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逼我攻略男主。
我倒在血泊裏的那天,他正安撫受驚的心上人。
他厭惡地皺眉:“你是公主殿下,誰能傷得了你?不要再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他的心上人嗤笑:“用權力逼他留在身邊,真令人悲哀,你怎麼不去死?”
我為什麼要死?
係統已經沒了。
我終於可以不用演戲了。
係統聲音消失的那一刻,刺客的匕首刺進我的胸口。
鮮血染紅了我半邊衣裙。
而沈燼隻顧護住他那受了驚嚇的心上人,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再睜眼,我躺在床上,傷口已經被包紮好。
太醫歎氣:“差一點就......公主,您這是何必。”
整個皇宮都知道我對沈燼癡迷至深,我遣散所有侍衛,隻留他在身邊。
但遇到危險時,沈燼卻第一時間衝向心上人的位置。
“以後不會了。”
我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是如釋重負。
因為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我聽到係統發出“滋滋”的聲音。
我徹底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這個像惡鬼一樣,逼迫我“攻略”沈燼的東西終於消失了。
我不用再恐懼他對我的厭惡。
也不必羨慕他對別的女子不加掩飾的喜愛。
我愉悅得發瘋。
2
我從人伢子手中買下沈燼時,他才九歲。
瘦骨嶙峋,全身沒有一塊好肉。
被關在臟兮兮的籠子裏。
隻有一雙漆黑的眼睛亮得驚人。
我也不過十歲,求了父皇很久,將他留在身邊。
用最好的藥材為他療傷,教他識字,練武,教他洞明世事。
我滿懷期待,希望能親手養出,永不背叛我的人。
但直到十五歲那年,太子帶了一個姑娘進宮。
那姑娘給了在雪中練劍的少年一個笑容,從此沈燼的目光再也不屬於我。
太醫走後,挺拔俊朗的男人邁步進來。
看著我蒼白的臉色,他蹙眉:“殿下是又在演給我看嗎?當時那麼多人在場,那刺客卻隻傷了你一人,同樣的手段玩多了,不覺得厭煩嗎。”
“那麼多人,隻有你是我的貼身侍衛。”
我平靜地看著他:“既然你擔不起這份責任,那就滾吧,我會重新挑選人。”
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怔了一下:
“你在發什麼脾氣,怪我沒有守著你?當時那兩個刺客明顯衝著清雪而去,輕重緩急,殿下非要計較這些嗎?”
我在他心底是輕,林清雪是重。
在被迫攻略沈燼的這些年,我不止一次為這個事實感到痛苦。
縱使我挖出我的心給他,也不如林清雪一個回眸在他心中的分量。
幸好,係統已經消失了。
他的愛,對我一文不值。
我闔上眼眸:“我不怪你,太醫囑咐我要多休息,不走你就去門外跪著,不要在這裏礙我的眼。”
沈燼臉色鐵青。
我懶得理他。
總之以他的脾氣,一定會摔門離去。
沒想到他盯著我看了一會,突然冷笑一聲。
腰背挺直跪在了我身前。
低沉的聲音一字一頓:
“既然是屬下失職,那就跪到殿下消氣為止。”
3
我養傷養了半個月,
因為我沒有讓沈燼起來,他便每天都來我殿外跪下。
跪得規規矩矩。
我知道沈燼這是在跟我慪氣。
我養他這麼多年,早發現這隻狼崽子倔起來不要命。
剛買他回來那會,我深夜發熱,他便徹夜守在門口。
寒冬的夜能凍死人,我便命令他回去。
他捂住耳朵。
執拗地在門口站了一夜。
再後來,他守著的人就變成了林清雪。
我被發瘋的係統折磨得痛不欲生,派人去尋他。
直到第二天他回來,麵對我的質問,他語氣淡然:
“你是公主,不缺人照顧,你明知清雪身體不舒服,偏偏挑這種時候叫我回來,未免太過自私。”
好在,我以後再也不用喊他回來了。
他若知道,想必會很高興。
4
在我傷口痊愈的那天,林清雪找上了門。
她麵容姣好,怒意讓她臉色泛紅:
“就因為沈燼救了我,你就讓他罰跪半個月,公主殿下未免太囂張跋扈。”
我漫不經心地倚靠在門邊:“第一,這是他自願跪的。第二,他跪是因為沒有盡到保護我的職責。第三......”
“你一個罪臣之女,不好好當你的婢女,跑來我公主殿門前喊叫,到底是誰囂張跋扈?”
林清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沈燼也看向我,聲音中滿是責備:“殿下!”
林清雪的身份,眾所周知,卻從來沒有人敢提起。
她本該隨她父親一同流放的。
但太子喜歡她,不顧所有人反對將她帶進了宮。
她自命清高,寧願成為太子身邊的宮女,也不願意當侍妾。
眾人畏懼太子,從來不敢議論,但我不需要在乎這些。
她沒想到我如此不留情麵,惱羞成怒之餘,餘光掃過一旁的沈燼。
林清雪緩緩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惜你公主身份再尊貴,想要的不也是得不到嗎?用權力逼別人留在身邊,不會覺得悲哀嗎?”
若是以前,這些話確實字字誅心。
但我異常的平靜:“得不到我就不要了,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把沈燼送給你。”
林清雪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漲紅了臉。
而沈燼麵色一僵,目光複雜地望向我。
“怎麼,真給你你反而不敢要了?”
我歎了口氣:“也是,你既舍不得太子的寵愛,也舍不得沈燼的......”
