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寒窮到要去賣血的那年,我把他撿回了家。
後來他成為醫學教授,卻在為我做手術前突然失蹤,與白月光攜手去看海。
隻因他的白月光說,趁此讓我學乖,以後不再每天黏著他。
事後,他嘲諷我:[瑤瑤說得對,你果然是裝的,不是說這個手術非我來做不可嗎?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滿眼不解,問他:[ 你是誰?]
被顧時寒的患者用鐵塊狠狠砸中頭部時,我痛得大腦幾乎空白。
[讓顧時寒出來!我不信把他老婆殺了,他還不露麵!]
已經有人來阻止,可我還是感覺黏膩的液體從我的後腦流下。
模糊的視線裏出現顧時寒穿著白大褂的身影。
他沒有多看我一眼,而是焦灼地奔向我旁邊的女醫生。
[瑤瑤,是不是摔疼了?怎麼這麼傻,下次遇到醫鬧一定要避開。]
[瑤瑤別動,我抱你去做腦部ct。]
女醫生疼得啜泣,顧時寒立馬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我知道,她是顧時寒的白月光小學妹。
她結婚的那天,顧時寒瘋狂酗酒,徹夜未眠,鎮定劑用空了一管又一管。
意識渙散時,我聽到有醫生說我傷勢嚴重,需要立即手術。
否則很有可能麵臨生命危險或者是大腦終身性創傷。
全醫院隻有顧時寒可以做這個手術。
然而,在我被推入手術室後,一個護士卻哭著說顧醫生失蹤了。
信息不回,電話也聯係不上。
似是憑空消失了。
主刀醫生在手術前幾分鐘失蹤,堪比鬼故事。
手術室裏混亂了一陣,最後院方隻能給我安排轉院。
仿佛回光返照,在上救護車後,我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麻煩把我的手機給我一下謝謝。]
我本想給顧時寒發條消息,可目光卻被朋友圈裏的通知吸引住。
似乎怕我看不見那條朋友圈,顧時寒的學妹特地艾特了我。
是瑤瑤呀:【和已婚人夫私奔嘍,拐走一個男人可真簡單嘻嘻。】
【翹班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顧醫生是真不怕嫂子變成癡呆哦,老女人骨質疏鬆可是很容易出事的(偷笑)。】
配圖是幾張她和男人在海邊牽手的照片。
和顧時寒結婚五年,我很難自欺欺人說這雙手屬於別人。
我以為顧時寒隻是不愛我,可我沒想到如今他連我是死是活也不在意。
既然如此,這段早就爛透了的婚姻,我不要也罷。
2
當天,我轉院後立即手術。
手術很成功。
可我醒來後,卻感覺有什麼東西被自己遺忘了。
可仔細一想,關於外婆,父母,閨蜜的記憶分毫不少。
直到我的手機上突然收到了一個虛擬號碼發來的音頻。
音頻裏說話的是一對音色陌生的男女。
女人聲音輕軟:[學長,你一會兒真去給嫂子做手術嗎?]
低沉磁性的男聲回道:[陳醫生說她後腦傷得很重,讓我現在就去準備做手術。]
[學長,你是不是忘了,陳醫生在學校的時候就喜歡嫂子,現在說不定是故意聯合嫂子騙你呢。]
她提議道:[學長不是最煩嫂子黏著你嗎?她天天想辦法在你麵前博關注,今天出事也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跑來醫院等你下班......]
[不如趁這次讓嫂子學乖一點,不給她做手術,讓她知道靠這種低劣的手段沒有用,以後就不會一直黏著你了。]
音頻到此戛然而止。
閨蜜來陪我的時候,我把音頻放給她聽,她氣得當即說要報警。
她嘴裏不停地罵著一個叫[顧時寒]的人。
我滿臉茫然地問她,這個人是誰。
閨蜜愣住了,隨後讓醫生給我仔細做了一遍檢查。
得出我部分記憶缺失的結論後,她竟當場哭了。
她說:[寧寧,忘了所有的不開心是好事。]
直到我住院一周後,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進了我的病房。
看向我時,他的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嘲弄。
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逡巡片刻,語氣嘲諷:
[瑤瑤說得對,你果然是裝的,不是說這個手術非我來做不可嗎?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摔摔你的腦子也好,說不定可以學乖,免得每天隻知道黏著我不放。]
[我已經給那個傷了你的人出具了諒解書,瑤瑤說那個患者精神失常,我們不應該讓他的生活雪上加霜。沈寧,你什麼時候能像瑤瑤一樣善良?]
