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俞景望結婚三年，鄰裏傳出我死纏爛打拿自殺威脅逼人結婚。

我氣憤不過拉著俞景望解釋。

他當眾遞給我離婚協議書和一張銀行卡:「昭昭別鬧了。」

我以為我們是校園到婚紗的愛情，在他眼中卻隻是一場交易。

是拜倒我妹妹石榴裙的入場券。

他們成雙入對，在寂靜的月光下唇齒相貼。

我被舉報曾患抑鬱症失去教師工作，捉奸丈夫害媽媽犯病一無所有。

我傷心欲絕，出門之際一輛貨車朝我撞過來。

再睜眼我成為了十八歲的俞景望。

這次我要親眼看著這個白眼狼一無所有。

1

「媽，要不回去吧。」

我站在門口試圖勸住李娟，但她正在氣頭上，一把甩開我的胳膊，暗罵我沒出息。

李娟叉著腰破口大罵:「才離婚第二天就和人開房，我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害得我女兒。」

話音剛落，李娟就踹開了虛掩的房間門。

嬌喘和粗重的呼吸聲交織，薄被下兩道身影正在糾纏。

我沒能攔住，李娟脫下鞋子就要往人頭上砸去。

可突然出聲的女聲卻讓我們一家人愣在原地。

「姐夫輕點。」

這嬌羞的聲音化成灰我都能分辨出。

這是我自小疼愛的妹妹，捧在手心的小姑娘，是我們溫家的小公主。

李娟不可置信喊了一聲溫笙笙，床上的人這才有了反應。

俞景望一把蓋住女人，自己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他緊皺著眉頭和我眼神撞在一起。

我身子搖搖欲墜，俞景望卻並不在意:「怎麼是我錢沒給夠？溫昭意從前我以為你很懂事。」

話裏話外的不耐煩讓我如墜冰窖。

明明三天前我們還一起過了三周年紀念日，才幾天一切就天翻地覆。

李娟哪肯忍這口氣，伸著指甲往俞景望臉上撓，非要掀開被子一探究竟。

「夠了。」

俞景望一把將李娟推到地上，拿起座機要叫保安。

我去扶李娟，兩人對望眼中都含著水汽。

這人十有八九就是溫笙笙。

可是為什麼？

「笙笙，是姐姐對你不好嗎？」

被子下的女人套了一件T恤，不甚在意地撲進俞景望懷裏。

「哪有不好，姐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溫笙笙冷笑:「可誰需要你的好去彰顯你的聽話懂事。」

她的每一個字猶如利劍插在我的心口:「爸媽愛你，外公小姨都誇你，你搶走了我的寵愛我搶你一個男人不過分吧。」

話音未落，李娟一個箭步揚起胳膊扇在溫笙笙臉上:「不要臉的東西。」

溫笙笙嘴角滲出血，半邊臉腫著卻笑得開懷:「姐那麼要臉不還是沒人要。」

一句話沒說完，李娟臉色發青倒在地上。

救護車，救護車。

我顫抖著胳膊撥通電話。

「媽!」

我和溫笙笙同時撲在她身前，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李娟的體溫變得冰涼。

李娟沒有呼吸了。

2

「怎麼會這樣？」

溫笙笙掐著我的脖子質問我:「我隻是想要她生氣，想要她關注我，為什麼？」

我紅著眼甩開她的桎梏，宣判她的死刑:「媽上個月被查出來心臟病，怕你升職期分心不肯讓我告訴你...」

溫笙笙掩麵痛哭，跪在李娟麵前。

俞景望站在她身邊，滿眼的心疼和憐惜。

原來十年暗戀狗屁不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以為校服到婚紗，不過是溫笙笙報複我的工具。

我恢複了神智，拎起桌子上的花瓶要給溫笙笙開個瓢。

賤人，去下麵給媽媽道歉吧。

可俞景望察覺我的意圖，一腳踹在我的小腹。

我癱坐在地上，溫熱的血流出來。

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還是來告訴他另一件事的。

我懷孕了，兩個月大。

現在卻沒有必要了。

俞景望瞳孔緊縮，下意識後退一步。

我心底無名升起一股暢快:「你的孩子，不對已經是一灘血了。」

隨即心裏升起了巨大的空虛和懊悔。

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自己害李娟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被保安拖出去時，俞景望仍愣在原地。

難得抿著唇囑咐保安對我溫柔一點。

我被趕到了酒店外，失血過多的恍惚讓我身體不穩。

突然拐角竄出來一輛貨車，衝著我直直撞了過來。

恍惚間我聽到一聲熟悉的不要。

「溫昭意。」

在和俞景望對視瞬間，我的意識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再睜開眼，我見到了十七歲的溫笙笙。

