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平剛處理完那批過期食材，手機這邊就響了起來。

“周平，你這個臟心爛肺的，你爸死了你就霸占所有財產，你不給人留一點活路啊！”

“我是你爸的親弟弟，論理，我也能分到股份，你趕緊把股份交出來，不然我鬧的你公司永無寧日！”

“姓周的，你一個人占幾百億你花的完嗎？小心跟你那短命的爹娘一樣，被錢克死！”

“趕緊交出股份，不然我就去報紙上曝光你！”

他剛一接電話，對麵就傳來熟悉的叱罵聲。

周平深吸口氣，穩住情緒道：

“二伯，舅舅，還有你們所有人，在我父母去世後，我已經答應給你們每年一百萬的分紅，我自認仁至義盡了。”

說罷，他也不在意對麵更加惡毒的叱罵，直接掛斷了電話。

周平苦澀一笑，這些人明明都是他的骨肉至親，卻對他說出那麼狠毒的詛咒。

升米恩，鬥米仇啊！

他們如同米蟲一般什麼都不做，還嫌棄自己分紅少，須知要不是自己尚有良心，他們是一分錢都分不到。

周平拿著銅鏡，回到車上閉上眼，把自己跟外界完全隔絕。

......

秦紅玉見自己在神明麵前喜形於色，也是登時屏住呼吸，連拜了數下才敢退去。

“也不知道神明會不會怪罪我太輕狂？我真是得意忘形了。”

她歎了口氣，憂心忡忡的走向城中。

邊境的城牆已經被戰火荼毒的漆黑，城中的茅草屋更是殘破不堪，苦旱了數日，咳嗽一聲仿佛都能打出火星。

無數百姓們餓的麵黃肌瘦，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瘦的隻剩下一副骨架，可是肚子卻出奇的大，顯然是吃了觀音土。

“餓，求將軍賜飯......”

這些人見到秦紅玉，有氣無力的向她爬去，滿臉的祈求。

可是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隻能癱在原地等死。

秦紅玉頓時眼角泛紅，她低聲對阿箬道：“你讓人拿出一半糧食來，在城中央支起一個粥棚，先讓百姓渡過難關。”

她知道就算把全部糧食都拿出來，也是杯水車薪，但是秦紅玉做不到看著百姓們餓死在自己眼前。

熱騰騰的大鍋很快就被架起，裏麵煮著肉粥，香飄十裏。

周圍的百姓們都像瘋了一般，紅著眼道：“糧食，是糧食！”

有力氣的人向大鍋旁邊狂奔，沒有力氣的咬著牙向那邊一步一步爬過去。

所有人餓的眼睛都綠了。

大鍋很快被包圍，而那一鍋滾燙的肉粥消失的更快。

那一半食物雖然不少，但遠不夠城中十幾萬人吃的。

就在這時，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兒快步向這鍋邊跑過來，確認裏麵再沒有一粒米時，他當即‘哇’的一聲哭起來。

“怎麼辦呀，怎麼辦呀，沒有糧食了，我娘要被吃了嗚嗚嗚......”

秦紅玉聽著小兒的哭訴，皺起眉頭上前道：“孩子，你剛才說什麼？”

這麵黃肌瘦的小兒哭的撕心裂肺，哀求道：

“將軍姐姐，求你救救我娘吧，我爹要把我娘換成糧食，那鍋裏已經滾了水，他們要殺了我娘呀！”

“從前他們就把姐姐推進滾水裏，現在他們又要吃了我娘......”

這小兒用枯瘦如柴的手腕擦著眼淚，可是眼淚卻越擦越多。

轟！

秦紅玉見到這一幕，心如刀割，貝齒都要咬碎。

其實換 妻而食的情況，她早就知道，人餓瘋了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的？

可即便知道，親眼所見的衝擊也是巨大的。

“好孩子，告訴我，你娘呢？”秦紅玉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那小兒見將軍姐姐願意救他娘，登時在前麵引路，草鞋都跑掉了。

秦紅玉來到一個逼仄破敗的小院，院子中正咕嘟咕嘟的滾著熱水。

兩個女人像是豬肉一般被綁在木樁上，其中一個瘋狂掙紮，祈求道：

“當家的，求你看在我給你生了三個孩子的份兒上放了我吧，我什麼都不吃了！”