我停頓一下,打量沈燼一番,繼續道:
“......臉,確實讓人為難。”
“殿下說話不要太難聽了。”
沈燼起身,擋在林清雪身前。
跪了半個月,他從沒有一句怨言。
但因為林清雪,他衝我發了怒。
他總是對我生氣,我和他說話會生氣,觸碰到他身體他會生氣。
什麼都不做也會生氣。
因為討厭。
所以我做什麼都是錯。
林清雪眼眶泛紅,單薄的肩膀都在微微顫動。
“我雖然是個宮女,但是和太子、和沈公子清清白白,輕浮草率的是誰,大家心裏都清楚。”
這話就差指著我鼻子罵了。
她在東宮被太子縱容得無法無天。
而我擔心沈燼生氣,這些年對她也是一忍再忍。
所以才給了她一種錯覺,可以公然挑釁皇家的威嚴。
我冷笑一聲:“我買他,救他,教他,隻要我想,他這條命都是我的,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我這麼說話。”
“來人,林清雪以下犯上,拖出去按律法處置。”
林清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要治我的罪?”
沈燼也皺眉:“我以後不見她就是了,殿下何必得理不饒人。”
很好,光顧著料理林清雪,把他給忘了。
我冷眼看他:“那日的刺客,是從前被林家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專門為刺殺林清雪而來,但失手誤傷了我。”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但是給瞞下來了。”
我每說一句,沈燼臉色便難看一分。
他辯解道:“殿下不是沒事?這件事清雪也是受害者,皇上怪罪下來,你要她怎麼辦。”
我要被氣笑了。
“來人,沈燼助紂為虐,欺瞞不報,三十大板。”
林清雪驚呼:“你瘋了嗎,三十大板,會要人命的。”
她還想衝過來,被沈燼攔住。
我看著惡心。
直接抄過桌子上的茶水,揚手潑到沈燼臉上。
“你也滾!”
說完,不再理會怔愣的沈燼和咒罵的林清雪,我命人將兩人拖走。
5
沈燼挨了三十板子,有整整半個月沒有出現在我麵前。
再出現時,他倚在門邊,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那雙狼崽似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地漆黑:“這些天,殿下從未去看過我一次。”
我抄寫國策,頭也不抬:“擔心看到臟東西。”
“什麼臟東西?”
“你和你的心上人,惡心。”
沈燼惱怒地看著我:“你在胡說些什麼。”
“難道這些天她沒去看過你?”
“夠了!”
他走過來奪過我手中的筆:“就因為我先去救了她,你再也不裝了是嗎?以前你不是很在乎我的死活嗎,現在我死了你也無所謂是吧。”
原來他也知道我以前很在乎他。
他受傷,我日夜陪護。
就因為幫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領口,他厭惡地躲避,讓我離他遠一點。
現在我離他遠遠的,他卻又開始回頭質問。
沈燼步步逼近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皺起眉:“沈燼,我是君,你是臣,你未免僭越了。”
“殿下不高興,可以再打我三十板子。”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我之前無底線地縱容,給了沈燼無限放肆的底氣。
他瞪著我。
自認為我拿他沒有辦法。
反正皮肉之苦,他從來不在乎。
我冷著臉,正準備讓人把他拖出去。
門外傳來溫和的聲音。
“殿下,您休息了嗎?”
我推開沈燼,盡量聲音平靜:“還沒,請進。”
顧辭推門而入。
男人身著藏青色的外袍,領口是雪白的衣襟。
他規規矩矩地行禮,儀態挑不出任何過錯。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我當年看中沈燼,是因為他身上狼王一般狠戾的氣質。
而顧辭打動我的則是“謀”,極致的謀略思想和理智。
沈燼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第一個屬下,顧辭就是第二個。
說來奇怪,我給沈燼的最多,他對我嗤之以鼻,而顧辭不爭不搶,這麼多年依舊堅定站在我這邊。
沈燼極其不喜歡顧辭。
每次我和顧辭商議事情,他總要冷冰冰地杵在一旁,話裏話外都是刁難。
我猜他是因為討厭我,所以看不慣我身邊所有人。
所幸顧辭脾氣好,每次並不放在心上。
果然,沈燼黑著臉,語氣僵硬:“你又來幹什麼。”
我不再慣著他這破毛病,冷聲道:“是我找顧辭有事商議。沈燼,這裏不需要你,你也沒資格旁聽。”
沈燼咬牙,一字一頓:“你這是,不相信我?”
“很明顯,你最忠心的人不是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沈燼一直維持的表情險些要裂開。
曾經他厭煩我什麼時候都要他待在身邊。
厭煩我對他的掌控欲。
現在我目光不再時刻停留在他身上,他卻想要發瘋。
真是不要臉得可以。
沈燼摔門離開。
顧辭看著他的背影哂然一笑:“殿下是和沈公子吵架了嗎?”
我淡淡道:“沒什麼好吵的,他不想待在我身邊,我放他離開而已。”
顧辭笑了笑:“看來沈公子反而不願了。”
顧辭是個治國的人才,他五歲能成詩,七歲便能鑽研出律法的漏洞。
和他交流,總會受益匪淺。
如果不是那個自稱係統的邪物,我應當與顧辭會更熟悉一些。
天黑時突然有人來報,說沈燼受了重傷。
“有刺客突然闖入,沈公子被對方刺傷腹部,現在正血流不止。”
我有些無語地和顧辭對視一眼。
先不說自從上次事情後,宮中守衛森嚴,刺客哪裏會這麼容易闖進。
以沈燼的身手,怎麼可能會受傷。
顧辭衝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殿下要去看看嗎?”
“不去,受傷了找太醫,我又不會治病。”
不多時,那宮人去而複返:
“沈公子不肯喝藥,堅持要見殿下。”
我歎了口氣:“讓他等著吧。”
沈燼就是個絕世倔種。
不理會的話,我相信他是真能發瘋一整夜,到時候誰也別想睡。
我和顧辭一起用過晚膳,才慢悠悠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