見我半天沒有回話,他明顯不耐煩了。
我沉默了片刻。
最終還是滿眼疑惑的看向他,問:[你是誰?]
3
後來我才得知,眼前這個對我滿眼嘲諷的男人是我的合法丈夫。
也是在我做手術前突然失蹤的主刀醫生。
我從大學時就對他死纏爛打。
在他最窮的那年,他為了還清母親因病欠下的高利貸,要去賣血。
是我不管不顧地帶著保鏢衝進地下交易市場,哭著求他不要糟蹋自己,還給了他幾百萬用來還債。
即使婚後被冷暴力,被他的朋友嘲諷是舔狗,我也死死抓著他不放。
甚至在顧時寒遭到醫患糾紛,被極端患者威脅時,我奮不顧身為他擋下了一刀。
看著我腰上那道醜陋難看的刀疤,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閨蜜拍了拍我的手:[好在你現在清醒了。]
顧時寒卻認定我的失憶是裝的,扔了我的藥不說,還嘲諷我演戲上癮。
一周後,我照例去養老院看望外婆。
外婆這幾年跟著朋友住在養老院,不喜歡和小輩們住在一起,因此我們每周都會抽出時間去看她。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顧時寒今天也陪著程瑤來了養老院。
一向不苟言笑的他蹲在一個老奶奶的身邊,溫聲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瑤瑤的。]
程瑤的臉上也漾著淺淺紅暈:[奶奶放心,時寒對我很好的。]
周圍有人誇讚他們小兩口孝順。
[沒想到孫女婿還是醫學教授,老太太你真是有福氣!]
程瑤紅著臉說:[教授也隻是聽著好聽罷了,他經常加班都沒時間陪我的。]
顧時寒也沒有否認,默認了自己是程瑤的丈夫。
外婆見此情景,氣得手都在發抖:[寧寧,這是怎麼回事?]
我安撫外婆,上前冷冷道:[當初國家立婚姻法的時候,你們兩個是死了嗎?不知道重婚罪犯法?]
沒想到我也在這裏,頓時,程瑤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顧時寒擰眉嗬斥:[沈寧,你不要在這裏撒潑,有事我們回去再說。]
我分毫不讓:[那你還記得誰是你的合法妻子嗎?]
周圍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而程瑤的奶奶更是拿出潑婦的架勢對我大罵:
[長得妖裏妖氣的賤人,你就是看我孫女婿是教授,故意倒貼上來的吧,呸!]
[狐狸精,再敢勾引我孫女的老公看我不把你的衣服扒了扔到大街上去!]
程瑤的奶奶說完之後又坐到了地上,哭著鬧著說我欺負她和她孫女。
有人開始對我議論紛紛,無非是罵我當小三還理直氣壯。
我找出手機裏留下來的結婚證照片,屏幕亮度調到最大,足以讓所有人看清。
場麵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有人開口了:[原來人家才是原配啊。]
他們看著程瑤的目光,從一開始豔羨變得古怪且輕蔑。
程瑤的臉色已經窘迫得發青,她解釋了幾句,可根本沒有人信。
她奶奶也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回去的路上,顧時寒向我發了一通火。
他說程瑤的奶奶患上老年癡呆,想見見孫女婿。
程瑤的老公上個月出車禍死了,所以顧時寒裝作程瑤老公的身份,用善意的謊言隱瞞這件事。
[沈寧,你就一點同理心都沒有嗎?你這種嬌縱富家女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我不禁笑出了聲:[如果我沒記錯,程瑤的老公是在公司掛職的富二代吧?可她奶奶卻知道你的職業是教授。老年癡呆?你這個蠢貨不會真的信了吧。]
4
最後的結果是意料之中的不歡而散。
而我已經將那天顧時寒瀆職的證據,以及那條錄音整理好。
過段時間,我要送他和程瑤一份大禮。
因為這家私立醫院是我家裏開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愛顧時寒愛到連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院方就一直沒有處理他瀆職的事。
然而,在沒有記憶的我眼裏,顧時寒隻是一個沒有職業道德,漠視人命的無德庸醫罷了。
回醫院複查時,恰好遇見顧時寒和程瑤。
顧時寒抱著臉色蒼白的程瑤,與我在醫院大門口偶遇。
程瑤見到我,臉都嚇白了:[嫂子,你不要多想,學長隻是可憐我才抱著我的。]
她的身體瑟瑟發抖,仿佛我下一秒就要打她。
