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不喜歡我。
他挖走了我的心,還用我的軀體做容器,想複活他死了幾百年的白月光。
白月光醒來後,沒有感激涕零,沒有想著再續前緣,反而給了他一巴掌。
“傻逼玩意,你他媽有病吧。”
00
妖界人人都知道顧景禮與白詩詩的佳話。
也知道,我是白詩詩死後使盡手段上位的第三者。
顧景禮娶我,完全是想借著鳳凰一族浴火重生的能力,複活白詩詩。
他想要用我的命換她活。
這些,我都知道。
他與白詩詩認識不過百年,就已經生死相許,許下山盟海誓。
可他忘了,那些話他也對我說過。
顧景禮和白詩詩成婚那日,我提著劍就來搶親了。
搶的是......白詩詩。
她醒來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憤憤不平。
我有點失望。
她開口第一句話是:“沒有想到你對我居然是這種心思。”
我:“?”
她茶裏茶氣地扶了扶額,歎氣:“可惜我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的心意。”
我:“我隻是見不得顧景禮跟你恩恩愛愛。”
她害羞低頭。
“我懂我懂。”
感覺越描越黑讓她誤解的我如鯁在喉:“......”
不,你好像不懂。
我擺出情敵才有的趾高氣揚的姿態:“你和景禮認識不過百年。”
而我認識了快千年了,豈是你這個小妖精能比的?
後麵那句話我沒說出來,因為覺得聰明人之間點到為止足矣。
她卻更害羞了。
“你是想說把我擄走發展一下?不太好吧?”
我:“......”
總覺得跟她不能點到為止。
她好像在誤會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愛慕顧景禮,也怨恨他們婚事。
但見到她以後,我卻完全討厭不起來她。
我居然還去搶親......可笑至極。
我還記得,搶親時,我抱著昏迷的白詩詩回頭想挑釁一下顧景禮,卻看到他眸中泛起了紅光。
什麼時候......我成了第三者?
“小玉小玉?”
白詩詩伸手在我麵前揮了揮,我回過神來,看著她清純的麵龐,冷淡道:“你回去吧。”
我還掏出了一顆滄海月明珠丟給她,告訴她那是給他們的禮物。
她懵懵地點了點頭說:“那我回去了噢。”
然後,她在我的麵前失去了呼吸。
我大驚失色。
我抱著她的屍體又回去找顧景禮,沒有什麼比搶親完又親手送回來更尷尬了。
我以為她使了什麼金蟬脫殼術或者分身術。
可看著顧景禮滿眼猩紅想要殺了我的樣子,我才意識到,白詩詩真的死了。
他那時,應該的的確確想殺了我,隻是在最後一刻不知道為何又停了下來。
他麵色痛苦。
我不知道,是因為白詩詩的死,還是因為與我的糾纏讓他狠不下心來殺我而痛苦。
那天我逃了。
過了很久,我又回來了,告訴他鳳凰秘術能複活白詩詩。
但我要他娶我。
他說他已經答應過白詩詩此生隻娶她一人。我既然來了,他有辦法強製我複活她。
“我若不願,沒人能救得了她。”
02
大婚當時,隨從的妖界侍女替我梳妝打扮。
她替我梳著頭發,讚歎我與顧景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抹著唇脂,看著鏡子內豔麗的麵龐,勾起一抹笑:“你為詩詩姑娘梳妝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嗎?”
那日我搶親,剛好是乘著她梳妝完將白詩詩迷暈帶走,我認得她。
侍女搖頭,道:“妖王大人隻帶過您回來,何來為他人梳妝之說?”
不承認?
我覺得無趣,但笑不語。
三叩首,入洞房。
他神情默然,像是丟了魂。
我能感覺出他壓製在胸腔裏的怒意。
緩了許久,才聽見他勉強還算鎮定的聲音。
他說:“你,別再靠近我了。”
燭火頃滅,他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獨留我一人,在新房裏失眠了一晚上。
我懂他,可我還是低估了他對白詩詩的感情。
周圍的人似乎漸漸忘記了白詩詩這個人的存在。
他知道後發了很大脾氣,命人四處傳揚他與白詩詩的過往。
我沉默著。
他也知道,被人忘記是一件可怕的事。
可他卻都不記得是誰曾陪伴他漫長歲月。
我不甘心。
我穿著從前衣裝,耍著從前的劍法,贈予他從前的舊物,扮作他從前喜歡的樣子。
他卻隻是不耐煩地讓我滾遠點。
他從前說,無論我什麼樣他都喜歡。
後來,他帶著一個女子進了宮。
容貌和白詩詩有幾分相似。
無名無分,但殿裏的侍女侍衛,乃至他的親信友人都知道,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不上那個替代品半分。
03
還有十天,就是複活儀式的日子。
浴火重生需要五百年。
我纏著顧景禮也快五百年了。
我不顧侍衛阻攔,闖進了他的房間。
“顧景禮,最後十天,我要你推下所有事務,陪我。”
他蹙眉。
往常隻要他有一點點不悅的表現,我就會委屈求全,向他妥協。
這一次,我仍然固執地看著他。
“忍了五百年,區區十天對於你來說不過轉瞬即逝。怎麼,為了你愛的詩詩,這都做不到?”
