三年。
他居然對我連一點關心都沒有。
2
剛才通話時,我一直開著免提。
梁梓藝的老公聶漢霖安慰宜佳沫的溫柔細語,她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剛才她在走廊裏罵的人,就是自己那個地震後第一時間跑去關心別人的老公聶漢霖。
電話掛斷後,她紅著眼眶說:“我們當初怎麼會瞎了眼,看上這兩個不是人的東西。”
房間裏頓時陷入了沉默,直到她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她按下接聽鍵,聶漢霖的怒吼立刻穿透聽筒。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別插手我哥的家務事,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鄒琪是你閨蜜,她能說我哥什麼好話??”
“我哥是消防隊長,咱們小區的情況他能不知道嗎!現在市裏的災情還不穩定,可能會有餘震,我倆都快要忙死了。你們能不能不搗亂啊?”
“宜佳沫腿抽筋,差點就被埋在建築物裏麵,就算是個陌生人,我們也不可能見死不救啊!”
“你要是因為我們救了人就鬧離婚,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離就離!”
閨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像我一樣,被對方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我們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從出事到現在,我們沒有收到過一句問候,沒有一個字的關心。
隻有冷漠的責備和憤怒的抱怨。
就算他不愛我,至少也該關心一下孩子吧?
但他什麼都沒做,隻是把我的號碼拉黑,連離婚的電話都不願聽完。
我甚至懷疑,如果我真的在地震中喪生,我的葬禮恐怕還得排在宜佳沫之後。
想到這裏,我的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既然當初並不相愛,又為何要走到一起?
難道我和閨蜜,還有我的孩子,都隻是他們為了刺激宜佳沫占有欲的工具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事實其實早已明了。
在感受不到愛的時候,選擇果斷離開,是成年人給自己保留的最後一份尊嚴。
3
地震帶來的恐懼漸漸消退,此次地震帶來的危害並不嚴重。
我在梁梓藝的攙扶下,委托醫院處理了寶寶的遺體。
我們之後就可以帶著寶寶的骨灰回家。
深夜我痛得輾轉難眠,刷著手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屏幕滑動間,一張三人的合照映入眼簾,是宜佳沫新發布的動態。
照片中,餐桌上隻點了幾隻香薰蠟燭,黑夜裏三個人緊貼在一起。
聶世暄和聶漢霖兩個人一左一右,將宜佳沫緊緊包圍,畫麵充滿了安全感。
配文寫著:“劫後餘生,還好有兩個竹馬舍命相救,我這輩子都不忘記這頓晚餐。”
動態的最後一張照片是她被高大的聶世暄公主抱的圖片,畫麵唯美好像電視劇一樣。
她雖未直言,但字裏行間都彌漫著曖昧的氣息。
評論區裏,網友們紛紛起哄。
“天啊,我也想要這帥的青梅竹馬,還是兩個!”
“寫狗血文的作者們快出來,筆給你們,我今天就要看這場大戲!三個人的愛情,誰說不能同樣精彩?”
“他們沒有帶戒指,博主快上啊!”
同樣難眠的還有梁梓藝,她拿走我的手機,叮囑我趕快睡覺。
她也看到那幾張照片。
沉默了片刻,她放大了照片,注意到兩個男人手上都沒有婚戒。
她自嘲地笑了:“這職業還真是給他們提供了不少‘便利’,不戴婚戒,還總有機會上演英雄救美。”
“琪琪,我想好了,我也要和聶漢霖離婚。”
我伸手拍了拍躺在不遠處的梁梓藝的後背。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深吸一口氣,關掉了手機。
“別想了,咱們都已經決定離婚了,他們怎麼樣,跟我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又過了幾天,我的身體漸漸恢複,可以正常活動了。
我試著用梁梓藝的手機聯係聶世暄,卻發現已被他拉黑。
本想通過聶漢霖轉告,但打過去也是同樣的結果。
感覺他們像是生怕我們打擾到他們的“三人世界”。
無奈之下,我隻能打印出離婚協議,通過快遞寄給他們。
三年的感情,最終竟連一個體麵的告別都無法實現。
既然他們不願再聯係,那就隻能簽字了。
快遞寄出的第二天,閨蜜接到了快遞員的電話。
掛斷後,她眉頭緊鎖,煩躁地說:“快遞員說他們昨天就離開了救助點,那邊的人都快散光了。”
我想了想,決定帶著閨蜜去醫院服務台,用醫院的座機給聶世暄打電話。
電話剛響兩聲,他就接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不耐煩。
“哪位?”
