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目光停滯在我身上,扶風被卷到半空。
與之有關的記憶從他腦中被抽離出來。
映在空中的第一幕,是我在用鞭子抽打下人。
族老在旁想要阻止,卻被我狠狠嗬斥。
第二幕,是扶風匆匆趕回禁地,正好看見一女子卷走了狐族聖物。
他沒看清楚臉,隻從地上拾起一片落羽。
整個狐族,隻有我的原身擁有潔白翎羽。
第三幕一隻小狐狸,端著一鍋肉湯,哭著跑進狐族的議事廳。
他將扶風和鹿溪帶去領地五百裏外的一個小山坡。
坡上散落著血色翎羽和狐狸的絨毛。
小狐狸哭著鼻子:
“沅姐姐原本在廚房做湯,卻被一股妖風卷走,我不敢跟得太近。”
“等我到的時候,九娘娘已經將沅姐姐殺了!”
扶風腦中的記憶對於我來說,無比陌生。
嫁到狐族千年,對族老隻有尊敬沒有輕慢,又怎會無端斥責長輩。
而狐族聖物丟失的時候,我早已經死了!
那女子除了是殺害我的喬沅別無他人!
扶風的記憶呈現在眾人眼前,鹿溪稚嫩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主神請為狐族做主,將鶴九繩之以法!”
他是狐族目前唯一的九尾神狐。
是我報恩的證明,有他在狐族可重複往日榮光。
生他那年,烏雲覆籠整個狐族領地。
扶風和狐族眾人以為是預警不祥的先兆,擅自將護佑的結界撤去。
我用盡全力護住鹿溪,才讓他不受九天玄雷的幹擾順利誕生,才讓他擁有全然不損的根骨。
而我自己卻在那場雷劫中壞了根基,經脈盡斷,境界接連倒退。
到後來就連最下等的狐仙也打不過。
不然......也不至於被喬沅奪走了我的性命。
鹿溪卻不願意認我這個母親。
也不願意承認是我將他帶到這個世界。
離開狐族那日,我特意去見了他一次。
我念著恩情既然報完,離開狐族後,我就不會再回來了。
他畢竟是我舍了半條命才保下的孩子,天性使然,我想見他最後一麵。
可他隻是冷冰冰地看著我:
“鶴九,是你自己要生我,如果有的選,我會選沅姐姐做我的母親,不會選你。”
“你也別想用護我的恩情裹挾我,我隻是我自己,不是你的附屬品。”
從始至終,我沒有對不起狐族,沒有對不起扶風更沒有對不起鹿溪。
所以當我回到主神身邊時,主神問我:小九,後悔嗎?
看著眼前接連祈求要定我死罪的二人。
我也在心中問自己,後悔嗎?
當年主神曾說,我若不選擇報恩,在這上清界閉關上萬年,狐族傾覆後我的劫數自然散盡。
可我念著那一點恩情,不願我的恩人成為無家的孩子。
所以心甘情願下嫁。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後悔也是無濟於事。
若無生,何來死,無死何來新生?
恩已然了然,可仇怨未結。
從前做鶴的時候我便是睚眥必報的性子,狐族的恩情既然已經報完了。
也是該跟他們清算清算我們之間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