聽到我提起那個名字,他瞳孔一縮,又很快放鬆下來,嗤笑一聲。
“你也配提她?”
“以命相抵,我有什麼不配?我不欠她,細細想來,冰清玉潔的她知道你用我的命複活她,該作何感想?”
“這裏是回夢丹,吃了之後能讓你記起些前塵往事,十天為期,這十天我說什麼,你便做什麼,十天後藥效會過去,那些往事你也會忘記。”
我遞給他一枚丹藥。
他接過,把玩了一會後又看著我。
“鳳惜玉,你知不知道,這五百年,我無時無刻......都想殺了你。”
“嗯,我知道。”
他最終還是服下了丹藥。
04
他忘記了。
那時我是鳳凰一族不受寵的小公主,因為我是父王與妹妹誕下的,被視為恥辱的野種。
後來宮中生變,叔父篡位,將我囚禁在華光林。
叔父不是一隻純種鳳凰,他想用我的身體獻祭洗滌血脈。
但他又嫌棄我那一身血惡心,遲遲不願意動手。
我困在華光林,漫無天日。
掙紮過,反抗過,最終在沉默中等待我的命運。
顧景禮與我而言,是一束光,至少是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
他本是來取華光林的玉露釀酒,碰到了枯坐在樹下的我。
少年踏月而來,眼底的溫柔瀲灩了一池月色。
“小鳳凰,別苦著一張臉,我帶你出去。”
我的心被觸動了,在漫長的歲月裏,我曾無數次希望被救贖,或是,被人看到。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關心也能將我擊潰。
華光林有禁製,他嘗試了幾次,沒能成功,還引來了殿裏的守衛。
後來每日,我都能在那棵樹下收到一些禮物。
有時候是新釀的酒,有時候是春天的桃花,有時候是人間的折紙......
我才發現,那殘破不堪的心,也會長出新芽。
我還記得那一天,他滿身血跡地走向我,眼裏的光卻比天邊的星星還亮,他說:
“小鳳凰,跟我回家。”
我見到外麵世界的光,便貪戀不肯放手。
與他同行百年,我動了心。
那天花好月圓,他釀好新酒,說願與鳳惜玉永結同心。
而大婚當日,妖界傳來消息,他生死不明。
我尋找百年。
再次相遇時,他已與另外一個女人互生情愫。
05
他睜開眼,麵上並未有半分動容。
“你倒是煞費苦心,編了這麼動人的故事。”
我麵色蒼白。
“但贗品終究是贗品,情起一人便隻忠一人。”
他這句話和記憶中的那句話重合,記憶裏的那個人將我摟入懷中也曾說說:“情起一人便隻忠一人,此生哪怕身死也定不負卿。”
都是......假話。
我卻已經失去了質問他的力氣。
我轉過身,怕他看見我脆弱的樣子。
“明日,我帶你去人間的幾處地方,你不許不來。”
我匆匆離開,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而出門就剛巧碰到了紫荷。
她是顧景禮的新寵,又或者說......和白詩詩最為相似的替代品。
畢竟我和白詩詩並不像,而且還強迫他破了他對白詩詩許下的隻娶她一人的承諾。
他總要找一點替代品,慰藉一下五百年的孤獨。
紫荷向來看不起我。
“怎麼,又想什麼法子來勾引妖王?哎呀,瞧著這可憐兮兮的樣子,不會又被趕了出來吧。”
我不想跟她爭辯,轉身想走。
誰知,她突然扯住我的手。
似乎是感受到什麼,她又馬上鬆開。
“你的修為......你成了廢人?”
“與你何幹。”
她掩麵“咯咯”笑了起來,揮手讓身後的侍女將我摁住。
“不知道王後還記不記得,上次為了那個賤奴打我的那兩耳光。我可是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她湊近看我,眼神狠毒:“你說......我怎麼回報你呢?”
我說:“真想回報,就跪地上磕兩個。”
她反手打了我一耳光,我瞬間腦袋暈鳴,喉中隱感腥甜。
“你真是不怕死......”
她正欲說些什麼,卻又收斂了神色,朝著我身後行了個禮。
顧景禮頓步,看了我一眼。
有那麼一瞬,我希望他能再像之前那樣將我護在身後。
紫荷連忙解釋:
“是姐姐出言挑釁在線,紫荷隻是氣不過才......”
“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