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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陳賤女。

這個名字我背了55年,我不想讓這個名字刻在我的墓碑上。

所以當我確診癌症以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改掉這個名字。

我女兒一直說程序繁複,一時半會兒辦不了,我信了。

直到後來我無意間偷聽到,她因為怕影響遺產繼承,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我改名字。

她跟我女婿商量好了要繼續拖著,反正我過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一個小時前,醫生通知我是被誤診的。

1.

我正在病房裏閉目養神,忽然傳來了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後兩個腳步聲緩緩而至。

“外麵人太雜了,還是在這兒說吧,我媽睡覺沉得很,我們小聲說,她聽不到的。”

我剛想睜眼打招呼,就被女兒安然的話嚇到了,我倒要聽聽他們瞞著別人想說些什麼。

女婿杜坤問道:“你媽還惦記著改名嗎?”

“別說了,煩死人了,快死了還想著折騰這些,這不是成心給我添堵?我怎麼勸她都不聽。”

杜坤語氣裏透著不耐煩:“改了名字,以後遺產分配,房產分割都要受影響,你媽可真會給咱們找事兒,臨死都不安分。”

“誰說不是?不過老公你放心,醫生前幾天跟我說她活不了多久,咱們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不能給她改這個名字。”

我躺在開著暖氣的病房裏,心裏卻如墜冰窖。

這就是我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兒嗎?原來她以前跟我說的程序繁瑣全是敷衍之詞,她不願意給我改名,隻是因為害怕耽誤她繼承遺產。

為了早點繼承遺產,她甚至為我活不了幾天而感到開心。

杜坤嬉笑道:“親親老婆最好了,就是咱媽那個器官移植的事兒,你看......”

安然壓低了聲音說:“你放心,隻要我媽這個累贅一死,咱媽的事兒就水到渠成了。”

我心裏冷笑,可惜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是被誤診的。

2.

就在一個小時前,醫生說我的癌症是誤診,我本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安然。

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既然她願意在我眼前扮演一個大孝子,那我就陪她一起演。

我找了個借口,假裝頹廢說:“得了這病,就算呆在醫院裏也無藥可醫,不如讓我死在家裏還安生些。”

安然假惺惺哭了幾聲,把我送回了我的大別墅。

如果不是偶然聽到了她跟杜坤之間的談話,恐怕我現在還蒙在鼓裏,還以為她是個為我的病情擔憂哭泣的好孩子。

我佯裝感動,抱著她好一陣安慰,杜坤也跟著演起了孝順女婿的角色,站在一邊跟著抹眼淚。

“好孩子,你們對我這麼孝順,我那公司不給你們,還能給誰呢?”

杜坤一聽這話,狐狸尾巴差點露出來。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隨後趕緊調整好,哭著說道:“媽您別亂說,您長命百歲。”

我擺了擺手:“別騙我了,我的病我知道,隻是我要是直接把公司交到你們手上,恐怕其他股東會有意見,所以我想著先把小坤調到原料部當個主管,曆練一下。”

安然差點沒忍住笑意,她拉著杜坤對我好一頓感謝,才假裝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助理不明所以發問:“陳總,杜坤在公司安保部這幾年,經常利用職務之便索取利益,貪心得很,這您都是知道的,把他放在原料部主管這麼重要的位置上,真的合適嗎?”

我淡淡笑說:“別慌,我自有安排。”

3.

我多年不見的哥哥陳光祖,一臉神氣地敲開了我家的門,旁邊站著的那個,應該就是我外甥陳一博。

電話是我昨天打的,沒想到他們今天就到,可見以前說的什麼路途遙遠不方便走動全是借口,無非還是記恨我罷了。

當年我的公司剛剛走上正軌,陳光祖就非要我在公司給他安排個職位,還必須得是管理崗,可他隻是初中肄業的學曆,我這實在沒有適合他的管理崗,就想著先讓他當個工人,如果以後表現得好,也不是不能升遷。

可他好吃懶做,看不上這個工作,每天偷奸耍滑,還動不動就曠工,我忍無可忍開除了他,從那以後,他回到老家見人就造謠,說我是個有了本事就不要哥哥的白眼狼。

這回我給他打電話,他心裏受用得很,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覺得我服軟了。

他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指揮我家的傭人給他端茶遞水,為了我接下來的計劃,我也隻能先忍忍。

我假裝恭順:“事情我在電話裏說得都差不多了,哥你覺得行嗎?”

