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妻子被診斷得了絕症後，求我幫她從痛苦中解脫。

我舍不得傷害她。

她就讓我陪她一起死。

“我們到了天堂，也要做夫妻，這樣我們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我信了她的話，決定拋棄一切，隨她而去。

可在我意識昏沉之際，她卻反悔了。

房間裏滿是燒炭的嗆鼻煙味兒。

老婆用力掰開我的手，逃離我的懷抱。

我茫然地看著她。

她從床底下，翻出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氧氣瓶，狠狠吸了兩口。

我也在床底下摸了摸，才發現她隻準備了一瓶。

吸足了氧氣的老婆，回頭看了我一眼。

她晃了晃手裏的氧氣瓶，問我：“你是想要這個嗎？”

我的意識愈發昏沉，但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她把氧氣瓶遞到我麵前，我正要去接，她突然收回手，把氧氣罐丟到一邊。

她迅速起身，從抽屜裏找出一張紙，又在我手裏塞了一支筆。

她抓著我的手，在上麵寫了幾個字。

【老婆，對不起。活著太累，我先走了。】

她又把我早就扔進垃圾桶的小票找出來，塞進我的口袋。

我想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掙紮著想說些什麼，卻沒有力氣。

我聽到老婆嘲諷地在我耳邊說：“陳行舟，要死你自己死，我就不陪著你了。”

她打開門，毫不猶豫地走出去，又重重地把門關上。

我的心臟針紮似的疼，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的靈魂脫離身體，跟著老婆去了屋頂。

老婆正興奮地打著電話。

她臉色紅潤，兩眼放光，完全不像一個快死了的絕症病人。

“我成功了！那個蠢貨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我終於不用再天天麵對著他那張臉，也不用再辛苦裝病了。你都不知道，我平時要塗多少粉底，才能塗成那個效果。”

她在電話裏，抱怨這段時間因為裝病，皮膚變得多差、長了多少痘。

她把這一切，都視為我的罪過。

“陳行舟的眼睛太尖了。有一次我偷了懶，少塗了點粉，他就以為我身體好轉，還要帶我去醫院複查，真是把我嚇壞了！”

“畢竟我是借著誤診的機會，才把他騙得團團轉。要是露餡，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的心一揪。

自打兩個月前，老婆說她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做體檢，最後卻查出患有絕症，我就操碎了心。

為了治療老婆的病，我拿著她的病曆跑了無數家醫院。

短短兩個月，我的頭發就白了一半。

我每天連覺都不敢睡，生怕老婆在睡夢中離開我。

我這樣擔驚受怕了兩個月，原來竟是假的？

老婆輕笑一聲，繼續對著電話那邊的人嘲諷我。

“這傻子真天真，我本來想從他手裏騙點錢，再和他離婚。沒想到，我隨口一提，他竟心甘情願地要陪我去死。”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能不成全他啊。”

老婆一邊說一邊笑。

我已經好久沒見她笑得這麼開心了。

可她現在的笑容，卻是在慶祝我這個傻子的死。

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