“是我。”
一聽是我的聲音,他的耐心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煩躁。
“我不是說了我在忙嗎?你還給我寄東西?我哪有時間取快遞?你能不能懂事點?等等,你寄東西不會是為了找我吧?你能不能正常點?我是在救人,不是在出軌!”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一連串地責罵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憤怒地提高了音量:“怎麼是醫院的座機?你不在家裏呆著,瞎跑什麼呢?”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你想多了,我寄的是離婚協議,讓你簽字。快遞員說你不在救助點,我才打電話問的。”
他沉默了片刻,情緒突然失控。
“離婚?就因為我拉黑你沒接電話?我真的在忙工作,你天天在家胡思亂想跟個瘋子似的。我說了,宜佳沫隻是我碰巧救下的傷者,沒細說就是怕你想多。”
“我都解釋了三年了,我們要是真有什麼早就有了。我就是把她當妹妹,你別鬧了。她家塌了,我幫忙收拾一下就回家,這總行了吧?”
那頭傳來宜佳沫的嬌笑聲:“琪琪姐給你打電話啦?你們感情真好,女生在乎你才會這樣關心你。都沒人這麼關心我呢。”
“對了,她們小區沒受地震影響吧?姐姐們都沒受傷吧?”
聶世暄不耐煩地打斷她:“別提她了,影響心情。她在家裏安全得很?她懷著孕呢,不吃孩子也得吃。”
那個曾經熟悉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如此陌生。
我捂住嘴,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梁梓藝一把搶過電話,狠狠地掛斷。
她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安慰道:“別哭,為這種人不值得!等離了婚,我們馬上給他們騰地方!這種人渣根本就不配浪費咱們的感情!”
4
回到病房後,聶世暄終於將梁梓藝的號碼從黑名單中拉出來,並發來一條信息:
【別醫院裏鬧事,現在立刻回家!】
梁梓藝盯著屏幕,手指迅速敲打鍵盤回複:【都快離婚了,我們在哪裏與你無關,三天後民政局見】
接下來的三天,聶世暄徹底銷聲匿跡,連一句挽回的話都沒有。
倒是宜佳沫的社交軟件不斷更新,照片上滿桌的空酒瓶,配文矯情:【你幸福時我默默守候,你難過時我即刻相伴】
照片一角,隱約可見聶世暄裸露的肩膀,上麵似乎還留有曖昧的紅色痕跡。
看得我心裏一陣惡心,連傷口拆線的疼痛都顯得不那麼難以忍受了。
梁梓藝同樣看到了圖片。
“照顧妹妹都照顧到床上去了,真惡心!”
說完,她關掉手機,和我一起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剛邁出病房,聶世暄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鄒琪呢?她怎麼不接我電話?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快把電話給她!”
“小區保安打電話告訴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她了,她大著肚子呢,怎麼還在外麵瞎跑?”
梁梓藝冷笑出聲:“瞎跑?好幾天不回家?你說這種話也不怕下雨天被雷劈死。”
話沒說完,通話就被掛斷了。
我們倆沒放在心上,繼續去辦理出院手續。
這時,寶寶也已經被醫院妥善安置在骨灰盒中。
走到醫院門口準備打車時,恰好撞見聶世暄抱著受傷的宜佳沫飛奔而來。
經過我身邊時,他腳步一頓,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怒火:“鄒琪,你這次真的太讓我失望了!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我這才注意到宜佳沫手心鮮血直流。
還沒細看,聶世暄已經衝進了醫院大廳。
聶漢霖滿頭大汗地跟在後麵,為他指引急診的方向。
他們倆兄弟誰都沒注意到我手裏抱著的骨灰盒。
梁梓藝生氣極了:“他還失望?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
說著,她挽起袖子就要往裏衝。
我想著還得讓他們簽離婚協議,也跟著走了過去。
剛到急診門口,就被聶漢霖攔下。
一見到我,他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我哥不過是幫佳沫收拾下家裏,你跑去醫院幹什麼?大白天你想幹什麼?之前我哥說你無理取鬧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他罵得真輕!”
梁梓藝一聽我被冤枉,直接衝上前給了聶漢霖一巴掌。
聶漢霖瞬間炸了,吼道:“你打我?你瘋了!”
話畢,他用力推了閨蜜一把。
閨蜜踉蹌幾步,重重摔在地上。
這時,急診室的門開了,聶世暄陰沉著臉走出來,徑直走向我。
不等我開口,他猛地抽出手中醫院單據,用力抽在我的臉上。
鋒利的紙張劃破皮膚,留下幾道血痕。
“我說過我隻是在工作!這次地震中我救了那麼多人,你是不是要一家家找上門去鬧?私闖民宅可是犯法的,侵犯他人隱私也是犯法的,你也知道吧!”
聶漢霖很敏銳地看到我懷中的骨灰盒,他像審犯人那樣問我,懷裏抱得是什麼?
我回答他:“寶寶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