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和幼妹雖一母同胞,但婚假人家天差地別。
幼妹雖嫁給三皇子,但終日遭受冷落,最後被賣進青樓為妓,還染了瘋病給達官貴人,可謂從天上跌到地下。
我雖嫁給了一鄉野村夫,但受夫君嗬護,最後丈夫護上有功,我得了大昭第一誥命夫人的稱號,榮耀至極。
重活一世議親時,幼妹搶先在嫡母麵前哭的梨花帶雨,
「女兒不求榮華富貴,但求能得真心相待,那村夫老實敦厚,就讓女兒嫁過去吧!」
太好了幼妹,前世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就讓你替我去過吧。
1
鐘府議事堂裏,母親威嚴地端坐在主位,三言兩語便決定了我與幼妹的婚事。
「三皇子威朗無雙,未來前途無量,盈兒嫁給他,我放心的很。」
隨後又將目光轉向我,
「至於你,樊家那頭纏的緊,那婆母是個厲害角色,盈兒這種軟性子過去必定會受委屈,隻好委屈斕兒嫁過去,隻要為他家生下一個長孫,必定不會受了苛待。」
那樊家是母親的遠方表親,樊歸如今隻是一鄉野村夫,身份地位與三皇子可謂雲泥之別。
說來也奇怪,父親世襲爵位,母親好歹出身也是名門,怎會有這樣一家子落魄的遠方表親?
我還未曾開口,幼妹卻非常突然的跪倒在母親麵前,用帕子點了點眼角,淒淒艾艾道:「母親,女兒不願嫁給三皇子,女兒隻求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這話一出,我便知道,她也重生了。
母親聽聞這話立刻慌了心神,抬手便要扶幼妹起身,憂心忡忡道,
「你從小嬌生慣養,如何受得了樊家那種粗鄙人家。」
我低頭嘲諷一笑,她受不得,我卻受得?
罷了,母親偏心也非一兩日之事了,從小到大我時常會想,我到底是否是母親的親生女兒,為何待遇與幼妹的差別如此之大。
幼妹在地上長跪不起,滿眼堅決,
「母親放心,女兒早已打聽過,那樊歸老實敦厚,婚後必定會好好嗬護女兒,如若母親不答應,女兒便就這樣一直跪著。」
母親終究是心疼幼妹嬌嫩的膝蓋,更看不得她滿眼含淚的模樣,隻得一揮手,
「罷了罷了,那就依你。」
母親原本柔軟的目光在看向我時,倏然變的十分冷漠,
「你要多謝盈兒將這一門好親事讓給你,日後飛黃騰達切時也要多多提攜她們一家才是。」
我乖順道:
「是,女兒必定銘記母親之話,幼妹之恩。」
離席時,幼妹神清氣爽,一反方才柔弱無害的模樣,在我耳邊一挑眉,挑釁道:
「長姐,聽聞三皇子喜好男色,長姐獨守空房時可要耐住寂寞,不能從外麵找野男人廝混哦。」
她的眼中滿是得意與幸災樂禍。
殊不知,樊家等待她的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2
前世樊歸一家也是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口口聲聲道母親年輕時與他們家有過口頭約定,若生了女兒便嫁給樊歸做媳婦,一家子撒潑打滾怎麼都趕不走。
恰好此時陛下賜婚鐘家女兒和三皇子,為人溫和俊朗,是京城多少女子的夢中情郎。
鐘家剛好有兩女,便分別許配給這兩人,而明明與幼妹一母同胞卻不受寵愛的我,自然一頂破轎子進了樊家大門,幼妹則十裏紅妝風光嫁入三皇子府。
可不想婚後,樊歸對我關愛備至,更在我懷孕後嗬護有加,當著眾人的麵為我挽袖盛湯、紅綢劍舞博我開心,羨煞旁人。
在仕途上更是得太子青眼,官運亨通,最後擁護太子繼位,為我博來大昭第一誥命夫人之位,顯赫非常。
可幼妹在三皇子府卻倍受冷落,不知做了什麼事,惹的議親前分明許諾會對鐘家女兒十裏紅妝相迎的三皇子,卻在大婚那日派了一隻公雞來替代新郎,讓幼妹受盡屈辱,婚後更是從不在府中過夜。
