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首富私生女，繼承所有家產後，將視我為親女兒的原配趕出家門。

金尊玉貴的她流落街頭，食不果腹，甚至要靠撿瓶子補貼家用。

而鳩占鵲巢的我卻在豪宅裏吃香喝辣，日日都有男模上門服侍。

當媒體找到我時，我正挑著小奶狗的下巴，滿臉不耐煩。

「趕她就趕她，還要挑日子嗎？」

媒體報道流出，義憤填膺的網友將我罵上熱搜，千萬人投票將我送上道德審判台。

1

這是一個審判公開透明，全程直播，網友投票可以影響結果的世界。

我被押送到審判台的時候剛剛睡醒，身上還穿著私人訂製的華麗睡袍，頸上吻痕斑斑。

審判台上不斷滾動的屏幕，毫無例外都是罵我的。

【小三肚子裏生出來的賤種，和她那當小三的媽一樣下賤！】

【私生女繼承家產就這副嘴臉？嘔，就該讓她爛死在福利院！】

【真是道德淪喪！原配夫人溫柔又善良，把她當親女兒看待，什麼都給最好的，活生生養出來個白眼狼！】

彈屏滾動速度越快越快，屏幕上甚至出現了通篇屏蔽詞，我名義上的養母柳顏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她瘦了很多，麵容憔悴，眼窩深陷，隻穿了一件地攤貨西裝裙，洗得發皺。

她努力仰起頭來，含淚看向被告席上的我，一出聲就是哽咽的哭音。

「悅悅，阿姨求你，阿姨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你不要把阿姨趕出老宅好不好？」

「那是阿姨…和你父親最後的回憶。」

「阿姨求你了，悅悅…」

2

這卑微的祈求，惡毒小三的孩子欺負原配的戲碼，一下點燃了網友的怒火，紛紛對我口誅筆伐。

【賤種！當媽的破壞別人家庭還不夠，當女兒的還敢把原配趕出家門？真該碎屍萬段！】

【首富是不是瞎了眼啊！氣死我了，把全部財產留給一個白眼狼，不留給自己的糟糠之妻！】

【嗚嗚嗚我好心疼柳夫人，之前她上雜誌封麵的時候優雅又貴氣，現在淪落成這樣，李悅nmsl！】

陪審團觀眾席上，有幾個阿姨直接站了起來，手中的臭雞蛋爛菜葉不斷往我身上丟，邊丟邊喊下賤的私生女去死！

眼見庭審無法順利進行，審判長咳嗽一聲，手中小錘重重敲在桌上。

「肅靜！庭審不得喧嘩！」

道德審判正式開始，原告律師呈上第一件證物。

那是一件私人訂製的禮裙，是我回李家的時候，原配柳顏送給我的禮物。

3

隨著證物被呈上，我的記憶被投放在直播屏幕前。

屏幕上，柳顏笑容溫和，氣質優雅，牽著我的手帶我回了老宅。

我態度冷淡，沒給她一個好臉，柳顏苦笑，依舊輕聲細語的同我說話，那小心翼翼的語氣直叫人揪心。

「悅悅，你身上沒有換洗的衣物吧？阿姨特地給你定了幾件，你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沒關係，阿姨再去買…」

我依舊臭著臉不答話，將那件連衣裙裙狠狠擲到地上。一旁的女傭看不下去了，憤恨地衝上來對我大吼。

「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我們夫人用自己嫁妝錢給你買的！」

「楊媽，不得對小姐無理！」

柳顏蹙眉，厲聲斥責女傭，又賠著笑臉上來哄我。

「悅悅，別生氣，阿姨再給你買…」

看到這兒，我眉頭一挑，原告律師冷笑一聲，又放上了一件證物。

是一隻破碗，材質是上好天青釉。

直播屏幕立刻發生了變化，老宅裏的女傭對我指指點點，礙於柳顏維護我又敢怒不敢言，女傭楊媽見不得夫人受氣，擺飯時故意摔碎了那隻碗。

「悅悅！」

柳顏驚呼一聲，忙撲過來護住了我的頭，碎瓷在地上炸裂開來，有一片飛迸而起，劃過了柳顏額間，鮮血淋漓而下。

楊媽目瞪口呆，當即哭嚎起來。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不值當啊！」

說著就要上前去扶臉色蒼白的柳顏，柳顏冷冷地拂開她的手，表情倔強。

「所有人聽明白了！悅悅認祖歸宗，就是我的女兒，也是這裏的女主人，我不許任何人對她不敬！」

我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柳顏尖叫倒地，地上的碎瓷又將她割得血流如注。

我目光陰鷙，居高臨下看著她。

「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女兒，這麼會演戲怎麼不去戲班子當個角兒？」

看到這裏，網友情緒越發沸騰，陪審團觀眾席上的阿姨們都咬牙切齒地看著我，隻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怎麼會有這樣的白眼狼！氣死我了，柳夫人這麼溫柔這麼善良為什麼要受這種苦啊！】