另一個女人則是這小兒的母親，她望著那口沸騰的大鍋，眼神空洞，似乎已經絕望。

小兒當即哭嚎道：“娘！”

這女人麻木的臉上出現一抹光彩：“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見到自己的孩兒像是煥起生機，拚命掙紮起來，木樁嘎吱嘎吱作響，眼看她就要掙脫。

鍋邊的凶悍男人就一巴掌，狠狠抽在婦人的臉上。

“賤人，給老子閉嘴！”

隨後他對周圍幾個漢子道：“還不趕緊把這兩個娘們推鍋裏，你們不想吃肉了？”

幾個漢子舔著舌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饑餓最後還是戰勝了理智。

就在他們搓著手，要上前時。

嗖！

一支長箭擦著那凶悍男人的耳朵，閃電般釘在他身後的木樁上。

秦紅玉眼神冰冷，見那男人不敢動了，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弓。

小兒這才敢撲上前：“娘，求你不要離開我，姐姐已經被吃了，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求求你不要死......”

這女人終於情緒崩潰：“我的兒啊，是娘不好，娘沒有護住你姐姐！”

凶悍男人怒罵道：“少他娘的裝可憐，你女兒的肉你沒吃過嗎？當天你比誰吃的都香！”

女人瘋了一般哀嚎：“你說那是野豬的肉我才吃的，我哪裏知道你這麼狠毒，朱老三，虎毒還不食子呢，你該死啊！”

凶悍男人一聽，氣的還要一巴掌抽上去。

可在下一刻，阿箬和幾個女護衛已經一腳將他踹倒，她豎起柳眉道：

“放肆，將軍麵前，你也敢造次！”

凶悍男人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然是秦紅玉。

他嚇的雙腿打顫，當即很沒骨氣的跪下：“秦將軍，我......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您放過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打吃她的主意了！”

“我這也是餓的沒法子，求您諒解，求您諒解！”

誰不知道這秦紅玉就是個女閻羅，她的劍是真殺過人的。

秦紅玉卻冷眼看著這男人，這種男人死性不改，自己今日走了，明日他會繼續架起這口大鍋。

她那古井一般的瞳仁環視周圍眾人一眼，冷道：“把他拖到菜市場杖責三十，以後誰再敢換 妻而食，這就是下場！”

“是！”阿箬等人押著這男人，就向菜市場行去。

凶悍男人登時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不要，將軍，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三十板子，這可是會要人命的！

就算僥幸能活下來，潰瘍的傷口也會讓他無法行動，如同廢人啊。

可是秦紅玉眼神堅毅，她必須重責這男人，才能鎮住這換 妻而食的不良之風。

男人開始咒罵妻兒，最後連秦紅玉都一起咒罵上了。

可秦紅玉卻充耳不聞，她知道自己這舉動會受唾罵，但她必須這麼做。

婦人被解救下來後，先是跑向殘破的屋子，隨後撲通跪在秦紅玉的麵前，小心翼翼的解開手中的布包。

那裏麵竟是一小把粗糙的粟米。

秦紅玉詫異道：“你這是......”

“他要打死我，我也沒有拿出這米來，現在我把這些米全部奉給將軍，隻想求將軍帶走我的孩兒，至少給他一條活路。”

婦人雙目通紅，砰砰磕頭不止：“賤婦感激不盡！”

秦紅玉看著婦人絕望的囑托，也是貝齒緊咬，心都在滴血。

她自認見慣了生死，看慣了離別，但是見到這婦人舍命救子的畫麵，也是眼眶發酸。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們隻是想要活下去，為何就這麼難呢？

秦紅玉再向周圍的百姓環視去，見他們個個麵黃肌瘦，滿臉對‘生’的祈求。

她咬了咬牙，沉聲道：“阿箬，去把我那份夥食拿來，分給大家。”

隨後秦紅玉大步走向軍營。

她要去祈求她的神明，祈求神明再次降下奇跡！

秦紅玉對著銅鏡深跪而下，泣血祈禱：

“凡世疾苦就在眼前，紅玉願以己之血，以己之肉，祈求神明不要終日高坐，閉目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