後來三皇子本與太子平分秋色,隱隱有著能夠一博皇位的本領,卻在領旨抗洪之時卻被暴起的流民所殺,一代英才隕落,令人唏噓不已。
他死後,太子一黨以貪汙受賄為名陷害三皇子,府中女眷全部賣進官窯為妓。
幼妹容貌上佳,又曾是三皇子之妻,此時落魄,那些曾經被幼妹心高氣傲拒絕過的男人全都一哄而上,就此也染上了風流病。
我被下旨封為誥命夫人那日,傳來了幼妹死前最後一見的消息。
原來是她將病傳染給了一達官顯貴,那貴人氣不過,當場就要將幼妹杖殺。
幼妹苦苦懇求死前見我一麵,等我見她進去見她時,卻猝不及防被一刀刺穿了喉嚨。
她的眼中滿是瘋狂和不甘,反複將手中刀子刺入又拿出,生生將我壞了身孕的大肚子戳出一個血窟窿。
「去死吧鐘玉斕,憑什麼從小過的不如我如今卻過的比我好,那誥命夫人本該是我的,是我的!」
臨死前,模糊了意識,我卻高興的瑉起嘴角,終於如願結束這一生了。
她不知道,就算她不殺我,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3
我與幼妹同日大婚。
幼妹打扮的光彩逼人,她的嫁衣是母親一針一線親手縫製而成,上麵繡了東海的珍珠,用的是上好的綢緞,隻為不讓樊家輕視了他們的寶貝女兒。
相對於我,身上嫁衣是隨便找的繡娘所製,通身沒有裝飾十分樸素不說,布料也極為粗糙,穿在身上倍感不適。
到了迎親之時,樊歸卻與前世有所不同。
前世不僅迎親時態度冷淡,更是以家境貧寒為由連喜服都不曾穿。
侍女說他今日早早就到了鐘府迎親,不僅滿臉喜氣,身上更是穿的極其正式,喜服料子價值不菲,這一身想必都要掏幹了樊家全部家當。
我心下有些疑惑,難不成他也…
幼妹特意來到我的閨房示威,
「瞧著看吧長姐,這一世我的一生必定在你之上。」
又俯身在我耳邊勾唇道,
「妹妹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待會看見來迎你的人不是三皇子,而是一隻雞時,你可別哭鼻子。」
話音剛落,門外卻傳來喜婆喜氣洋洋的呐喊聲,
「大小姐準備出閣,三皇子來迎親了!」
4
幼妹聽到這話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花瓶
「什麼?怎麼可能?之前明明…」
她雙手按住剛進門的喜婆,激動地搖晃著她,
「你可看仔細了?來的人是三皇子不是一隻大公雞?」
喜婆一拍大腿,
「哎呦我的二小姐,老婆子哪能看走眼啊,三皇子殿下英俊神武,一隻雞哪能比啊?」
這話說的實在可笑,我噗呲笑出了聲。
鐘玉盈的目光唰的移向我,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立刻整理好了衣冠,昂起驕傲的額頭走到了我前麵,
「哼,定是你這狐媚子耍了什麼手段,可別得意太早,嫁進去有你好受的。」
我笑眯眯和和氣氣地回道:
「謝妹妹提醒。」
我與幼妹二人臉上蒙著蓋頭出了門。
在我要上花轎時,不小心有些踉蹌,此刻一雙有力的大手溫柔的扶住我的腰側,那人吐出的聲音如同山澗泉水般動聽,
「娘子小心,切莫摔到自己。」
隱隱聽出聲音含著笑意,為人想必溫和體貼,並不似幼妹所說那般冷漠地拒人於千裏之外。
這便是我未來的夫君,謝承霖。
「謝殿下。」
那頭的樊歸不知在幼妹耳邊神色溫柔的說了什麼,惹得她滿臉嬌羞地上了花轎。
在百姓夾道歡呼聲中,兩方迎親隊伍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我端坐在花轎中,隱隱聽見有百姓的竊竊私語。
「這鐘府嫁女屬實奇怪的很,大女兒嫁給尊貴的三皇子,小女兒卻隻許給了一個相貌平平的鄉野村夫,連來迎親的嫁妝數額也差異懸殊。」
又有人帶著不屑之色回道:
