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神在他臉上來回打量。
“怎麼還一臉不相信?”
“是我把你從海裏背出來的,還送到醫院陪到現在。”
顧庭寧一臉傲嬌。
“使勁打我臉的,也是你吧?”我幽幽提問。
顧庭寧“噌”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厲聲糾正:
“那是救你,你這人有沒有良心?”
我哈哈大笑:
“我逗你呢,別生氣別生氣。”
其實,我真的沒辦法感謝他們救了我。
但他們和我素不相識,善意沒有任何目的。
這些善意,一塊塊拚湊起來。
也算看到了這個世界美好的一麵。
“薑幸家屬,來一下醫生辦公室。”
護士衝顧庭寧喊道。
“我不是......”
“顧老師,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吧!”
害怕醫生聯係爸爸,我趕緊打斷顧庭寧的話。
雙手並攏來回搖晃。
求他暫時充當一下我的家屬。
他幽幽看了我一眼,出了病房。
從天亮等到天快黑,他才回來。
“你終於回來了!”我滿心歡喜。
顧庭寧點點頭,眼神晦暗。
我溺水後肺部感染,發燒昏迷好幾天。
醫生一定已經把我從裏到外檢查透了。
顧庭寧進了病房就一言不發。
把手裏的蘋果削得隻剩果核,才終於開了口:
“薑幸,你家裏人知道你的病情嗎?”
“我沒家人。”
“所以才選了這麼一個不用找墳,不用辦告別儀式的死法。”
我吸了吸鼻子,悶悶答道。
顧庭寧一點也不驚訝我的答案,繼續說:
“可是醫院已經聯係到你爸爸了。”
“他現在應該在來醫院的路上。”
我不可置信:
“我爸來找我?不可能的。”
“一定是醫生打錯電話了,他不會來的。”
顧庭寧抓住我因為慌亂而顫抖的手,語氣認真:
“不要因為曾經失望過,就不敢有期待。”
“可是......如果已經失望過太多次呢?”
我喃喃道。
“那就給最後一次機會。”
“然後徹底放下,開心過好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顧庭寧在開解我,想讓我活下去。
可是,我還是想跳海。
一個對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留戀的胰腺癌晚期患者。
實在找不到活著的理由。
“我女兒怎麼了?”
“醫生呢?快給我出來!”
“我家孩子怎麼可能跳海,一定是事故!”
“不能欺負我們小老百姓,必須賠償!賠償!”
薑慶山人還沒看到,聲音先到了。
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凡事向錢看齊,訛到就是賺到。
沒訛到,下次繼續努力。
我朝顧庭寧聳聳肩。
看吧,自己的親爹還是自己最了解。
雖然他完全不了解我。
但我曾經為了討好他,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比如,知道他曾很愛媽媽。
媽媽生完我不到半年,就產後抑鬱走了。
所以他恨我。
林雪兒的爸爸是他最好的朋友。
十六年前我家失火,林叔叔為救我被大火吞噬。
他因此對我恨上加恨。
所以我一直努力理解他。
“薑幸人呢?薑幸在哪個病房?”
爸爸走到了病房前。
我有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