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小心翼翼道,“淩大人,這些刑罰......是不是有些過於狠毒了?”
“如若傳揚出去,文武百官定會將我等錦衣衛畏若猛虎,談虎色變啊。”
“我要的,便是這個效果。”
淩寧抱臂而立,淡笑道,“本官早就聽說過,刑部的大牢,不過是門閥世族用來整弄政敵的工具。”
“不論任何人得罪了他們,都會被以莫須有之罪打入牢中。”
“而他們自家的晚輩子弟,不論犯下多大的過錯,都可以用銀子來保釋。”
“正因為這種官官相護、沆瀣一氣的做派,才使得那些官宦子弟欺君罔上,無法無天,視朝廷的法度如無物。”
“正因如此,錦衣衛才必須執法嚴明如山,刑罰殘酷血腥,隻講君命法度,不講任何人情。”
“那些門閥世族和官宦子弟知道怕了,他們才會有所收斂,才會敬畏法度,才會安分守己。”
“被人畏懼,比受人愛戴,要安全得多。”
聽聞此話,漢子們頓時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感到陣陣毛骨悚然。
這位年輕的淩大人,看著是位文質彬彬、溫和儒雅的文官。
但這雷厲風行的手段左 派,以及直接劍指門閥世族的魄力,屬實是令他們都又敬又畏。
周密抱拳道,“淩大人,你且下令便是,我等莫敢不從!”
“好!”
淩寧正色道,“你們先前的儀鸞司,共計有多少人手?”
周密不假思索道:“若所有人全部到齊,約有八百人。”
“不夠,太少了。”
淩寧直接擺了擺手,“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招募人手。”
“第一批就先召上來兩萬人,然後進行篩選,留下五千。”
“大玄的各地駐軍,都與門閥世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所以你不要從軍中調人,直接從民間征人,不論男女老幼,隻要有意向,都可以報名。”
“這些人征集上來後,由本官親自統一進行篩選和訓練。”
“所以,這些人的能力高低並不重要,但一定要來曆清楚,身份可靠。”
周密聽得一愣一愣,弱弱道,“淩大人,道理我都懂......”
“但是錦衣衛屬於武職,即便要從民間招人,不應該隻招募青壯男丁嗎?”
“此言差矣。”
淩寧淡笑著解釋道,“錦衣衛並非單純的武職,而是隻效忠於陛下一人的暗衛。”
“作為暗衛,武力和身手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偽裝和隱秘。”
“像你們這些漢子,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若是遇到歹徒刺客倒是一把好手。”
“但是,如果讓你們去執行一些潛入、臥底、監視之類的任務,你們成嗎?”
眾人麵麵相覷,都尷尬笑著搖了搖頭。
“正因如此,錦衣衛才必須召集形形色 色的成員,讓那些貪官汙吏防不勝防,露出馬腳。”
淩寧冷笑道,“他們在朝堂之上,身處皇宮之中,肯定會心存防備,不敢亂言。”
“但隻要是人,就不可能永遠都保持高度緊張狀態。”
“他們下朝之後,給他們抬轎子的轎夫,有可能是錦衣衛。”
“回家路上,碰見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有可能是錦衣衛。”
“到街上去喝花酒,懷裏摟的技女,有可能是錦衣衛。”
“甚至回到府中,府裏的洗衣裳的丫鬟,也有可能是錦衣衛。”
“眼下錦衣衛剛剛組建,隻能先將帝都監視其中。”
“等到體係成熟,人員穩定,再進一步擴編人手,讓大玄各地,每一個州郡,每一個府縣,每一座村鎮,都出現錦衣衛的身影。”
“我要讓所有門閥世族,都身處錦衣衛的籠罩下,疑神疑鬼,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聽著淩寧的宏大計劃,周密等人都早已汗流浹背。
他們作為李明姝的親衛,很清楚女帝陛下對那些門閥世族的重臣,是何等的憎惡和忌憚。
平日裏,見到王錚文等人目無天子,擅權專政,也會為李明姝義憤填膺。
但此時此刻,周密等人竟都對這些門閥世族的高 官重臣們,生出一絲同情。
遇上淩大人這麼一位狠角色橫空出世,他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周密可以想象到,當這支錦衣衛正式成立之際,必然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等人手召集完畢後,我會向陛下進諫,由你們儀鸞司出身的老人,按照原先的官職,來擔任錦衣衛的各級統領。”
淩寧淡淡道:“其中最高統領為指揮使,一人,封正三品,下轄指揮同知二人,封從三品。”
“指揮僉事二人,封正四品;鎮撫使二人,封從四品。”
“再往下,依次為千戶,副千戶,百戶,試百戶,總旗,小旗。”
“在錦衣衛內,要做到上傳下達,上行下效。”
“但是在錦衣衛外,你們不受任何官員的管轄,隻聽命於陛下一人。”
說著,淩寧看向周密,淡笑道,“周大人,雖然我沒有資格任命官員,但我想這指揮總使之職,非你莫屬。”
“一句話,從今往後,錦衣衛的詔獄便是閻羅殿,你便是這裏的閻羅王。”
“下麵這些人,都是你麾下的牛頭馬麵。”
“你可要管好手上的生死簿,不準對任何人手下留情,不準放過一個貪官汙吏。”
“是!”
周密神情肅然,忙不迭重重點了點頭。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這是領到一個何等沉重的擔子。
......
皇宮旁,相府內。
王錚文坐在太師椅上,渾身殺氣騰騰,神情陰冷如霜。
底下一大群高 官重臣,全都戰戰兢兢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些高 官重臣,有的是出身各大門閥世家,有的就是王家的門生故舊。
自從王錚文執掌首輔之位,大權在握,獨攬朝綱之後。
京城的所有世族派,便都以王家馬首是瞻,莫敢不從。
“這個淩寧,真是狂悖傲慢,不知死活。”
王錚文沉默許久,才微微眯起眼睛,惡狠狠開口道。
“此子鋒芒畢露,斷不可留,老夫非要除掉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