「嗬,那鄉野村夫能有什麼積蓄,那身喜服恐怕就已經掏空了他的家底,以致隻帶著一頂破轎子就來迎親了,不似三皇子給大小姐的十裏紅妝。」
坐在馬上的謝承霖忽地挺了挺胸膛。
議論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看向樊歸和幼妹的奇怪目光也多了起來。
幼妹坐在幾根木頭製成的破爛小轎中,冷笑一聲,指甲死死攥住喜服一角,
「他們懂什麼,都是一些鼠目寸光之輩,三皇子又怎麼樣,到頭來不還是落得個屍骨全無的下場?都等著瞧吧,贏到最後的人必定是我!」
5
三皇子府的喜房處處都被主人用心布置過。
更是有丫鬟告知我,三皇子此刻在席間接待賓客,許我餓了就吃些點心,都是主子特地從攬月樓裏買來的。
我半揭蓋頭,捏了一塊入嘴。
嗯,入口酥脆香軟,讓人情不自禁想吃第二塊、第三塊。
謝承霖在我昏昏欲睡時終於邁著有些輕飄的步伐推開房門。
他小心翼翼的揭開我的蓋頭,如獲珍寶般的望著我,目中閃過一絲驚豔,
「讓娘子久等了。」
他注意到擺放在桌子上的點心少了有五六塊,有些懊惱道:
「今日賓客許多,都纏著我喝酒,倒讓娘子等了許久。」
隨後又取下腰間禦賜良的玉佩,像給一個無足輕重的東西一般交到我的手中,鄭重道:
「你放心,既然嫁到我府中,便一定會用此生愛你護你,絕不讓你受一絲委屈。」
這塊玉佩是他身份的象征,見玉佩者猶如見人。
我瞧著這個對我滿眼愛護之色的男人,心下有些詫異,又有些感動。
前世樊歸雖在人前對我關懷備至,可私下裏卻是個畜牲都不如的東西。
樊家有個陋習,新婦入門,需在全族人的見證下驗身。
此舉美名其曰「確保新婦身潔」,實則是在給高門兒媳立下馬威,生怕嫁進來壓過他們一頭。
上一世我剛被迎娶進門,喜服尚在身上,樊家的婆母便差人將我捆綁在院中長凳上,猶如對待一隻豬羊。
她親手將我的褲子扒下,將我雙腿掰開,讓丫鬟一人舉起一條腿搭在她們肩膀上,對著眾人形成一個羞恥的姿勢。
隨後不顧我撕心裂肺的叫喊將一根粗棍插入我的下體。
看著鮮血四湧,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血流的越多,他們就越是滿意,因為這彰顯著新婦的青澀與身體的嬌嫩。
樊歸就立在一側,聽著我狼狽的哭喊聲不為所動,與周邊看客一同欣賞我的羞恥模樣。
6
我是被謝承霖焦灼的聲音喚醒的,一睜眼便瞧見劍眉緊縮。
看見我醒來,他鬆了一口氣,替我溫柔擦去額頭的薄汗。
「可是做噩夢了?方才你在夢中哭喊,怎麼都叫不醒。」
「我沒事,隻是被夢魘住罷了。」
謝承霖聽到這話,見我無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
他見我錦被一角自肩頭滑落,在我耳邊呼出些讓人酥麻的氣息,調笑道:
「娘子昨夜,很是賣力,為夫很滿意。」
我看著周身一片狼藉的被褥,昨晚的荒唐一夜又在我腦中浮現,不禁微微紅了臉龐。
謝承霖不愧是自小習武,身體精壯有力,竟惹的我根本持不住,與他瘋狂了一夜。
7
按照禮儀,大婚第二日要入宮向諸位貴人請安。
如今後宮中由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共同執掌後宮,二人向來不對付的很。
貴妃娘娘便是三皇子的生母,前世對於她的記憶並不多,隻是記得她入宮前出身醫藥世家,明明應該精通醫術,可謝承霖死後,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不過一月就鬱鬱而終。
如今看來,疑點重重。
我與謝承霖先去了椒房殿向皇後請安。
一入殿內,我聽到了一個久違的聲音:
「兒臣為母後在嶺南建了一處行宮,那地方山水環繞,是個養人的好地方,回頭帶母後去看看。」
是太子!這個聲音我至死都不會忘掉!