顧時寒似乎也認定我會對程瑤發難。
[沈寧,這裏不是你撒潑的地方,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眼前這幅情景,突然讓我恢複了一小部分記憶。
那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年,我因為一個良性腫瘤需要手術。
我求顧時寒過來陪我一小會兒,顧時寒卻蹙眉道:
[沈寧,醫生這個職業本就特殊,你要是想要無時無刻的陪伴,那我建議你換個丈夫。]
男人的愛就像蛋糕店的動物奶油,如果有,就絕不會藏著掖著。
當天,顧時寒將程瑤接到了家裏照顧,理由是程瑤還是接受不了丈夫去世,抑鬱症加重。
顧時寒不放心一個重度抑鬱症患者獨自在家。
我不吵不鬧,仿佛事不關己。
病情發作時程瑤摔了我買的情侶水杯。
將畫畫時用的油彩潑到了我們的婚紗照上。
更是把我的結婚五周年禮物——一隻純白色的小鳥用打火機燒死。
等病情穩定後,她又跪在我麵前哭著磕頭:[嫂子,對不起,我不知道發病的時候都做了什麼,我不是故意的。]
[求求你嫂子,不要趕我走,瑤瑤離開學長會死的,我這就向你贖罪。]
說著,她就抓過那隻死掉的小鳥,作勢要往自己的嘴裏塞。
顧時寒看到這一幕後,衝上來心疼地抱起了程瑤。
程瑤暈了過去,白皙的臉上還有著尚未幹涸的淚痕。
[沈寧,你有什麼氣衝我撒,為難一個有心理創傷的病人算什麼!你不是也有抑鬱症嗎,你不知道抑鬱症患者需要多加愛護嗎!]
幾分鐘後,我將監控回放扔到了顧時寒的臉上。
監控裏,我全程沒有做任何事,都是程瑤自己在作妖。
顧時寒頓了頓,艱澀開口:[抱歉寧寧......瑤瑤走不出陰影,心理創傷比較嚴重,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對,你去安慰她一下好嗎?]
顧時寒無條件的偏袒幾乎到了瘋魔的地步。
他分不清是非黑白,隻要是和程瑤有關的事,他的智商就會變為負數。
我為我曾經居然愛過這樣一個人,而感到作嘔。
5
程瑤住進來一周後,別墅裏突然起了一場火。
這時顧時寒也剛好回來。
別墅裏煙霧報警器響個不停,那時的我沒在樓上,就在一樓客廳的某個角落。
因此,我清晰地看見顧時寒滿臉沉色焦灼地衝到了二樓。
程瑤的房間與我的房間相鄰。
他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隨後毫不猶豫地衝進了程瑤的房間。
他放棄了我。
他們下樓的時候,我聽到程瑤在他的懷裏問:[學長,嫂子不會有事吧?]
顧時寒語氣篤定:[不會,她身體素質很好,以前為了見我一麵,即使電梯壞了,也可以爬50多層樓給我送飯。]
[不用擔心,晚點救她也來得及。]
他說得理所當然。
可他忘了,早在幾年前,他遭遇醫鬧時,我替他擋下了一刀。
那把水果刀深深刺入我的側腰,從那天起,我的身體就變差了。
顧時寒抱著程瑤出來後看到我,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他安撫程瑤:[我說了她不會有事。]
情深意切,仿佛他們兩個人才是夫妻。
可我卻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不禁一變,猛地衝進別墅。
[沈寧!你瘋了,是不是不要命了!]
顧時寒拉住了我的手,我卻狠狠甩開了。
沒一會兒,我抱著一個鐵皮盒子,灰頭土臉地出來了。
消防人員此時也來了,火勢漸漸變小。
在看的我懷裏抱著的鐵皮盒子後,顧時寒愣住了。
他神色複雜:[沈寧,你再愛我,也不應該連命都豁出去。]
[我知道裏麵有你曾經寫給我的情書,還有你給我拍的照片,可這麼多年過去,你也該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我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檢查盒子裏的東西是否完好。
鐵盒有兩層,我看也不看就把上層那些寫給顧時寒的情書,還有顧時寒的照片通通扔了出去。
看到最下層那些保留完好的照片,我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顧時寒這時候卻猛然將盒子從我的手中奪走。
[還給我!]
我伸手去奪,卻見顧時寒已經滿眼都是紅血絲。
[沈寧,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