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得到我的心臟救養弟,我被親生父母告上法庭。
法院用最新科技讀取我們的記憶,由百人團進行審判。
一旦被判定為有罪,我會被當場執行死刑。
爸媽以為我不敢出席,因為在他們心中,我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但真正的罪犯,從來都是他們。
1.
我站上審判台,數十米長的巨大屏幕開始實時播放。
直播間頃刻間人數爆棚
“兄弟,你是第一個敢站上審判台的人!”
“這是不要命了啊!”
“為了紅真是瘋了。”
開庭前,法官向我發出最後的勸告。
“被告,你是否知曉審判的流程,了解審判的後果,確定自己要接受審判?”
一旦審判我有罪,我將當場被安樂死,身體器官的所有歸屬權都將屬於我的父母。
屆時,我的心臟就會被爸媽拿去救崔之衡了。
原告席上,我的爸爸媽媽厭惡地看著我。
我始終不明白,明明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可為什麼他們為了崔之衡要一直折磨,甚至不惜弄死我。
最後,連我的心臟都要索取。
我不止一次懷疑,坐在他們旁邊的崔之衡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崔之衡戴著墨鏡和口罩,坐在爸爸媽媽的身旁,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閉上眼深呼吸,堅定地看向法官。
“請開始吧!”
法官轉向原告席。
“原告,你們是否知曉審判......”
不等法官把話說完,媽媽便尖聲打斷:“別廢話了!趕緊讓這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去死!”
“快點開始審判!我們之衡可等不了那麼久!”
哪怕十幾年來我早就習慣了他們的偏心打罵,可獨自一人站在審判台上,麵對著這麼多人,我還是覺得心痛。
狼心狗肺?白眼狼?
“哈..”。
我笑了起來,隻覺得諷刺。
2.
審判正式開始。
被告第一罪:不肯盡贍養義務,無視重病在床的父親,在外麵自私地花天酒地。
屏幕上,媽媽抹著眼淚,細說著其中細節。
家裏條件不好,爸爸含辛茹苦地工作,送我讀書、上大學,我卻在他重病在床時,借口學業繁忙,一次也不回來看。
爸爸著急做手術,不打款醫藥費,導致他右腿落下終身殘疾。
“天呐,這是什麼畜生!”
“白眼狼!白讀那麼多書了!他爸媽罵的都太輕了!”
彈幕瞬間被掀起軒然大波。
屏幕上,母親一次次地撥打著我的電話,甚至帶著殘疾的父親來學校找我,我卻始終不肯出現。
就連法官和評審團都皺起了眉頭。
原告席上的爸媽洋洋得意,我看見崔之衡摟著爸媽安慰,他的下巴微微揚起。
我坐到審判椅上,工作人員動作麻溜地固定好了提取記憶的儀器,電流聲滋滋作響,我的腦袋像被針穿過一樣的疼。
但我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幾秒後,審判屏上浮起幾個大字。
“無罪。”
屏幕上立刻滾過數百條問號。
“怎麼可能無罪!”
而我的媽媽,則有幾分心虛地低下了頭。
3.
這次播放的是我的記憶。
八歲那年,崔之衡來到我家。
當時,我和他們一家三口一起乘坐的轎車出了車禍,他的父母當場死亡。
他爸和我爸是兄弟,我爸義不容辭,把崔之衡接到家裏養育。
媽媽欣然同意,她原本就很喜歡崔之衡。
那天之後,我的生活天翻地覆,徹底變成了地獄。
凡是崔之衡喜歡的,我的變形金剛、玩具模型,我愛吃的水果和肉,哪怕是我的課本、作業本,都必須讓給崔之衡。
我不願意:“我會被老師罵的。”
“啪”的一聲,爸爸抬手就是一耳光。
年幼的我被扇在地上,臉頰腫起一片刺目的紅。
“他爸媽都沒了,你讓他一個作業本怎麼了?”
中考開考前,崔之衡又看上了我文具袋裏的所有筆。
我死活不肯給。
爸爸拿著掃帚,狠狠揍我。
“沒良心,自私的東西,一隻筆怎麼了,趕緊給之衡!”
我被打得慘叫連連,可媽媽隻是把崔之衡抱著,帶到一旁,哄著難過的他。
“沒事喔,我再給你買全新的。”
崔之衡紅著眼睛:“可是......那幾隻筆,和媽媽送我的生日禮物好像......”
我顧不得其他,抖著手把文具袋拿出來,哭著叫起來:“別打我了,都給你,都給你,我一隻都不要了!”
那天的中考,我沒能去成,一身青紫的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地板上。
而他們呢?爸爸媽媽去送崔之衡了,他們一直等崔之衡考完出來,又接上他去飯店吃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4.