3

她撒嬌抱住我的胳膊:「寶貝好不好，我討厭溫昭意，你幫我報複她。」

她理所當然的模樣讓我渾身發抖。

冷漠的眼神讓她心裏發毛。

她試探地叫了我一聲:「阿望？」

我沒忍住抬手一巴掌將她掀翻在地，下一刻才反應過來。

阿望？

我從懷裏拿出手機，瞥手機屏幕時愣在原地。

我成了十八歲的俞景望。

十八歲啊，真是一個好的年紀。

一切尚未開始，一切都來得及改變。

「好啊。」

我嘴角笑容擴大，把剛才的行為歸咎於無心之失。

「笙笙你不會怪我吧。」

我眨著黑白分明的眼，麵上滿是歉意。

有求於人，溫笙笙一向能屈能伸。

隻是可笑，我從前一直以為他們並不相熟，隻是做過同學的關係。

訂婚前俞景望曾拜訪我爸媽，那時溫笙笙和李娟置氣，摔了不少東西，揚言要離家出走。

溫笙笙上下打量俞景望一番，嘴角綻開笑容:「姐夫——」

拉長的尾音不像是稱呼，而像是調情。

她主動伸出手，俞景望禮貌握住。

記憶在我腦海中褪色，可那一幕突然清晰起來。

那時俞景望愣在原地，在溫笙笙收回手的瞬間，俞景望眼底是惋惜和不舍。

等我回過神，溫笙笙已經捂著臉轉身離開，而我在回頭時卻和十八歲的溫昭意對視正著。

「溫昭意？」

對麵的試探讓我意識到，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回到了十八歲。

俞景望成為了十八歲的溫昭意。

他看起來頗為擔心我，上下打量我有沒有被車撞的傷痕，意識到沒有後鬆了一口氣。

我不禁冷笑，現在來惺惺作態。

我一步一步走到俞景望跟前，捏住他的手腕，扯開長袖。

「俞景望，好好享受十八歲的溫昭意的世界吧。」

白皙的胳膊上橫布著四五道新的傷痕，新傷下是沒有痊愈的舊劃痕。

拿圓規劃的，身體越痛我的焦慮就越淡。

4

俞景望不在意我占了他的身體，卻還是不依不饒纏著我，要我放過溫笙笙。

「她就是孩子心性沒有惡意，你做姐姐的難道就不該有責任？」

這話真的好熟悉，讓我恍惚回到了結婚時。

那時溫笙笙離家出走，回來時是被俞景望抱在懷裏。

聽說俞景望不眠不休翻遍了整個市區。

我以為他在擔負姐夫的責任，還傻傻的要俞景望多擔待，說溫笙笙被慣壞了。

俞景望難得皺起眉頭:「如果好好教育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語氣是埋怨，是不滿。

他原來是在替溫笙笙抱不平啊。

我彎腰附在俞景望耳邊喃語:「現在你才是姐姐，你可要好好負責啊。」

「我當然會。」

俞景望沒有去辯解他的真實身份，真的充當起溫笙笙的好姐姐。

他想要溫笙笙得償所願。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的目標隻是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我腦海中回想起溫笙笙剛才的話。

