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如蟬翼般輕輕抖動,纖細柔白的手指捏著針,熟練地上下翻飛。
沈喻有些恍然,曾經那個女子也是這般歲月靜好,隻可惜他那時身中奇毒,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唯有眼睛能看到一點殘影,如隔著幾層紗,看什麼都不真切,餘毒未清,他又連夜離開江南,終是沒能看清那姑娘的樣貌。
如今看著宋若棠,腦海中模糊的輪廓,好像漸漸清晰了,朝思暮想的麵容,也變得鮮活具體。
喜鸞就站在沈喻邊上,不禁有些埋怨,是她找到了那顆紅寶石,沈喻連一句誇讚也沒有,卻被宋若棠勾得失了神。
他那般清貴如明月的人物,何曾多看哪個女子一眼?
喜鸞看宋若棠的眼神多了一絲怨毒,狐媚子,勾引了大爺還不夠,還要勾引二爺!
不一會兒的時間,宋若棠剪掉了線頭,“老太太,好了。”
沈老夫人看了眼袖口,竟然還原的一模一樣,想挑剔都找不出理由。
她不好再將宋若棠趕去雨裏跪著,卻不想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沈老夫人沒開口讓宋若棠起來,她就隻能繼續跪著。
沈老夫人將矛頭對準了雲瀾,“你也是,既然懷了身孕,就該早些安排人伺候彥兒,彥兒喜歡這丫頭,就讓他收了當通房便可,何至於鬧得大晚上雞犬不寧?”
雲瀾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卻不敢落下來。
昨晚沈彥強迫宋若棠,宋若棠的哀求聲她聽著揪心,可她不敢阻攔,生怕落個善妒的名聲,卻還要被婆母苛責。
她心裏也苦,懷著身孕本就難受,夫君卻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要拉著她的丫頭行風月之事。
她帶了六個陪嫁丫鬟,他看上誰都好,可偏偏是宋若棠,她太美了,男人看一眼就神魂顛倒,是個不小的威脅。
她早就想打發宋若棠,可賣身契攥在繼母手中,繼母的意思是讓她用宋若棠討好沈彥,以便為父親升官爭取更多方便。
徐嬤嬤心疼自家姑娘,分辯道:“老太太,不是太太不安排,是這丫頭不願意。”
沈老夫人厭惡地瞪了宋若棠一眼,這副柔弱溫順的樣子,往那一站就讓人心疼,和那個狐狸精如出一轍!
“好個有心機的丫頭!你裝著不情不願,是嫌通房位分低了?下賤坯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姨娘的位分,也是你敢肖想的?”
臟水一盆盆潑來,屈辱,酸澀一股腦湧上心頭,她再不能忍,抬起頭,直視沈老夫人的眼睛。
“老太太,奴婢已經許了人家,隻等兩年後期滿,就贖身出府。”
想到那個麵容堅毅的少年,宋若棠內心柔軟。
當年宋家遭難,舉家北遷,漂泊的途中,魏文勳不離不棄,對她許諾,來日中舉就娶她為妻。
在那樣顛沛流離的時刻,他的話讓宋若棠倍感安心,仿佛此生都有了依靠,宋若棠沒多想就答應了。
什麼姨娘,通房,她通通不要!
她雖清貧,侯府的富貴,她也不覬覦!
沈老夫人被當眾下了臉,臉色陰沉得可怕,眾人噤若寒蟬。
沈喻忽然有些煩躁,起身道:“母親,我去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