中考成績為零,我失去了讀高中的機會。
“你這麼蠢,讀書有什麼用。”
父親不屑一顧,看向崔之衡時卻驕傲溫柔。
“哪像我們之衡,回回都是班級前十。”
可我才是成績優異的那個,我從來都沒有下過年級前十。
但是爸爸和媽媽總是無視。
很快,媽媽托關係找了一個工廠的工作,讓我去打工賺錢。
“你好好工作,錢準時寄回家裏,之衡讀高中了,花費大著呢。”
媽媽每一句都在說崔之衡,半點也不管蒼白著臉,腸胃炎犯了快痛昏厥過去的我。
工廠很累,但是有一間圖書館,裏麵有各種損壞的教材,廢書。
休息的時候,我總是跑去看書自學。
工廠裏有上過高中的員工,見我年紀小,肯學習,也樂意輔導我,幫助我,甚至還想辦法幫我聯係了高中學校。
我把工資大半部分寄給家裏,留一點點存著,憧憬著上學。
可是那天,我高燒不退,遲了彙款,爸爸和媽媽衝到廠裏,一個勁兒地打罵我。
工友來攔,混亂中,我的書、我夾在書中的錢,都掉了出來。
爸爸狠狠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媽的敢藏錢,看我打不死你個白眼狼!”
媽媽狠狠地將我的課本撕成碎片。
“我讓你看,我讓你讀,你是個什麼垃圾,還在想上學!”
我跪在地上,求她不要這樣:“媽,我求求你,不要撕了......這些都不是我的書,我費了很多勁才借來的......”
爸爸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還敢頂嘴?你媽愛幹什麼幹什麼,你有錢不往正道使,淨幹這些沒名堂的!”
他們把書撕了,扔進水裏,用腳踩下去。
宿舍被他們翻了個遍,我的錢全部被拿走,一分也沒有剩下。
臨走前,媽媽惡狠狠地說:“那麼閑,就去再打一份工賺錢,之衡課外輔導需要錢的地方多了。”
我一分錢也沒有了。
我的爸爸、媽媽,全身心為崔之衡考慮的時候,沒有想過沒有一分錢的我,要如何吃,如何穿。
5.
借來的書無法歸還,我隻能找兼職賺錢,再去賠錢。
兼職是在工地上做小工打雜,比工廠更累。
一次,裝混泥士的桶實在是太重,我這幾天都沒吃過飽飯,實在是虛弱。
桶打翻在地,泥水濕了我一腳,工頭見狀搖頭,勸我別在這裏做了。
我跪下來,磕頭求他:“我可以做好的,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沒有這份錢我真的沒法生活了!”
人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尊嚴也得被自己踩在腳下踐踏。
工頭歎氣,想要扶我起來,可是泥水凝固得飛快,我的腳動不了。
他們隻好用錘子來把混泥士敲開,而我的腳也因此受傷。
工頭還是辭退了我,但是多給我拿了三百元錢,讓我去看腳,去買點好的補補幹癟的身體。
我一瘸一拐地走著,這錢來之不易,可今天是我生日,我想給自己過個生日。
於是我走進一家麵館,要了一份麵。
就在這時,爸爸媽媽帶著崔之衡進來了,崔之衡被他們圍在中間,有說有笑。
他們隻是尋常地帶著他下館子,卻意外遇見了我。
爸爸勃然大怒:“你又偷藏錢!你個白眼狼!”
媽媽撲上來扯我的皮肉,哭道:“你長大了,有錢自己下館子了,不管爸媽的死活了。”
他們穿得幹淨整潔,崔之衡穿著一身帥氣休閑的名牌,腳上踩著我從來沒穿過的名牌球鞋。
而被踹翻在地的我,頭發亂糟糟的沒錢剃,身上穿著明顯小了的舊衣服,衣服上全是工地的臟汙,鞋邊破著大洞,腳上傷口破裂,鮮血漫紅了鞋。
我緊緊抱著麵碗,拚命地大口吃著麵。
太好吃了,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麵,它能讓此刻的我忘記一切痛苦。
我看見崔之衡捂著鼻子,嫌棄地別開頭。
是了,他總是站在爸爸媽媽的身後看著我的不堪,理所當然的嘲諷和冷眼旁觀。
見我這樣,他們更生氣了,媽媽掰著我的手,爸爸搶過我的麵碗,扣在我的頭上。
“你吃!吃個夠!”
他們帶著崔之衡走了,走前,媽媽不忘衝過來翻我的衣兜,拿走那幾百元錢,塞好錢後,她嫌棄的拍了拍手。
我頂著一頭麵,渾濁的湯汁順著臉頰流下,滿身油汙肮臟,呆呆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多像一家人啊。
麵館老板沒收我的錢,還送了我一碗麵。
我搖頭拒絕,一瘸一拐地走出麵館。
外麵,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屏幕上,我的背影逐漸被雨水淹沒、掩蓋。
百人審判團安靜如許,爸爸媽媽微微側身,躲著法官的視線,崔之衡斜著臉朝天,誰也不看。
一切仿佛都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