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追了裴衍三年，為他端茶倒水，細心照顧。

後來他的白月光回來了，裴衍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將我推倒在地。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丟給他二百五十塊，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因為我的白月光也追來了。

後來聽說南城裴家小少爺瘋了，攥著我丟給他的那二百五十塊找上我，跪在我麵前，求我回到他身邊。

1

世人皆知我愛裴衍愛到了骨子，為了追求他，連尊嚴都不要了。

我曾看著裴衍摟著酒吧裏的舞女走進我親手為他們訂的大床房裏翻雲覆雨，也曾在裴衍酒後悲傷時，溫柔地替他擦拭淚水。

裴衍則抱住我的腰肢，將頭埋在我的懷裏，語氣悶悶的，像極了一隻落魄的委屈小狗狗。

“姐姐，你喜歡我哪裏啊？”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輕輕揉了揉他的頭，聲音溫和。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2

次日，我剛下班就接到了裴衍他朋友崔時的電話。

“謝小姐，衍哥跟人在酒吧裏打起來了，你趕緊來看看吧！”

我追了裴衍三年，裴衍一直拒絕和我在一起，但同時又享受著我對他的好，很多時候都極聽我話。

裴衍每次出點什麼事，他的朋友都會打電話給我。

顧不上一整天的勞累，我驅車到裴衍常去的酒吧。

剛進入，酒吧大廳的工作人員都認識我了，見到我後連忙鞠躬求我。

“哎喲謝小姐，您可算來了！快點吧，再不快點裴少就要把人打死了！”

我微微擰眉，抬步走進去。

以前就算裴衍鬧點什麼事，這兒的人都不會表現出這麼慌裏慌張的樣子。

這次有點奇怪。

我被帶進一個包廂，一進門就看到裴衍正摁著一個肥胖的男人在地上打，拳拳到肉。

男人被他打地破了相，出了好多血，不停在求饒。

“裴少，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說話都口齒不清了。

可裴衍依舊跟發了瘋似的，一拳又一拳地落下。

周圍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攔。

視線放大，我的目光落在一個跪坐在地板上的女孩子身上。

她哭得期期艾艾的，像極了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

場麵一度混亂。

我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更不太確定我這次能不能拉得動裴衍。

思索片刻，才叫出那個名字。

“裴衍。”

他聽到我的聲音，動作停滯了一瞬後，抬眼瞥了我一下。

眼神冷漠，像淬了冰霜。

隻一秒，又開始繼續暴打地上的男人。

3

我看著地上的男人都被打得沒了動靜了，怕再這麼下去裴衍就把人打死。

顧不得那麼多，我走上前拉住裴衍的手。

裴衍揮起的拳頭落在半空中，扭頭雙目猩紅地瞪著我。

我心臟漏了一拍，緊接著穩了穩心神。

“裴衍，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

“謝舟，這事跟你沒關係，放開我！”裴衍隱忍著怒火。

“你想把人打死嗎？”

“那也輪不著你來管我！”

他用力地甩開我的手，我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撞到了身後的酒桌。

疼的我悶哼一聲。

“謝小姐......”崔時看到驚了幾秒，趕緊衝上來扶我。

這時候，那個一直坐在地上哭泣的女生爬起來衝向裴衍，伸出手一把抱住他的身子。

抽抽嗒嗒地說：“阿衍，別打了，求你......”

“不要再打了......”

裴衍這才停下動作，隨即一把摟過正在哭泣的女生，聲音難得一見的溫柔。

“對不起夕兒，我嚇到你了。”

宋夕兒拚命搖頭，撲在他懷裏痛哭。

我挑眉，哪來那麼多眼淚？

4

冷靜下來的裴衍終於注意到我，而我還在餘痛中緊皺眉頭。

他有些為難地出聲：“謝舟......”

我被崔時扶著站起身，揮揮手示意他我沒事，又叫人打電話叫了救護車，把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拖走。

整套流程行雲流水。

冷靜，是我一貫的作風。

我直起身子睨視撲在裴衍懷裏的女孩，又將視線放在裴衍身上。

“裴少，我們或許該找個時間好好聊聊。”

後來不等裴衍開口，我拎著挎包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一直到出了酒吧，我才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靠著牆緩緩蹲下。

草，痛死老子的腰了。

5

接下來一整個星期裴衍都沒來找我，也沒聯係過我。

清明將至，我買了束菊花來到玫瑰墓園，找到我媽的墳墓前放下花。

遠處傳來哭泣的聲音。

這種聲音在墓園裏很常見，我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直到我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

“夕兒，別哭了，還有我呢。”

我抬眸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我追了三年都沒追到手的裴衍，他正輕輕摟著宋夕兒，柔聲安撫著她。

“夕兒不哭了，乖......”

