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走了進來,她戴著副無框眼鏡,臉上掛著微笑,渾身散發著溫柔的氣質。
我看著她隻覺得有點眼熟,思索一會想起來她是我上次帶苗苗去心理科時候的主治醫師白瀅。
白瀅點朝我打了聲招呼,便徑直朝苗苗走過去。
她蹲下身,和苗苗的視線平視,握住她的小手,揚起笑臉。
“苗苗,還記得我嗎?我們上次見過的,我還送了你小兔子的曲奇餅幹。”
苗苗呆愣半晌,終於有了些反應,遲疑著點了點頭。
白瀅滿眼心疼,輕撫著她的腦袋,聲音溫和。
“真開心苗苗還記得我,阿姨先帶你去把衣服換了好嗎?”
我這才發現,苗苗身上的裙子灰撲撲的滿是塵土,還撕 裂了好幾處,裙身上也有幾處血漬。
苗苗從小就愛幹淨,而我這當爸爸的卻一直沒有發現。
見苗苗乖乖同她去了廁所換衣服,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下樓買了一些苗苗喜歡的甜食,又去買了幾杯飲料。
等我回到病房,苗苗躺在病床上已經睡著,白瀅還在床邊守著她。
我輕手輕腳把袋子放下,把飲料遞給白瀅,白瀅接過後帶著我來到病房門口的座椅上,詢問我怎麼回事,她皺著眉,表情明顯不滿。
我也顧不得別的,把最近的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同她說起。
由於父母身體不好,怕她們焦慮上火,我隻說了感情不和所以離婚。
同事之間更是爾虞我詐,沒有一個能真正交心的。
壓抑許久,如今終於有人能讓我把所有的心事傾吐而出,滿腔的抑鬱也緩和幾分。
白瀅沒有一絲不耐煩,靜靜聽我講完,歎息一聲。
“你夫妻的事我不好多說,但是現在來說,傷害最大的還是苗苗。從剛剛我跟她的幾句交談得知,她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媽媽離開,而對你的愧疚心理一直折磨著她,讓她不得不再次把自己封閉起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覺得你可以適當跟她談談媽媽的事,讓她明白,媽媽的離開並不是她造成的,從而減輕她心裏的罪惡感。”
我驚疑不定,為了苗苗不對媽媽這個角色失望,即使離婚我也在她麵前努力維護付雅晴形象,沒想到我這個行為反倒加重了女兒病情。
我向白瀅道了謝,抱著苗苗回到家裏。
等苗苗醒後,我給她做了最喜歡吃的雲吞,她一口未動。
我歎息一聲,放下勺子,盡力用四歲小孩聽得懂的話給她講述了付雅晴的離開是因為出軌,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講到後來,苗苗的小手摸上我的臉,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我已經淚流滿麵。
苗苗也是眼眶含淚,糯糯喊了聲“爸爸別哭”。
我把她緊緊擁進懷裏,心痛得無以複加。
原本我有乖巧懂事的女兒,美滿的家庭,所有一切卻因為付雅晴和龔傑兩個賤人而支離破碎。
我暗暗發誓,若是讓我找到機會,一定要讓這對狗男女付出代價。
我的一個月休假也到了時間,幸好經過幾天陪伴,苗苗逐漸開朗,笑容也多了許多。
我放下心來,把父母接到家裏,請他們幫忙照顧苗苗,而我必須回到公司處理堆積的工作。
然而不過半天,我就接到母親電話。
說苗苗自從早上醒來看到我不在,就一直哭個不停,怎麼也哄不好。
我馬上有個極其重要的會議,關乎到公司幾百萬的合同,現在趕回家裏,對公司的損失無疑是慘重的。
我心急之下撥通白瀅電話,自從上次溝通之後,我就加了白瀅聯係方式,有時候遇到問題也能問她,而白瀅每次都及時給出處理建議。
這次也不例外,白瀅迅速接通電話。
“怎麼了?是不是苗苗出什麼事了?”
我心裏一暖,白瀅是個好醫生,她對苗苗的耐心甚至超過我這個當父親的。
我當即把事情給她大致講了一遍,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實在是脫不開身,想問問你可不可以現在來我家給苗苗做一下疏導,出診費用一切照算。”
白瀅撲哧笑出聲。
“行啊,我的出診費用可不低,你把地址發我吧。”
過了大概20分鐘,母親發來一張白瀅和苗苗一起搭積木的照片。
我看著臉上還掛有淚痕,卻對白瀅咧著嘴笑的苗苗,心裏柔 軟一片。
照片裏的白瀅隻有半張側臉,溫柔地看著苗苗,她全身罩在陽光下,散發著柔暖溫和。
我心臟猛地跳動幾下,默默把照片設置成屏保。
後來我預定了白瀅一整個月的半天出診,有她陪伴苗苗,我也終於能放心在公司工作。
半個月後,合同終於簽下,我請投資方和全組員工去附近的大酒樓聚餐慶祝。
酒過三巡,我有些搖晃,急忙借著上廁所遁逃。
洗完臉後我怕回去繼續被灌酒,於是來到酒樓二樓的後花園閑逛。
等我進來,才發現這裏居然在舉行婚禮,我本想悄悄退出,不料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
“顧哲?”
我回身望去,付雅晴一襲潔白婚紗,挽著龔傑的手翩然向我走來。
這刺眼的一幕讓我的胃部開始翻滾。
付雅晴一臉傲慢。
“你早說你想來看我婚禮現場我就給你發一張請帖,也不至於偷偷摸摸跟蹤著來丟人。”
她身邊的龔傑也是一臉嘲弄地看我。
我攤手一笑。
“是啊,人和人結婚看多了,狗和狗結婚不得來見見世麵嘛。”
龔傑臉色立馬陰沉下來,捏著拳頭就想向我衝過來。
付雅晴也是臉色難看,卻緊緊拉住龔傑,對他搖了搖頭,隨後她對我冷笑一聲。
“你也就嘴上逞強。怎麼,你不是好爸爸嗎?還不是把小瘋子一個人丟在家裏自己跑出來,當初怎麼好意思指責我的。”
果然是同床共枕八年的身邊人,她永遠知道刀子紮哪裏對我來說最痛。
我再也笑不出來,冷眼凝視她。
“閉嘴,你不配提起苗苗,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當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