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割下來的碎肉有些被老鼠吃掉了,有些找不到了,最完整的軀幹也腐爛發臭麵目全非。
饒是經驗豐富的警察看見我的頭顱,都忍不住跑到一旁嘔吐。
我的一隻眼睛被剮去。
另一隻則睜得很大,仿佛是怒視著,灰暗的瞳孔上爬滿了飛蟲。
在一邊旁觀的我,伸出手想要合上我的眼皮,卻因為沒有實體,手直直透了過去。
我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
一隻手伸了過來,代替了我的手把我的眼皮給合上了。
我轉頭看去,是一個年紀較大的女警,她眼中還有淚花,合上眼皮的手也在顫抖:
“跟我女兒一樣大......到底是什麼畜生?”
這還是我死後第一次有人為我流淚。
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女人。
我的意識輕輕飄了過去,抱住了女警。
如果媽媽還在的話,也會這樣為我流淚吧。
警察動作迅速。
很快就根據案發地附近的監控和我的屍體判斷出了死者是誰。
柯源被通知去認領屍體。
他來警局之前,還在家裏模擬。
接到妹妹死去的噩耗,他該以何種麵目姿態,說什麼話才能讓警察不懷疑。
他練習得很好,和以前的成千上百次做戲一樣。
可是當那塊白布掀開時,柯源的麵具碎掉了。
我飄在他身邊,對著他的耳朵提醒他。
柯源你該哭了,柯源你該哀嚎,你不是早就練習好了嗎?
柯源聽不見,他的臉色蒼白,眼神飄忽。
我在他那張一向冷靜自持的臉上看見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至於他在恐懼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的反應太詭異了,像是早就知道,又像是不知道。
他看起來不哭不鬧也不難過,他就死死盯著我的屍體。
他高大的身體都在顫抖。
警察感覺到了不對,不動聲色地開始觀察柯源的表情,並且上來開始盤問柯源我失蹤前的事。
柯源回答得很不好,很多問題都是他在家裏都演練好的,但是他回答得磕磕巴巴。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我的屍體上。
柯源雖然看起來破綻許多,但是他的回答確實滴水不漏,警察盡管懷疑他,但是還是放他回家了。
柯源步態不穩地回家,我跟在他身後,我有些得意:
“你總說我蠢,你看你也蠢,這次你做得也太蠢了。”
柯源一言不發,明明是大晴天,他臉上卻全是汗水。
就在警察盯上柯源時,一個匿名舉報電話打到了警局。
指出凶手就是葉桃。
葉桃也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但是她說自己的殺人動機僅僅隻是因為隨機作案,並不是其他原因。
她並不想把柯源牽扯進來。
我意識到,葉桃或許真的喜歡上柯源了。
葉桃不僅作案手法殘忍,動機也是如此可笑,很快就引起公憤。
很多民眾都集體上書,要求嚴懲葉桃。
媒體也在有意無意透露出如此惡劣的情節,大概率會是無期。
民意激憤之時,柯源現身了。
作為被害人的親人,大家都以為柯源會請求加重處罰,誰知,柯源卻拿出了一份諒解書。
白紙黑字,還有柯源的簽名和手印,他原諒了葉桃。
我看著那張諒解書,隻覺得脊背發涼。
明明我已經死了,但好像心裏還在一抽一抽,又回到了我被殺害的那天晚上。
那麼冷,那麼絕望。
我這一起相依為命的哥哥啊......
柯源不僅拿出了諒解書,還在媒體將話筒遞給他時,深情款款地看著被逮捕的葉桃,說道:
“我和葉桃其實早就在一起了,葉桃為了不牽連我才沒有說出來。她殺害柯沐也是因為我處理不當而已。”
“我想給葉桃一個機會,希望大家都給葉桃一個機會,她隻是太年輕,處理事情的方法太過幼稚。”
柯源說完這一番話,我再看向葉桃,她早已經淚流滿麵,她眼中所有的戒備都沒了,轉而是癡癡的愛。
她大概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偏愛吧。
柯源也在和她深情對視:“葉桃,我愛你,我會等你出來......”
柯源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群眾就朝他臉上扔來一個空瓶子,怒吼從人群中傳來:“畜生!”
“畜生哥哥!”
“你枉為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