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國慶假期聚會。

爸爸初戀遞給我的月餅被媽媽打翻在地。

「你們父女倆一個比一個狼心狗肺。」

她失望的看著我，下定決心：「既然你們都喜歡她這個歸國白月光，那我就給她騰位置吧。」

媽媽罕見有骨氣的掀了飯桌，向爸爸提出離婚。

她以為爸爸是追妻火葬場的男主，我是追媽火葬場的不孝女。

卻不想，她的離開，爸爸毫不在意。

01

「知意，這是阿姨昨天親手做的月餅，給你嘗嘗。」

「謝謝漂亮阿姨。」

我伸出雙手，準備接過林阿姨遞來的月餅。

媽媽便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椅子與地麵產生摩擦發出巨響。

還沒反應過來，媽媽已經用力打掉我手裏的月餅。

「你和你爸爸都要氣死我嗎？」

她情緒激動到失聲，歇斯底裏地問：「她究竟哪裏好了？你們一個一個都喜歡她。」

說著，她又指向爸爸。

那張明豔的臉上滿是破碎。

「今天聚會，你為什麼帶她？」

「我和你結婚五年多，拚死給你生了個女兒，你還忘不掉她嗎？」

媽媽左右環顧，最後拿起包廂角落的掃把。

她憤怒的把菜掄到地上。

還不解氣，幹脆將整張餐桌掀翻。

「既然你們都喜歡她，那我願意成全放手。」她聲音輕顫，但還是下定決心，堅定道：

「宋晏，我們離婚。」

一切發生在一瞬之間。

還沒反應過來，媽媽已經奪門而出。

......

我看著滿地狼藉。

想起媽媽走前失望的目光，下意識追了出去。

飯店門口，我拉住她的手，忙懇求道：「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知意不是壞孩子，犯錯會改的。」

媽媽低頭看著我。

良久，她自嘲一笑，瀟灑甩開我的手，反問我：「你怎麼可能會改？」

「你和你爸爸一樣虛偽。第一次見林妙就上趕著去誇她漂亮，不就是想讓她做你媽媽嗎？」

「現在如你和宋晏所願，我成全你們一家三口。」

林妙。

我想了想，才記起做月餅的阿姨就叫這個名字。

「媽媽是氣我誇林阿姨漂亮嗎？」

「媽媽也很漂亮，知意覺得世界上媽媽就是最漂亮的人。」我小心翼翼補充。

這年我四歲，還搞不懂長輩的愛恨情仇。

隻記得媽媽曾經教我，見到叔叔要誇他帥，見到阿姨要誇漂亮。

我以為媽媽是因為我沒誇她而生氣。

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被用力推倒在地上。

小臂與地上細碎的沙石摩擦，瞬間紅了一大片。

我強忍淚水，「媽媽，好疼......」

媽媽滿意一笑，才語氣平靜地拉我起來。

「宋知意，我要你永遠記住今天。」

「今天，你的偏心讓你永遠失去了最愛你的媽媽。」

她轉身坐上閨蜜的車。

我忙跑上前，就聽到一向溫柔的吳阿姨放聲大罵：「我早說了豪門水深，你就是不聽，現在被傷透了才後悔。」

「宋知意，偏偏要你媽媽失望了才知道後悔，活該你沒媽媽疼。」

「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汽車揚長而出。

尾氣爭先恐後鋪在我臉上。

我撒開步子去追，沒跑兩步就跌倒在地。

天空突然下起窸窸窣窣的雨。

眼底一片濕潤，我卻分不清那是自己的眼淚還是雨水。

02

我像條落水狗一樣回到包廂。

裏麵已經亂成一鍋粥。

滿頭白發的外國人嘰嘰喳喳說了些鳥語，就憤怒地離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爸爸身上。

他平靜地拿起方巾，擦拭沾上湯水的金絲眼鏡。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隻當他會處理好。

隻有我知道。

爸爸生氣了。

半年前，媽媽為了讓我和別家千金一樣懂事。

給我報滿學前班。

內容廣泛，從小學內容跨到擊劍高爾夫。

我還記得那天繳完學費的她很是興奮。

蹲下為我理了理衣領，語重心長叮囑：「知意，你爸爸的高爾夫就打得很好，你一定要努力，不能讓別人看不起我們娘倆！」

我吃著隔壁姐姐遞來的棒棒糖點頭答應，還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迎接什麼痛苦。

很快我就知道了。

七點吃完早餐，我被媽媽送去學習書法。

九點下課，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學習鋼琴。

吃完中飯，下午迎來禮儀老師的兩小時教導，和高爾夫老師的璀璨。

第一天，我就累到吐。

媽媽一邊溫柔地給我擦拭，一邊提醒：「知意，你不能放棄，就算為了媽媽，你也不能放棄。」

我愛媽媽，媽媽也愛我。

她不會做對我不好的事。

可堅持了五天，我就因為過度勞累暈倒在高爾夫球場。

四十度的室外，老師去了廁所，而媽媽在室內空調下刷手機，毫無所覺。

我最後是被回來的老師發現的。

我暈倒住院，這事瞞不住。

爸爸知道後，推掉會議趕來。

那會他就像現在一樣冷靜。

我怯怯上前，拉了拉他自然垂下的手：「爸爸，媽媽走了，我們一起去找她好嗎？」

爸爸深吸好幾口氣，壓下怒火才說：「不用管她，她想死在哪裏都隨便。」

......

