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前夕,我把為太後治病的藥方扔到一邊,整日出門遊山玩水。
太醫父親著了急,扒著我的門框好言求我回去。
前一世,我嘔心瀝血研究出了能治好太後頭風的藥方。
卻在入宮當天,被父親汙蔑為小偷,偷走了他小徒弟的配方。
她的藥方,無論是形狀,用料,還是香味,竟然都和我的一模一樣。
“賤人,玷汙了我們太醫的名聲!有多遠滾多遠。”
我淪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幾個歹徒見色起意,將我拖到亂葬崗欺淩直至慘死,幾抔黃土掩埋屍體。
我至死都不明白——
為什麼偏偏那麼巧,難道顧雪真的和我心有靈犀?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太後傳來懿旨的那天。
......
“雲蘭啊,你要好好加油,若能為太後醫好頭疾。那便是最高的榮耀,是要進宮到禦前伺候的。”
爹爹語重心長地說,隨後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雪兒我是指望不上了,就讓她跟著你去見見世麵。你是我女兒,給她立一個榜樣。”
聽著這番話,我渾身像是被電擊過,心顫不已,雙手撐著桌角,勉強維持鎮定。
那些猥瑣的臉龐飛快閃過,耳邊仍回蕩著齷齪下流的話語,狠狠鞭笞著我的靈魂。
我死了,但我居然重生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胸腔頓時被恨意占滿。
我死死地瞪著麵前的男人。
爹爹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自顧自繼續說。
“這段時間,你哪兒都不用去了,待在屋子裏專心煉香。把我這些年教你的本領,統統使出來,務必要研製出天底下最好的香!”
我斂了斂神情,擠出一個假笑。
“女兒謹遵父親教誨,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父親滿意離開,我盯著他早已消失的背影,用力攥緊了拳頭。
父親曾是宮中禦前伺候的禦醫,我自幼跟隨父親學習醫術,隻為有一天能如父親一般伺候在禦前,聲名遠揚。
可他卻是間接害死我的凶手之一。
入宮覲見那日,太醫院眾人皆到場旁觀,
隨後太後命我與顧雪二人依次展示各自研究的藥方。
顧雪拿出一款名為“枕中香”的香膏藥方,以沉香,甘鬆,蘇合為主要香料入藥。
燃燒後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恍若大夢一場,須臾間遍曆數載春秋,驚豔四座。
我在她之後展示,手裏的同款香膏藥方像個笑話。
我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太後和身邊人的表情逐漸古怪。
意味不明的視線在我和顧雪之間來回逡巡。
直到顧雪哭哭啼啼開口,“雲蘭姐姐,那日我好心邀你進屋,你為什麼要趁我不備,偷走我的配方?”
全場嘩然,父親第一個站出來怒斥我。
門下出了這檔子醜事,他二話不說和我斷絕關係。
沒有人肯聽我解釋,他們罵我啐我,唾沫星子幾乎要把我淹死。
皇上聽聞此事,龍顏大怒,下旨除去我的名籍,命衙役把我扔出了京城。
終生不得進京,任由我自生自滅。
我也是臨死才知道,所謂的徒弟,其實是父親的私生女。
美其名曰讓我帶顧雪見見世麵,實則騙我做她的鋪路石。
以她的資質,連藥材都分不清,絕對不可能研究得出這麼新奇的方子。
隻是這其中陰謀,我要慢慢弄清楚。
絕對不會讓上輩子的厄運重演!
既然顧雪製出了“枕中香”,那我這次製作其它的藥方,應該不會再出岔子。
我冷著臉,將“枕中香”的配方引燃,在炭盆裏燒得一幹二淨。
在府中,我和顧雪的房間挨得很近。
一開門,就能看見對麵的窗戶也透出微弱的亮光。
大半夜的,顧雪怎麼還沒睡?
我產生懷疑,她或許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潛入過我的房間,翻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於是,我決定在腦海中構思新的香膏藥方,不留下任何書麵記錄。
我倒要看看,顧雪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人們熟知的四大名香,分別是沉香,檀香,麝香和龍涎香。
前兩種是木香,後兩種是動物香。
我約了一位從事木材生意的商賈,經過一番精挑細選,從他手上買了一塊珍貴的檀香木。
等到夜深人靜,我悄悄將香料倒進爐子,嘗試各種各樣的搭配。
同時,我分外留心屋外的動靜,一有風吹草動,我就立馬吹滅蠟燭,將桌麵弄得亂七八糟,迅速躺回被窩裏睡覺。
我擔心被人監視,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好在一切正常,但正常得有些詭異,我隱隱有不安的預感。
經過半個月的努力,新的藥方很快就製成了。
我已經為它取好了名字——“浪淘沙”。
氣味會喚醒人的記憶,比如潮濕的泥土,會讓人聯想到雨水澆過的街道。
這款香以檀木為底,香氣古樸濃鬱,聞一聞,情不自禁回憶起逝去的歲月,沉靜又懷念,湧起落淚的衝動。
我信心滿滿收好它,鎖進抽屜,鑰匙隻有一把,我隨身攜帶,從不離身。
出門透透氣,一群人圍在顧雪身邊,紛紛探頭往窗戶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