宋夕兒哭得稀裏嘩啦的，靠在裴衍的懷裏，像個隨時都有可能碎掉的精美花瓶。

“阿衍，謝謝你嗚嗚......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裴衍扣住宋夕兒的後腦勺，聲音極具溫柔：“那就別再離開了，留在我身邊。”

“好嗎？”

最後一句話都帶著顫音了。

我聽得真切，正準備離開這個對我來說有點不合時宜的地方，裴衍就注意到我了。

“謝舟？”

他突然叫住我。

我腳步一頓，抬眸看他。

“嗯。”

“你怎麼在這？”裴衍拉住宋夕兒的手腕，讓她站在自己身後。

我納悶，我會吃人嗎？需要這麼護著這個女生。

“你跟蹤我？”裴衍皺起眉。

我愣了下，旋即輕笑，聲音莞爾：“我什麼時候跟蹤過你？”

我將一縷頭發挽在耳後，眉目間流露出來的都是淡淡的疏離和不在意。

雖然追求裴衍多年，但我從未和他說過我家人的安葬之處，這次能碰上，倒也是巧了。

“沒有最好！”裴衍將宋夕兒護地很死，生怕我吃了她似的。

他說：“有什麼事我們以後再談。”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太在意。

6

宋夕兒這時突然跳出來，朝我伸出手。

臉上還掛著沒被擦幹淨的淚痕。

我抿嘴。

沒見過眼光這麼差的人。

宋夕兒的聲音軟綿綿的，和我說：“我聽說過你，謝舟姐姐，上次在酒吧......還多虧了你幫忙攔住阿衍，才沒讓事情鬧大。”

我微微挑眉，沒攬功勞。

“謝我什麼？攔住裴衍的是你不是我，不是嗎？”

宋夕兒似乎沒料到我一點功勞都不帶攬的，呆了幾秒，反應過來，咬了咬下唇，又躲回裴衍的身後，聲音細小如螞蟻。

“總之......謝謝你了。”

如果網絡上扣的頁麵能在現實中出現，那麼我頭頂此時此刻定會有一個巨大的問號。

我又重新看向裴衍，目光平靜溫和：“明天下午七點，我在和舟甜品店等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7

第二天我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就早早去了甜品店等。

發了信息給裴衍：

【和舟甜品店，十四號桌。】

【好。】

我放下手機，剛抬頭就看見了個熟悉的小姑娘。

宋夕兒穿著和舟甜品店的工服，手裏拿著菜單，低頭道：“客人您好，請問需要吃點什麼？”

她說完，微微仰頭，看見我時，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

可我怎麼看都覺得漏洞百出。

一隻手支著腦袋看她，聲音懶洋洋的：“你在這裏上班？”

我調查過宋夕兒的背景，宋夕兒和裴衍是青梅竹馬，十八歲時宋氏破產，宋父不肯接受現實自殺了，宋夕兒帶著顛瘋的母親一聲不吭移居別的城市。

後來裴衍就一蹶不振，整日流連於酒吧等娛樂場所。

我和裴衍初識的時候是在一次暴雨的天氣下，那時候我看到裴衍一個人醉醺醺地靠在電線杆上，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疲倦。

很危險，裴衍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仔細瞧著裴衍，模樣長得還算周正，我便大發善心，把人帶回去了。

醒酒後的裴衍很粘我，細想，不該說是我追求裴衍，隻不過我曾問過他，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裴衍搖搖頭，又把頭埋在我身上。

“姐姐，還太快了......”