前世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我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栗。
謝承霖感受到了我的異樣,連忙環住我,憂心忡忡道:
「怎麼了斕兒?可是身體不舒服?」
這邊的動靜驚醒了太子那邊。
他的眼神望了過來,立於身側的,竟是樊歸和幼妹二人。
前世樊歸與太子勾結在一起明明是成親三年之後的事情,今生竟然提前了如此之多。
太子的眼神眼眸深如墨色,如同蛇洞裏的蟒蛇般般陰冷地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肚子。
幼妹的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粉,饒是如此都遮不住蒼白的氣色,想必已是領教過樊家特殊的“入門儀式”。
身上穿的也是十分下乘的料子,並未著母親為她陪嫁的衣服。
這一點並不奇怪,樊家那樣吃人的地方,瞧見陪嫁豐厚的幼妹,不把她吃幹抹淨是不可能的。
想必帶過去的那些名貴珠寶、上等布料等物早就到了樊母手裏,哪裏輪到到她來安置。
8
謝承霖帶我走到皇後跟前,敬茶問安。
「鐘家女兒,果然個個都生的美豔。望你二人日後琴瑟和睦,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皇後象征性的說了兩句,就以身體有恙需要休息為由將我們一眾人都請了出去。
「三弟倒是娶了個美嬌娘,怪不得剛及冠便要向父皇請旨,堅持要娶鐘家的女兒。早知幼女如此,我便先將她納入東宮了。」
太子低沉的聲音傳來,擋住了我與謝承霖的去路。
我一愣,原來這旨意是謝承霖主動求來的,我一直以為是聖上見鐘家老實本分,主動賜婚。
太子不懷好意的向我靠近著,眼神肆無忌憚的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謝承霖見狀原本溫和的麵龐瞬間冷了下來,向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臣弟逾矩,奉勸皇兄莫要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不然難保臣弟手中這不長眼的劍,會不會指錯了人!」
太子鐵青了臉色,揮袖離去。
9
樊歸看向我,眼神與前世後期封官嘉爵的眼神一模一樣,絕非此時青澀村夫會有的。
我確定,他也重生了。
他瞧見謝承霖搭在我肩上的手,忍不住向我靠近一些,
「斕兒,你過的可好?那日轎中之人,怎麼不是你?」
說罷他又暗自搖了搖頭,自責道:
「都怪我為了娶你太心急,都未曾檢驗便將你妹妹迎娶進門,直到掀開蓋頭才發現不是你。」
「你放心,我未曾與她圓房。這一世,我必定會好好對你。」
一旁的幼妹以一種無法置信的眼神看向她費勁心力求來的夫婿,忍不住尖叫著質問道:
「夫君!你娶的是我,怎可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樊歸不耐煩的避開她的觸碰,連一個眼神都不願多給她。
隻是正色顧自對謝承霖道:
「三殿下,您若是不喜斕兒,草民逾矩懇請您早日放她自由!」
幼妹氣的胸前起起伏伏,竟然轉身向我抓來,
「鐘玉斕你這個賤人!定是你耍了什麼手段勾引他惹的我不得夫君喜愛!」
還未曾等她靠近我,便被謝承霖身邊的暗衛一腳踹倒在地,如同破布一般飛了出去。
幼妹從小嬌生慣養,如此細皮嫩肉可受不得習武之人的一腳,當眾便吐了一大口血。
謝承霖終於忍無可忍的攬緊我的臂膀,開始劈裏啪啦一頓輸出:
「都當本殿下是個死人嗎?」
他可笑的質問樊歸,銳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
「你是個什麼東西?本殿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喜歡斕兒,何況她如今是三皇妃,斕兒兩個字是你叫的嗎?」
謝承霖一轉頭,矛頭又對準了鐘玉盈,
「你更是過分,當著本殿的麵竟然敢傷害我的妻,還口吐汙言穢語,簡直是臟了本殿的耳朵!」
幼妹強撐著身軀直起上身,滿眼不可置信道:
「怎麼會?你不是不喜女色,更是厭惡女子靠近?」
謝承霖噗呲一聲,
「誰告訴你本殿不喜女色,本殿隻是不喜斕兒之外的女色罷了!」
幼妹聽到這話,像是失去全身力氣一般,眼神呆滯的坐在原地。
嘴中隱約嘟囔些教人聽不懂的胡話:
「那我算什麼?我上輩子,又算是什麼?」
謝承霖眼中不耐之色愈顯,大手一揮,
「來人,兩人以下犯上大不敬,各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足以要了兩人的性命。
樊歸和鐘玉盈兩人眼中露出慌張之色。
我將手覆在謝承霖手上,安撫道:
「殿下,不必如此,五十大板太重,這兩人隻不過是一時失言,也並未真的傷到我,不如各賜十大板,以儆效尤就好。」
樊歸的眼中浮現感動之色。
這個傻子,怕不是以為我的心中有他,這才救下他二人性命。
實際上,我不過是不想依靠他人的力量去複仇。
我想慢慢成長起來,真正靠自己的力量為上輩子受盡屈辱的自己複仇!
謝承霖眼中浮現遲疑之色,不過還是選擇尊重我,
「既如此,那便如夫人所言,各打十大板。」
樊歸被下人拖下去時,對我無聲比了一個嘴型: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