【小三的私生女真是該死！我要投她死刑立即施行！】

【樓上的，死刑太便宜她了，應該讓她死緩，先坐個二十年牢再死！】

【你們看柳夫人額前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肯定是幫白眼狼擋瓷片留下的！而且她平時身體就不好，啊啊啊我要氣死了！】

我看向柳顏，她的手正好撥動了額前的劉海，露出一道淺淡的疤痕，我揚起一抹諷刺的笑。

4

【扒出這女的全部信息了，她是個慣犯，之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一直沒人收養，院長一直把她養到大，繼承遺產之後她把院長換了，真惡心！】

【樓上，是不是星啟福利院？院長媽媽可好可好了，一直沒有孩子把福利院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李悅這個賤人真該死！】

感受到網友沸騰的情緒，感應頭套激起一陣電壓，直激得我眼前發黑，搖搖欲墜，險些從被告席滑落。

站在審判台被告席是沒有人權的，電擊懲罰隻要網友請願就可以執行。

【喲喲喲這就受不了了，趕原配出門的時候不是什麼都敢做嗎？】

【我看她要裝暈了，工作人員快來一針清醒劑繼續審判，我乳腺還沒通暢！】

審判長眼神示意，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給我注入了一針清醒劑。

我頭腦頓時清醒，神經異常亢奮，心臟也撲通狂跳，審判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宣布審判繼續進行。

5

關於我與柳顏的相處的全部記憶都被提取，在直播屏幕上播放。

她對我從一而終的我，即使我叫管家粗暴地將她趕出老宅，她也沒有報複的想法，金尊玉貴嬌養了多年的她沒有說我一句不好，哪怕淪落到去撿垃圾度日。

直到媒體發現她，正義的曙光才來到她身邊。

如果說之前，還有少部分網友持觀望態度，看到這些畫麵，也都紛紛轉了風向，指責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網友的投票結果很快出來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網友投票沒收我全部財產交還原配，再坐二十年牢贖罪。

原告律師目光冷凝，像在看一隻無法翻身螻蟻。

「李悅女士，關於我方提交的證物真實性，你是否有異議？」

我麵無波瀾，搖了搖頭。

「沒有。」

審判長又敲了一下錘子，麵容嚴肅。

「關於原告控訴你不支付你養母任何贍養費用，甚至將她趕出家門，是否屬實？」

我閉目養神，隻懶散地點了點頭。

「屬實。」

審判長氣笑了，似乎從來沒見過我這樣厚顏無恥之人，他又重重敲了下錘子。

「那麼現在，宣判沒收你全部財產歸還原配，並處二十年有期徒刑，你可有異議？」

「有！我不接受！」

我睜開眼，目光如炬。

6

一言激起千層浪！

原告律師坐不住了，首先跳起來指著我鼻子罵。

「不接受？輪得到你不接受？李悅，你能不能要點臉？你一個私生女能認祖歸宗本就該感恩戴德！不把原配當母親孝敬，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和你那個做小三的媽一樣不要臉！」

屏幕上的彈屏不斷滾動著，審判長也皺起眉頭，嫌惡的看向我。

陪審團觀眾席上的阿姨早就忍不住了，有什麼砸什麼，甚至有人丟出了一個電飯煲，險之又險的擦過我側肩。

這次審判長沒有叫停，我露出個嘲諷的笑，眼睛死死盯住原告席眼圈通紅的柳顏。

「原告提交的證物都是真的。」

「但白眼狼不是我，我也不是什麼鳩占鵲巢的私生女。」

「財產本來就是我的，趕她出老宅，也是我父親的決定。」

我攤了攤手，眼睛抓住柳妍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

「為人子女總不能忤逆不孝吧，我父親的遺囑不可不尊啊，柳、阿、姨！」

7

場上一時寂靜，針落可聞。

隨後又掀起滔天巨浪，彈幕再次滾動起來。

【不是李悅這白眼狼瘋了吧，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笑死我了！】

【你指望一個小三的賤種有什麼腦子，就算是她爹的遺囑又怎麼樣？隻能說她們一家全都該死，隻有柳夫人可憐。】

原告律師氣極反笑，胸膛不斷起伏，他好像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李悅，你怎麼編得出來這樣的笑話？」