爸爸又趕去公司開會了。

司機叔叔送我回家，我懨懨躺在爸爸媽媽的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iPad響起鈴聲。

這個平板登陸的是爸爸的微信，我一直沒少玩。

很輕鬆的用指紋解鎖平板，就看見媽媽的賬號發來的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一張合照。

媽媽和吳阿姨坐在客廳笑得燦爛，兩人中間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我認識他。

是吳阿姨的兒子，吳天天。

三歲的生日禮物，爸爸給我送了一套鑽石手飾。

一個細鏈搭配鐲子，是很好看的飾品。

爸爸說我長大後可以戴。

我歡喜了沒幾天，吳阿姨帶著吳天天來家裏做客。

他闖進我的房間一陣亂翻。

最後在我自封為秘密基地的床底找到這套手飾。

吳天天把它拿走了。

他興衝衝跑下樓，對媽媽說：「阿姨，我要這個。」

我急的快哭了，在一旁懇求媽媽：「媽媽，我的首飾盒裏有很多別的東西可以送給哥哥，這個是爸爸送的，可不可以不送這個？」

媽媽輕飄飄撇我一眼。

「你是宋家的孩子，怎麼能這麼小氣？聽話，把這個給哥哥。」

我陷入兩難。

自小受到的教育是尊敬父母，厚待長輩。

可另一邊是我最愛的媽媽。

爸爸工作忙碌，我的生活中處處有她。

猶豫間，吳阿姨故作失落：「好了天天，把首飾盒還給妹妹，他們宋家的一切都是很金貴的，我們磕壞了也賠不起。」

「陳沁，」她喊媽媽的名字，歎了口氣：「以後咱們也別聯係了，我們兩家天壤之別，我就不該和你認識。」

我瞬間急了。

媽媽在家要操持各種家務。

吳阿姨是她最好的朋友，怎麼能因為我絕交？

所以我把手鐲送給了吳天天。

雖說是送給他了，但我心底還是介懷的。

強忍著看到照片後心底的異樣。

我繼續看下麵的消息。

多虧媽媽那幾天對我的嚴苛。

如今她發來的一長串話，我竟差不多能看懂。

【宋晏，你以為我離了你就不行嗎？你們宋家的基因都像是攜帶了病毒！每次看見林妙都被迷的團團轉，我不會再容忍了，明天民政局見，誰不來誰是孫子！】

我去瀏覽器上搜索了離婚是什麼。

上麵告訴我，是兩個人像仇人一樣分開，老死不相往來。

我不想看爸爸媽媽鬧到這個境地。

急得語無倫次，發了好幾條語音過去。

「不離婚媽媽，知意愛你，為什麼不要知意了？」

「真的知道錯了，知意不會再誇別的阿姨漂亮，媽媽在我心裏就是最漂亮的人，媽媽......」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許久，媽媽才輕飄飄回了個語音。

「宋知意，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宋晏拉不下臉來求和，就叫一個四歲的小孩跟我道歉，嗬，他的手段還是如出一轍。」

為了挽回媽媽的心。

我笨拙鄭重的手寫：【壞爸爸又去公司開會了，媽媽，知意愛你。】

媽媽不信：「他就是愛我而不自知，怎麼可能會去忙工作？你為了幫你爸爸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沒等到回複，她索性打來視頻電話。

她叫我舉起平板繞著家裏。

一樓客廳廚房、二樓書房臥室玩具間都看了個遍。

媽媽才意識到，爸爸真的沒在家。

舉著平板太久，我的手臂酸痛。

「媽媽，知意不會騙你的，你要走，帶上知意好不好…」

我期盼地開口。

卻在看見電話那旁，媽媽完全黑下去的麵色噤了聲。

直覺告訴我媽媽現在很生氣。

媽媽麵無表情把電話掛斷。

我站在原地無措至極。

最後因為疲憊沉沉睡了過去。

03

爸爸是傍晚到家的。

我半夢半醒，被他一把提起來。

揉了揉眼睛，才看到爸爸離得極近的俊顏。

「入秋了，怎麼不上去睡？」

「爸爸抱你上去。」

鮮少和爸爸接觸。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剛想說自己可以走上去，肚子就傳來「咕咕」叫。

爸爸沉下臉，問我：「你怎麼不吃飯？」

「對不起。」我心虛地別開視線，「知意睡醒就天黑了，才會忘記吃飯。」

對上爸爸銳利的目光。

王媽渾身一震，下意識解釋：「小姐最愛吃夫人做的菜，那些菜式，我也不會做呀…」

說完她靜靜觀察著爸爸的表情。

我也在偷看。

這樣的話，爸爸是不是就會向媽媽服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