陳光祖裝模做樣地品茶說道:“你那安保部部長的活,肯定是配不上我兒子的,不過咱們都是親戚,幫你個忙,頂上這個缺也可以。”

就陳一博那高中都沒上過的人,還在我跟前裝上了?

我忍著惡心擠出一個微笑:“看出來了,有事兒還是得靠自家人,以前杜坤當部長的時候吧,唉呀算了不說了,背後說人不好。”

說著,假裝親昵地拉過陳一博的手:“小博啊,以後你可得多替我看著杜坤,咱們才是一家人,我對你最放心,你可不要辜負我。”

陳一博傻嗬嗬地隻會點頭。

陳光祖倒是個聰明的,他見我這麼說,趕緊吹起了耳旁風:“你那個女婿,我從一開始就看不上,你要是敢把家產給他,等你死了,他還不一定怎麼禍害呢。”

也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過露骨,他又轉而關切問道:“妹妹,你那病真就沒治了嗎?”

我低下頭默不作聲,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

“唉可惜了。”他假裝難過說了句。

正說著,門口傳來安然的聲音:“你怎麼在這兒?”

她看著陳光祖,連句舅舅都沒叫。

陳光祖倒也不生氣,笑嗬嗬地打著招呼:“這是安然吧?都長這麼大了,前幾年你把她從村裏接走的時候,還是個小蘿卜頭呢。”

是啊,當年我把她從那樣的窮鄉僻壤裏接出來,眼睜睜看著她從一個書都讀不上的鄉野丫頭,長成現在這樣一個千金大小姐。

可這樣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卻是包藏禍心,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不接她。

4.

當年我打拚事業,在商場上浮浮沉沉,再加上婚姻遭遇變故,我一個人實在顧不上照看孩子,於是隻能把安然先送到農村老家去。

在她七八歲時,我的事業趨於穩定,我第一時間就把她接到了身邊,力所能及給她最好的資源,最好的教育,凡是她想要的東西,隻要我買得起,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買給她。

可我畢竟錯過了她三觀建立的重要時期,又因為離異讓她生活在單親家庭中,導致她對於男女感情沒有正確的認知,第一次戀愛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

那時是她大三,她忽然帶回家一個窮小子,說已經跟他結婚領證了,怕我不認下這個女婿,她甚至還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飯,然後以肚子裏的孩子要挾我同意並且祝福這門婚事。

我氣得大病一場,但無可奈何隻能勉強同意。

可悲的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沒能保住,也正是因為這樣,她覺得自己虧欠杜坤,為了彌補,非要逼著我給杜坤安排一個安保部部長的工作。

我一來心疼她剛失去孩子,二來也為了她以後的婚姻美滿,勉為其難答應了她的請求。

隨後的幾年,我對杜坤監守自盜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且為了陳安然能過得安穩幸福,就連杜坤母親看病的費用都被我包攬了。

對於這個女兒,我自問已經問心無愧,可我的真心換到的是什麼?

5.

“我問你話呢?你來幹什麼?”

安然的語氣裏充滿了戒備。

陳光祖打起了哈哈:“這不是太久沒見著你跟你媽,就想來看看嗎?”

安然上下打量著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現在來了,你是不是得著什麼信兒了?”

陳光祖一會兒詢問我的病情,一會兒稱讚這屋裏的裝潢,一會兒又絮絮叨叨說起老家的事情,反正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拒絕回答陳安然的問題。

依我對女兒的了解,別人一直這樣回避,她是一定要發脾氣的。

為了不妨礙他們“廝殺”,我決定先找個理由躲一躲。

“安然,你陪你舅舅先坐著,我該去醫院複查了。”

我說是去醫院,實際上卻是坐在車上,看著監控中他們的一舉一動。

安然果然沒讓我失望,我剛一離開,她就發起了難:“我媽都走了,你還裝給誰看?說吧,這趟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陳光祖麵對晚輩,凶相畢露:“小丫頭片子,一口一個‘你’的叫,是不會稱呼長輩嗎?還問我來幹什麼。

“我當然是來接收我們老陳家的遺產!”