她說她在校運會的跨欄道具做了手腳，到時候溫昭意會在全校麵前出醜。

而俞景望要像王子一樣從天而降，讓本就存在的暗戀深入骨髓。

讓十八歲的溫昭意成為追逐俞景望的狗。

要不是溫笙笙提及，我都忘記了那個至暗時刻。

我下體撕裂滲著血躺在地上，周圍同學觀望卻沒有人敢上前。

是俞景望把我抱起來送到了醫院。

「溫同學別怕。」

「別哭，馬上就不疼了。」

我拚命抓住這點溫柔和光芒，原來是一場騙局。

而後幾天，我每次都會遇見俞景望跟在溫笙笙身後。

囑咐她吃早餐，督促她學習，妄圖感化一個黑心肝的白眼狼。

這些比起以前我做的，不過是毛毛雨。

溫笙笙比我小一歲，她出生的時候爸媽生意忙顧不上，就把她留在了老家。

等接回溫笙笙時，她就成了無法無天，自私任性的性格。

爸媽愧疚，把她捧在手心，我也在拚盡所有彌補缺失的親情，隻要她想要的我都送給她。

我以為我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5

「阿望，你在發呆嗎？」

溫笙笙打斷我的思緒，歪著腦袋靠在我旁邊的欄杆，手裏還拎著早餐。

她把東西一個拋物線扔進垃圾桶:「誰需要她假好心。」

她來討好我，要我按照她的計劃辦事。

吊著溫昭意，再狠狠把人摔下去。

我目光發沉，盯著得意的溫笙笙:「萬一她不喜歡我呢？」

「不可能。」

溫笙笙很篤定，她曾偷看過那本寫滿少女心事的日記。

「所以你是為你報複她才選擇我是嗎？」

猝不及防的發問讓溫笙笙沒有反應過來，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亂，急忙否認。

答案昭然若揭。

我和牆角的俞景望對視，他攥著拳頭消失不見。

隔天放學，我終於碰見了俞景望。

「賤人，整天就會勾引男人。」

「早就看你不順眼。」

俞景望被困在角落，一雙雙手在他身上推搡，眼角還有青紫的傷痕。

不，應該說是打在溫昭意的身體上。

我好像看到了十八歲的溫昭意，像一隻小鵪鶉縮在角落。

沒有人伸出援手，沒有人幫她出頭。

她被黑暗淹沒。

而現在我有了機會，我可以救下那個被無緣無故傷害的少女。

可我沒有。

在俞景望羞恥的目光中，我漠然越過人群。

6

我沒有離開，隻是在角落注視著。

那些肮臟的咒罵，冷漠的誤解，不明所以的厭惡通通傷害不了我。

人群散去，俞景望癱坐在牆角。

這具身體的力氣讓他毫無還手之力，隻會在反抗中得到更狠厲的報複。

俞景望大口大口喘著氣，光突然被遮擋，抬頭和我的視線撞個正著。

俞景望莫名叫了我一聲:「昭昭。」

借著牆撐著站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經曆...」

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我隻是眉頭緊鎖沒有動作。

俞景望語氣裏的心疼真讓我惡心。

我示意俞景望跟上我，去看一出好戲。

我們站在樓梯間，一樓的對話聲清晰傳入耳朵。

溫笙笙對著一群人混科打岔，開著沒有營養的玩笑。

「笙笙，她再欺負你你一定要跟我們說，我們狠狠教訓她。」

隨即傳來溫笙笙小聲的抽噎，似是委屈到極致。

俞景望攥緊了扶手，憋紅了臉要衝出去和溫笙笙對峙。

明明被欺負的人是溫昭意。

我站在比俞景望高幾階的台階:「很委屈嗎？」

俞景望紅了眼眶:「她不該這樣。」

難得替我抱不平的話讓我無端發笑，湊在俞景望耳邊:「老公你忘了，你給我的傷害比這要痛上百倍。」

看俞景望痛苦萬分的表情，我隻覺得心裏痛快。

7

我抬腳下樓追上了溫笙笙的身影。

她一個人走在路上，臉頰還掛著未落的淚水。

在我開口前一刻撲進我懷裏:「阿望，為什麼他們都喜歡姐姐？」

溫笙笙手裏捏著一張成績單。

不及格的成績讓她對親姐姐的嫉妒越發膨脹。

以前在飯桌上親戚總喜歡議論我和溫笙笙的成績，拿我們來比較。

然後得出讓我以後有出息不要忘記他們的結論。

我尷尬賠笑，溫笙笙默不作聲。

我怕她介意，特意去找親戚說明，讓他們不要把我和溫笙笙比較，不要提及成績。

我在維護溫笙笙可憐的自尊心。

可她顯然不需要。

溫笙笙撕碎了成績單，還踹了垃圾桶幾腳撒氣。

「你知道她跟小姨說不要在飯桌上提成績，小姨她們會覺得是我敏感，是我小家子氣，是我沒出息。」

在溫笙笙口中她的姐姐顯然成為了富有心機的綠茶婊。

我盯著腳尖自言自語:「是啊，她怎麼這麼賤啊!」

溫笙笙成績不好，本來沒有資格上重高。

是她撒潑打滾，李娟無奈脫各方關係，花錢給她買了借讀生名額。

可她沒有收斂，整日和混混在一起，荒廢自己的學業，成了別人口中的太妹，社會女。

她打群架，早戀，曠課。

後來不斷有人看我不順眼，我以為是溫笙笙造下的孽，我作為姐姐有義務替她償還。

她犯錯，我這個做姐姐的願意替她贖罪。

所以我默默忍受，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被欺負孤立，隻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靠著胳膊的痛意緩解焦慮。

可這一切不過是溫笙笙親手推動的。

「如果有機會想和你姐姐交換人生嗎？」

我狀似無意的話讓溫笙笙瞳孔緊縮，她久久沒有開口回答。

似是被人戳破了最隱秘的心事。

我掩下眸底深色，很少有人知道我和溫笙笙曾互換過十年的人生。

可惜啊笙笙，不會有機會。

我不會再一次把我的人生和你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