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瞳,好久不見
那個把紀長安送到醫院去包紮的女人叫莫代,是她自己跟在紀長安後麵自報家門的。
紀長安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不是她一直擋在他的麵前礙著他給客人送奶茶的話,他估計還不會去看這個天天在他麵前晃悠的女人具體長什麼樣子。
哪怕這個女人真的長得美若天仙。
奶茶店早在他來青城之前就有人給盤好了店麵,可以直接經營,所以他在抵達青城的第二天就直接開門營業,試了幾天感覺很好才去見的鐘藎。
畢竟已經不再是十幾歲的少年,不能再像當年一樣莽撞。既然是做好要重新開始的準備,那自然是要萬事俱備才行。
隻是這開頭有點不順利,不僅沒抱得美人歸還掛了一身彩回來,現在他又頭頂著兩個大青疙瘩在客人麵前晃悠,引得幾個姑娘竊竊私語嬌笑連連。
現在莫代又擋在他的麵前,他腦門上那兩個大青疙瘩簡直青得要發紫了。
“請不要擋著我做生意好嗎?基本的道德有一點好嗎?”
莫代眨著一雙嬌俏的眼睛,笑得天真又無邪,“我沒有擋著你呀。”
紀長安手臂上一層雞皮疙瘩陣陣脫落,“那麻煩讓開一下。”
“我偏偏不讓。”
紀長安是真怒了,青疙瘩旁邊兩根青筋暴起,看起來還真有點唬人,“有病就麻煩滾去治病好吧,不要在這裏影響我的生意。”
莫代竟然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你這個破店,一個月除去房租水電還能掙多少錢?不要開了,我養你吧。”
她的聲音音量不低,店裏的幾桌客人都聽到了,大家不動聲色的擺弄自己手裏的飲品,實則餘光不斷的往紀長安這邊瞟,不少人已經好整以暇的準備著看紀長安態度三百六十度旋轉。
畢竟莫代看起來確實挺有錢的樣子,有捷徑可以走哪個願意繞圈圈。
沒想到,紀長安一聲冷笑,毫不客氣的把所有的鄙夷都展現在臉上,“請問這位小姐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畢竟養我有點不容易。”
莫代一臉自信,“放心吧,養個男人還是沒問題的。”
“話不要說得太滿,我怕你尷尬。”
“一個月幾十萬,養你綽綽有餘了吧?”莫代一臉傲嬌。
紀長安沒有再說話,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被這個女人的財大氣粗嚇得噤聲的時候,他從吧台後麵抽出幾張資料來往莫代跟前一遞,“這是我名下幾個車,這是每個月這些車保養以及其他必須花費的資料。”
莫代順手接過來一看,輝騰,賓利,法拉利,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仔仔細細盯著那些資料看了一遍,全都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莫代感覺兩眼一花。
偏偏紀長安一邊找資料,一邊還一本正經的說著,“這裏還有幾套房子,每套裏麵都配了些傭人,平時會有些離得近的朋友過去住,每個月要給傭人發工資啊物業啊其他雜七雜八一些費用,”看著她漸漸變色的臉,他不由想到鐘藎說的要多發慈悲少殺生,就忍住沒再往下列,“加上其他一堆雜七雜八的,一個月少說也要百來萬左右,原本我每天都在為這些事情愁得不行,現在既然你說願意養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你可真是個好人,上帝會保佑你的。”說著他就把手裏一大摞資料往她手裏遞。
莫代一臉鐵青,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旁邊看客們嘶嘶抽涼氣,這特麼哪裏是來開奶茶店的,分明就是公子哥兒閑得難受來找樂子的。
紀長安置若罔聞,一邊感激涕零的看著莫代一邊雙手奉上厚厚一遝紙,見莫代不接,他也沒硬往她手裏塞。
隨便給點顏色就行了,也沒必要太過分。
本來如果不是她這麼囂張的話,他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裝X,偏偏他給了她台階她硬是不下去,他也沒辦法。
他把資料塞回吧台裏麵去,“如果你實在寂寞,出門左轉前行500米再往左轉300米,有家店。實在不行,1908夜傾城,在那蹦迪的隨便約一個和你睡一晚上大概是沒問題的。”
莫代都快要氣死了,精致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團,“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嗎?那天要不是我估計你早都被雨淋死了。”
她說這話底氣有點不足,因為她知道就算是她不救他也會有一堆女的趕著救的。可她莫代最擅長的就是厚顏無恥。
從來就不善良的紀長安撇了撇嘴,“下次請讓我被雨淋死不用救我,謝謝。”
“你這個人實在是,可惡至極!”莫代氣得氣息都不穩了,憤憤的看紀長安,大家都以為她會撲上去踹他兩腳,可是她惡狠狠的噎了兩口氣下去後,咬牙切齒的跺了跺腳,一轉身就跑出紀長安的奶茶店。
紀長安無奈一聲歎息,“善哉,善哉。”
幾個小女生撲哧笑了。
“幾年沒見,你還是這麼惡毒啊。”
一道清悅的女聲自門外緩緩飄進來,裙角忽攸閃過,攜來一道清冷的風。
紀長安回頭去看,刹時就愣住了。
來人穿了一件淡藍色的呢大衣,長及腿彎,內襯一條白色的長裙,層疊的裙擺從呢大衣的下擺裸露出來,行走間微微晃動,真仿佛柳永那句詩:香檀敲緩玉纖遲,畫鼓聲喧蓮步緊。
她那巴掌大的一張臉上笑意吟吟,明媚的樣子與一身淡雅的氣質及不相符,整個人卻是讓你賞心悅目。
紀長安驚訝道:“楊思瞳?”