「你恐怕不知道吧？你的父親隻有過柳夫人一個妻子，師生相戀，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你怎麼敢這麼顛倒黑白？」

我充耳不聞，看向原告席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柳顏。

她勉強扯出個笑來，隻一張口，眼淚就簌簌而下。

「悅悅，你不要這樣，阿姨可以撤訴，阿姨也不要財產，但是阿姨真的不能失去和老師的老宅啊！不然怎麼活得下去呢。」

她哭著哭著，腳步踉蹌，滑倒在地上。

場上的謾罵一聲高過一聲，陪審團觀眾席的阿姨氣極了甩下鞋向我丟來。

我頭上連著頭套，隻避開了要害，肩頭後背都被鞋跟砸得腫脹。

原告律師去扶地上的柳顏，她還在哭著，聲聲泣血。

「為什麼，為什麼連我和老師最後的回憶也要奪走呢？」

8

【我實在是忍不了了！賤人！能不能重投，給我死刑立即執行！】

【啊啊啊我要殺了這個賤人！等等你們快看！柳夫人暈過去了！】

庭審尚未結束，柳顏已經脫力暈了過去，她麵色慘白，倒在冰涼的地板上，觀眾席上衝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掐了掐她的人中，心疼地把昏迷不醒的她抱進懷裏。

我認出這是她的表弟柳成。

柳顏被救護車拉走，柳成雙目赤紅，憤恨地看著我，拳頭捏得哢嚓哢嚓響。

「我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小賤蹄子！」

我冷冷一笑，不置一詞。

庭審被迫中止，我被工作人員押在現場等柳顏的搶救結果，原告律師急得上火，見我悠哉悠哉打電話通知管家給我送甜品，氣不打一處來。

「喪盡天良的東西，咱們等著瞧！」

我懶洋洋地轉了一下手上的銀手銬。

「好呀，我也想知道是非不分的律師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他的臉瞬間變成豬肝色。

「證據確鑿，你以為你還能翻盤？」

「真翻盤了怎麼著？」

「白日做夢！真翻盤了我跪下來叫你奶奶！」

9

管家很快派人送來了甜點，我翹著腿坐在被告席上悠哉悠哉，不像來庭審判罪，倒像是來喝下午茶。

觀眾席的阿姨們又想故技重施，這次卻被工作人員攔住了，或許怕我也暈過去，叫庭審一直結束不了。

喲咬著軟糯的草莓大福，思緒飄到了從前。

網友們查得不錯，我是孤女，從記事起一直在福利院生活。

隻是她們口中千好萬好，美名傳世的院長媽媽在我這裏卻是魔鬼一般的人物。

她在外對我和其他孩子沒什麼不同，輕言細語，關懷備至。

隻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時，她就變著法兒的折磨我。

她拿針紮過我手指頭，不許我叫出聲來，讓別人聽到我就整整三天沒飯吃。

我逼著我跪在院長辦公室，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我是小賤種”，嘴上還要帶著笑，但凡有丁點不情願，她都有的是法子折磨我。

每隔一段時間，都有有人上門來福利院挑孩子帶回去收養，她從不讓我出現在待選孩子的隊伍裏，偶爾幾次沒防住叫人看上了，她也千防萬防不讓帶走。

就這樣磕磕絆絆長到十八歲，福利院的門前突然停了一輛勞斯萊斯。

一身黑色西裝的管家走進這家福利院，接走了麵黃肌瘦的我。

他說我是當今首富的女兒，首富前段時間去世了，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我。

我懵懵懂懂的上了車，跟他回到李家豪宅，首富的遺孀柳顏對我很好很好，我卻總能從她身上看到院長的影子，無論我怎樣說服自己，都無法與她親近。

後來我發現她的手段多麼熟悉，她一次一次的維護我，卻讓我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等待遺產簽署的時間裏我躲過了多少次暗害，算也算不過來。