再後來，宋夕兒回來了，聽說是為了給病重的母親治病，但支付不起高額的費用，隻能屈身去酒店當陪酒小姐。

被林家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瞧上了，更不巧的是，裴衍也在那場聚會裏。

林少爺大斥巨資，要求宋夕兒脫衣服，脫一件，一萬塊。

宋夕兒為了錢，顫顫巍巍地褪去衣服。

起初，裴衍還能忍忍。

直到宋夕兒快要脫到內衣的時候，裴衍忍不住了，抓起林家少爺，把人摁著往死裏打。

8

宋夕兒看到我在和舟甜品店表現得很驚訝，但又很快將這抹驚訝壓下去。

點了點頭，聲音軟地像棉花糖。

“我剛入職沒多久，謝小姐......好巧。”

“不算巧。”我撩著頭發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唇邊勾起一抹不明的笑。

“我昨天就和裴衍說過了，約他在這裏見麵。”

宋夕兒咬了咬下唇，一副我看猶憐的小白花模樣。

我細細端詳著宋夕兒那張臉，嗯，模樣與我有幾分相似，就是這嬌羞的小氣質，怎麼也不能讓人把她和我聯想到一塊兒。

裴衍喜歡宋夕兒，難怪，他第一次見我時，就死死抱著我，哭著叫我別走。

“謝小姐，您要吃點什麼嗎？”宋夕兒的眼神飄忽著。

我翹起二郎腿，纖細的手指敲在菜單上：“提拉米蘇，一杯美式。”

“再來一份草莓慕斯加摩卡。”

“請稍等謝小姐。”宋夕兒點點頭，拿著菜單匆匆離開了。

我看了眼甜點內牆壁上掛著的古典式鐘表，距離七點還有半小時的時間。

店內甜品都是現做的，足足二十分鐘，宋夕兒才端著蛋糕咖啡上來。

一個不小心，碰灑了咖啡。

咖啡濺了我一身，在白色的長裙裏生出黑色的荊棘。

我被迫站起身，擰眉看她。

宋夕兒被嚇得身子往後縮，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戲劇性的一幕是，裴衍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看到心心戀戀的白月光摔倒在地上，箭步衝上來，扶起她。

“夕兒，你沒事吧？”

語氣有些慌張。

宋夕兒顧不上理裴衍的話，眼淚說掉就掉，拿著紙巾衝上來給我擦拭裙子。

“對不起對不起......謝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

我煩躁地抬手輕輕推開她：“別碰我。”

明明力度不大，宋夕兒又巧妙地倒在裴衍懷裏。

裴衍眼底的怒意我看得真切，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謝、舟！”

我漠視他們，聲音不鹹不淡。

“我在。”

“不過，需要失陪一下。”

店內的其他服務員連忙把我請去洗手間，又準備了一套新的衣服給我換上。

再回到店內時，我看到裴衍依舊樂此不疲地哄著正在哭泣的宋夕兒。

“哪來這麼多眼淚，不需要工作了嗎？”我淡淡瞥了一眼宋夕兒。

裴衍將她護在身後，語氣很衝：“謝舟，夕兒哪裏得罪你了，你為什麼非要和她過不去！”

宋夕兒緊緊抓住裴衍的衣服，哭地梨花帶雨的，她搖搖頭：“不、不怪謝小姐，是我不小心把咖啡灑她身上的......而且......”

宋夕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而且，謝小姐喜歡你......她討厭我也很正常......”

宋夕兒突然拉住我的手，淚眼朦朧的看著我。

“可是謝小姐，強扭的瓜不甜，您追了阿衍這麼久都沒有結果，能不能放過他，放過我們？”

“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家沒了，爸爸沒了，現在媽媽也沒了，我隻有阿衍了嗚嗚嗚......求求您不要再和我搶他了好嗎？”

“求求您了......”

裴衍一把抱住宋夕兒，哄著她：“夕兒，夕兒別怕，我不會被搶走的，別怕......”

可說這話時，裴衍的眼神卻始終在我身上。

似乎在等我開口。

我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溫吞：“不和你搶。”

我從錢包裏抽出一張二百五十塊的現金，放在桌上。

“這是三年來你陪我玩的費用，裴小少爺，再見。”

噢不，

是再也不見。

剛想離開，宋夕兒就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謝小姐，您還沒付錢呢！”

我皺眉，抽出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誰告訴你老板需要付錢的？”

我徑直走出甜品店，手腕忽然被人用力一拽，我瞬間失去重心，整個人倒在一個厚實的懷裏。

那人的唇貼著我的耳畔，再然後，傳來一道低低的笑音，溫熱的氣吹在耳蝸中。

“怎麼，不打算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