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在北京呆了好多天。
我的畫展也即將開展。
我給他發去信息,“畫展開展你還回來嗎?”
祁正過了很久才回,“趕的回去,放心。”
開展那天,我特地穿了一身白色絲綢長裙,叫來了雙方家長。
祁正沒騙我,他確實趕回來了。
隻是胸前的一束白菊忘記摘了。
我披著柔順的長發,回頭喊,“阿正。”
許是聲音太悅耳,也許是淩晨的飛機太疲憊,祁正有一瞬間恍惚,猛地衝過來抱緊我。
“婉婉。”
他聲音顫抖,發紅的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
在場所有人都識趣地噤聲。
西裝很涼,帶著晨曦的露水,灌進我的全身。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公司根本沒出問題,他回去隻是因為,宋婉婉的忌日要到了。
一年一次,他從不會缺席。
好像這樣,就能向世人展現出他的一腔真心。
我不拆穿,也不拱火。
隻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媽數落他。
“你帶著個菊花來,還抱著你老婆喊婉婉,像什麼樣子?”
“太讓我失望了你!”
祁正就這樣低著頭如數接受,他挺直的脊背逐漸被壓彎。
他突然抬頭,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猛然衝了上去,把牆上掛著的《珍視》取下來摔倒地上撕個粉碎。
那幅畫,是剛結婚時,他坐在我身旁給我出靈感,一起創作的。
也算是反映了,我初踏婚姻這座墳墓時的天真渴望。
還沒等我說話,祁正就撿起幾片碎片衝我走過來,語氣陰鷙,“你憑什麼用婉婉的東西?”
“你憑什麼!”
“這是婉婉的靈感!”
他一步步衝我走來,音量越拔越高,身邊人連同我都被嚇出一身冷汗。
原來,就連這幅畫,他也傾注了宋婉婉的影子。
嗬,這個婚姻經營的,真是一塌糊塗啊。
我忍著淚,把散落的頭發綁起來,“這是你讓我畫的。”
周邊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因著隻是一個不太正式的畫展,來的都是和兩家關係不錯常有來往的。
“沒想到祁正這小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搞這種事。”
“唉,小時候我還很看好這倆孩子...”
周圍的言論不乏對我的憐憫,和對祁正的失望。
我挽起披肩的長發,眼淚似掉不掉,囁嚅半天對婆婆說,“媽,是我得不到他,也得不到他的心,好聚好散吧。”
祁正剛還猩紅的眼眶突然恢複如常,撒掉手上攥的畫紙把我一把抱在懷裏,“不離,我們不離婚。”
“念安,我們說好不分開的。”
我一時分不清祁正是在逢場作戲展現他的深情,還是真的突然醒悟,想到了少年時的我們。
我顫抖著聲音,眼淚溢了出來,拍在他西裝上,“可是,那個家,沒有我的地方。”
“房子是她喜歡的爬山虎別墅,花是她喜歡的卡布奇諾,車是她喜歡的白色,連你的心也是她的...”
“祁正啊,還有什麼,是我的呢?”我喃喃自語。
“有什麼是我的!!”一直隱忍的委屈瞬間爆發,我用力推開他怒吼。
就連他看似討好挽回我回杭州的一個月裏,也還是心心念念著那個已經化為一剖灰塵的宋婉婉。
為她掃墓,給她下跪。
“你偏要葬送兩個女孩的一輩子嗎?”
宋婉婉都已經死了,他還不放過我嗎?
難道,我要在這個墳墓裏葬送自己的一生嗎?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