她恨我，和院長恨我如出一轍，甚至比院長的恨意還要深，我隻能自己留個心眼，背地裏悄悄去查，還真叫我查到一些驚人的消息。

10

柳顏很快蘇醒了，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她又回到了審判庭。

直播審判的熱度越來越高，審判長敲了敲審判錘，宣布審判繼續。

他似乎想快刀斬亂麻，重複了一遍之後對我的宣判，我態度依舊猖狂，拒不認罪。

網友徹底炸了。

【李悅怎麼還不死，連續兩次拒不認罪應該強製執行了吧？】

【夫人臉色好白，我也是已婚婦女，最能和她共情了，我老公要是幹這種事我真恨不得把他們一家全部砍死！給我加刑！】

審判長看著不斷滾動的屏幕，有些無奈。

「被告，你還有什麼要申辯的嗎？」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柳妍先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淚眼朦朧地站起身來。

「悅悅！你要是有什麼苦衷阿姨也願意聽的，阿姨什麼也不求，也不求你認我當媽，我隻想要住在老宅裏了此殘生就夠了…」

「阿姨是真的喜歡你，才會腆著臉說什麼認女兒的話，悅悅別生氣，阿姨再也不說了…隻是我嫁給老師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實在有愧於他…」

她聲音哀怮，場上眾人皆動容，審判長使了個眼色。我身後的特警隨即上前一步。

我知道，如果我再拿不出什麼能翻盤的證據來，他們就會押著我下台，宣布強製執行判決。

我深吸的一口氣，摸上了感應頭套。

「眼見為實，我願意戴上感應頭套，給大家看我的證據！」

11

正在擦眼淚的柳顏身子一僵，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已經主動拿起了感應頭套套在頭上。

這是最新科技的產物，會刺激神經，若非庭審罪大惡極之人絕對不會拿出來用，有違人權。

如今我主動戴上，承受的壓力是之前被動提取證物記憶的千百倍。電流不斷壓迫神經，我的頭發瞬間被汗液浸濕，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趴在被告席上。

我的記憶被感應頭套提取，投放在直播屏幕上。

屏幕上有一個臟兮兮的小女孩，長相與我有八分相似，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跪在一個身著華貴的中年女人旁邊，舔著她的鞋子。

女孩稍微喘了一口氣，那女人就滿臉嫌惡地踢上了她的肚子，女孩在地上滾了幾圈，額頭撞到牆角。

那女人冷笑一聲，罵了句晦氣東西。笑著取下在一旁錄視頻的相機。

女孩瑟縮在牆角，咬著唇不敢發出聲音。

彈屏安靜了一瞬，突然有人激動起來。

【這不是星啟福利院的院長嗎？我的孩子就是在那裏領養的！每個孩子都說她很好，怎麼會這樣？】

【天！難道這個案子也是另有隱情？】

【樓上的，即使她小時候被院長虐待過，也不是她傷害柳夫人的借口，柳夫人可是真的拿她當親女兒看待的！】

彈屏爭吵不休，我的風評有了初步扭轉，此時和院長相關的記憶已經全部播放完，畫麵開始出現變化。

當初的小女孩長大了，已經能明顯看出來是我，隻是比現在的我瘦削得多。

自從首富去世的消息傳遍全網，我就在短短幾天內經過了無數次刺殺。

畫麵上少女的白裙已經染成了血紅，一身黑衣的殺手舉著手槍對準了她的腦門。

“砰”的一聲，槍聲響起，子彈擦著少女的腦門而過，窗外一團黑影滾了進來，與那殺手戰成一團。

陰暗逼仄的房間裏躺滿了屍體，第二天，一輛勞斯萊斯停在福利院門口，接走了少女。

【我突然有點陰謀論了，這麼多殺手，是誰派來的啊？】

【不會是柳夫人的！她都上了慈善活動好幾次了，真正的人美心善！】

畫麵再一轉，就是柳顏笑著出來迎接我，還帶我逛了老宅。

隻是我不在的時候，她就沉下了臉，滿臉怨毒之色。

「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這賤貨回來，老東西實在偏心，我陪了他這麼多年，一個子都沒撈著！」

她表情扭曲，眼裏盛滿刻骨的恨意，哪裏還有一點優雅夫人的影子。

「楊媽，晚上那個賤種吃飯的時候，你配合我演一出戲…」

楊媽附耳過去，柳顏嘴唇動了動，卻沒聽到她們說了什麼。

「再通知劉叔，晚上我帶賤種去逛商場，逛完先帶賤種回來，走那條小路，錢我不會虧待了他…」

這一切，都被我偷偷安在老宅的針孔攝像頭記錄了下來，網友跟著縮在房間裏的我一起看著攝像，彈屏一時又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