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唐朝席地而坐，在矮桌上吃飯喝茶的習慣，陳寧還真不適應。

忙於新家喬遷，陳寧對巡查隊的事便有些大意了。

最近這段時間，幾個生人頻頻出入平康坊北、東兩個坊門。

......

傍晚時分，街麵上敲響了第一聲催街鼓。

平康坊主街的紅燈籠已經高高掛起，一如既往的熱鬧。

“東坊門準備好了嗎？”

“已經拔了門哨，澆了桐油。”

“行，現在各就各位，一同放火！國公爺待咱們不薄，兄弟們知道怎麼做吧？”

“誓死效忠！”

一座青樓的後花園裏，四名黑衣人悄悄碰頭，而後分散，消失在暗夜中。

......

催街鼓響起四百聲後，長安外城的十二門陸續關上。

尚在城內的人，都在抓緊趕往坊內。

“失火啦！”

倏地，一聲高喊，整個平康坊的街道都喧鬧起來。

一團炙熱的烈火從一座金碧輝煌的青樓中爆發。

那座青樓高高聳立，足有七丈，但此時那火焰，居然燒的比青樓還高。

衣衫不整的歌女和顧客，從著火的青樓中狼狽跑出，門口很快就擁堵在一起，緊接著出現踩踏事件。

“雲吟閣走水啦！”

“快滅火救人啊！”

“天呐，怎麼火勢這麼旺？”

“秋天幹燥，這大半月都沒降雨，這火怕是不好滅了！”

......

坊內東區青樓齊聚，臨近雲吟閣的牡丹樓和楚湘館連忙疏散顧客，並安排人手澆水滅火！

如果不盡快熄滅這大火，恐會連累到自家。

蹲守東區的不良人開始疏散附近的百姓，同時派人去巡查隊通報走水。

都不用通報，巡查隊這裏已經能看見大火。

陳寧立馬調集各處的士卒，帶上銅鑼、青竹鏟刀、水桶等前去救火。

遠遠看見雲吟閣的大火已經映紅了天空，陳寧的心裏頓感不妙。

這火應該滅不了了。

一旦火勢蔓延，燒光了東區，他就隻可以跑路了。

否則，當今天子一定會在東區，將他斬首示眾的！

“大貴，你派兩人，火速去崇仁、務本、勝業三坊求援，務必讓張旅調集全部士卒，前來幫忙熄滅火情。”

孫大貴領命，帶著兩名士卒匆匆離去了。

陳寧領著其餘的二十多名士卒，趕到雲吟閣，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心裏隻剩一句：

糙，上天亡我啊！

隻見火光四起，大半個雲吟閣都陷入了火海，僅剩主殿部分還未燒著，基本沒法挽救了。

更可怕的是，夜晚刮起了西北風。

火勢不斷向北邊飄移，馬上就快燒著旁邊的牡丹樓了。

牡丹樓基本是木質結構，樓閣亭台左右相連，是平康坊最大的青樓。一旦燒著，臨街的那排院子都逃不掉。

什麼太子庶子院，大將軍府、國子祭酒宅，統統都會燒為平地。

老子剛規劃好事業版圖，隻待老李開礦製鹽，就能發家致富，從此走上幸福人生，媽的一場大火，就要將老子的美夢化為泡沫？

現在開溜，還是看看情況再說？

這是個難題。

“水龍車！”

陳寧正犯難時，忽然想起他在天工坊交代的東西。

雖然還有七八天才到工期，十有八九還沒造好，但也沒別的辦法了，他一定得去看看。

如果能投入使用水龍車，今天這場危機便能化解掉了。

“鄭衝，你來組織救火。”

陳寧一把拉過隊副鄭衝，大聲喊道：“立馬動員百姓澆水滅火，我不管你怎麼做，在我回來前務必控製火情！不用管雲吟閣了，將外部著火的閣樓全部推到中心，必須遏製火情擴散！”

鄭衝高聲應是，立馬吩咐幾名士卒敲鑼驚醒火情，組織百姓；其餘年輕力壯的，則揮舞青竹鏟刀推樓。

陳寧則飛馳到一個牽著馬的青年身前：“我是巡查隊隊正，征用一下你的馬匹。”

語畢，搶過韁繩，飛身上馬，朝西市疾奔而去。

......

青龍坊，鄅國公府。

一位護衛快步走進偏殿，關上房門，低聲說道：“國公爺，據眼線來報，雲吟閣的火勢難以控製，即將蔓延東區，巡查隊隊正陳寧奪馬而逃。”

偏殿內隻有一盞明燈，很是昏暗。

“嗬嗬！”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道冷笑：“逃？此時十二城門都已關閉，他能逃去哪兒？”

“不跑死一個，跑了死全家！”

“敢得罪我鄅國公，就該想到滿門抄斬的下場！”

平康坊和長安西市之間隔著五個曲坊，約莫十公裏。

陳寧一路疾馳，耳邊一道道催街鼓像催命似的，如果八百聲催街鼓敲滿，西市就會關閉坊門。

催街鼓沒了。

他，尚在半路。

然而當陳寧趕到西市時，坊門居然還沒關閉，店鋪還沒歇業！

“閃開！閃開！”

陳寧高聲大喝，在西市街道上疾馳，路人連忙躲閃，紛紛在陳寧背後唾罵。

陳寧毫不理會，直接衝進了天工坊。

“長孫幽呢？”

陳寧在門外大喊道，這具身體天生神力，肺活量強大，一聲大喊直接貫穿了天工坊的宅院。

長孫幽就在大廳，下一秒便走出了院門，看見騎著大馬的陳寧，笑著說道：“我說哪位這麼大嗓門兒，原來是陳隊正......”

“別廢話了！”陳寧跳下馬，急忙說道：“水龍車做好了嗎？平康坊走水了！”

“什麼？”長孫幽連忙問道：“火情嚴重嗎？”

“不嚴重我會過來嗎？弄不好平康坊都會燒幹淨！”

長孫幽詫然：“這怎麼搞的？水龍車我們的工匠已經連夜製作了，但還差一個結構尚未完工。做不好這個關鍵結構，水龍車沒法使用啊。”

“該死，再早點就好了！”

但陳寧與長孫幽約定的是一月為期，現在還差七八天，他也沒理由責怪天工坊。

再說了，一個月能領悟並製作出新型的水龍車，天工坊已經盡力了。

“領我去看看。”

來都來了，不看見水龍車，陳寧不甘心。

兩人快步走到後院，天工坊的組裝園區，也就是最終交付成品的地方。交付時可以直接從這裏拉出去。

長約五丈的水龍車就停在園區中央。

二十多名工匠正踩著梯子，圍著水龍車連夜加工。

看來長孫幽所言屬實，他的工匠的確在緊急加工，但可惜還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