6.

安然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神情激動:“什麼你們老陳家的,這都是我媽的產業!我才是她的繼承人!”

一直在一邊不吭聲的陳一博開了口:“你個小丫頭片子繼承個屁!老陳家什麼時候輪到女的說話了?”

陳光祖吐著煙圈滿臉不屑:“而且我是老陳家的三代單傳,別說是我妹的公司跟房產了,我就算要你們的命,你們都得給,你姥爺活著的時候就這麼定的。”

“你好意思提姥爺?姥爺走了以後,你把老房子都霸占了,害得我跟著姥姥,從小連個房子都沒有,隻能借住在鄰居家,就這你還說我不把你當長輩呢,你看看你像個長輩嗎?”

陳光祖斜了她一眼說道:“反正,就算說破大天去,我妹妹的遺產也得是我的,我妹妹這次把我叫來,肯定也是有這個意思。”

“那她就是真的賤!就跟她的名字一樣賤!”安然應該是氣瘋了,開始口不擇言,“說到她的名字,我可有得說了,要不是你當初腦抽給她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她也不會現在想著改名,我也早就能哄著她把房產繼承的手續辦好了!”

說來也真是可歎可悲,我活了55年,生平第一次慶幸我有這樣一個名字。

“陳賤女”這個名字,以前帶給我的隻有苦惱與恥辱。

從上學時,老家的同齡人就一直拿這個名字笑話我;

等我畢業開始工作,因為這個名字,我不知道錯失了多少次工作機會;

甚至到我做生意開公司事業有成,每次跟甲方簽合同,寫下名字那一刻,我心底還是會被一種羞恥感籠罩著。

而我這背負了大半生的恥辱,隻是因為陳光祖幼年時隨口說的一句話:

“反正是爹媽抱養過來給我借運用的,天生賤命,就叫‘陳賤女’吧。”

7.

安然跟陳光祖越吵越凶,甚至動起了手,我看著牆邊幾十萬一個的花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們把人打壞了事小,打到我的花瓶可就不好了,於是我趕緊回去勸和。

傭人以為我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生怕我胡亂遷怒,所以第一時間就把事情跟我說了個清清楚楚。

又到了飆演技的時刻,我努力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你們這樣,可真是讓我為難,你們都是我的至親,我根本沒辦法取舍啊。”

陳光祖畢竟多活了幾十年,人情世故上還是比安然強一些,他率先表態:“妹妹你別為難,咱們兄妹之間有什麼的,大不了我們不要了,你別急,養身體要緊。”

嗬,剛才監控裏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還說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必須給嗎?這才多大會兒工夫就變了個說法?

人前人後兩個說法,說起來竟然都不會臉紅。

他演戲演得真摯,安然也不遑多讓,趕緊挎住我的胳膊哭著說道:“媽,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兒,我不疼您誰疼您?您放心,你的家產我絕對不爭,隻要您開心就行。”

那剛才那個罵我犯賤的人是誰呢?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愛演?我們家不出個影帝影後什麼的,還真是屈才了。

真是兩個天生的戲精,表麵看著是在為我著想,然而話裏話外都在強調跟我的關係有多親近。

我撒開安然的手,假裝沉思。

過了一會兒,我慢慢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們也不是真的要爭那些遺產,你們隻是不放心我死以後,公司的運營。”

陳光祖跟安然麵麵相覷,愣了幾秒,隨後連連點頭。

我接著說:“難得你們都願意為公司操心,而且小坤跟小博都在公司任職。

“要不這樣吧,你們各司其職,看看誰能為公司做的貢獻大,到時候我的遺產就多給誰一份,你們看行嗎?”

兩個人異口同聲:“就這樣辦!”

看著他們倆誌在必得的眼神,我就知道,我這步棋走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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