楊思瞳一邊搜尋哪裏可以放行李箱,一邊說著:“沒想到,隨便找個地方躲雨竟然還能遇到熟人,剛才在門口我還不敢認呢。”
紀長安接過她的箱子放到兩張桌子縫隙裏,“要出去嗎?”
“剛剛從外麵回來。去外校做了半年交換生了。你怎麼來青城了?”
紀長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看一眼店裏一個個雙眼閃著八卦光的顧客,頭疼道:“不好意思各位,本店現在要打烊了,為表歉意,你們今天在店裏的消費全部免單可好?”
離得近的兩個小姑娘好奇的看著楊思瞳,“帥哥你女朋友來啦?”
“是比女朋友還重要的人。”
看來來人身份不簡單呐……
大家欣然一笑,反正今天的八卦已經看到了,還可以免單,又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各自收拾包包,象征性的跟紀長安道個別也就走了。
楊思瞳歎了口氣,“果然是財大氣粗。”
“故人難逢,偶爾一次,怎麼能說是財大氣粗呢。你要喝什麼?”
“酸奶紫米露吧。要是上高中那會兒知道你家這麼有錢,我可得借鐘藎的光好好坑一下你啊!”
“現在坑也來得及。”他走到吧台後麵去找做紫米露的材料。
楊思瞳就近尋個位置坐下,看著他搖頭歎了口氣,“現在,無憑無據的,那可不行。”
紀長安想開口說什麼,楊思瞳眼睛淡淡掃向窗外,扯開話題,“你說你一個家裏有幾座礦山的正宗富二代,跑到這裏來開奶茶店,你也真是想得出來哈。”
“你不懂,我要做一個有靈魂的富二代。”
楊思瞳:“……”
“你還沒說呢,你怎麼來青城了?”
紀長安笑笑不說話,好像手機那杯酸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是因為鐘藎吧?”楊思瞳笑道。
倒奶露的手一頓,許久,聲音才淡淡的飄過來,“唐楚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得比較晚,準備回青城的時候,給鐘藎打電話她已經在拉薩了。”
“真巧,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我們兩人都沒在她身邊。”紀長安的語氣裏不無諷刺,細細一聽,其實還有一絲自責的味道。
楊思瞳看著外麵細細的雨絲,“那時候我不知道,她並不是一個人去的拉薩。”
紀長安的手又是一頓,瞬間一股尖銳的疼痛感劃遍全身。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又怎樣?”
“那就意味著鐘藎的身邊已經有另一個人了。”
“我知道你來青城是想做什麼紀長安,可是現在鐘藎她已經有新的生活了,不管你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放棄的她,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紀長安把紫米露放到她麵前,眼睛一瞬不動的看著楊思瞳,那眼裏的光,一如既往的熾熱滾燙,“還沒有過去,也不會過去的。”
“哈?”楊思瞳挑起眼角,“你這是什麼意思?”
屬於紀長安的自信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我有信心,和鐘藎重新開始。當年欠她的,餘生我會慢慢償還。”
楊思瞳也笑了,“你還真是自信得可以。”
“當然,你什麼時候見過紀長安沒有自信了?”
楊思瞳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你們打架的那個視頻我看過了,那個人比你還好看,可能除了沒有你有錢,其他都很好,至少不會讓鐘藎談個戀愛還像踩在薄冰上一樣。當然,我也相信鐘藎的眼光。你如果執意不肯回頭是岸,我也沒辦法。”
紀長安知道,楊思瞳那句“至少不會讓鐘藎談個戀愛還像踩在薄冰上一樣”,指的是當時年少,他讓鐘藎操碎了心。
所以他欠鐘藎的,今生今世都還不清。
明朗的眉眼間爬上一抹淒然的顏色,他聲音沉沉,“從今以後,那樣的日子我不會再讓她重過一次。”
“不管你想給她過什麼樣的日子,隻怕你都沒有機會了。”楊思瞳笑嗬嗬的,一張小小的臉上都是璀璨的顏彩,“我走啦,我要去見鐘藎了,半年沒見,真是日思夜想。”
外麵雨已經停了,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拉著行李箱拉杆對他輕輕一笑,便開門走了出去。
攜了一身淡淡清風而來的女子,就像來時一樣淡若清風的離去,步伐輕盈。
紀長安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刹那失去焦距。就好像還是那年十幾歲的少年人,她挽著鐘藎的手臂,一蹦一跳的喊著“紀長安,鐘藎今天要陪我逛街去,你不用跟著我們啦。”
一晃已是幾年過去,卻長得好像已經是一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