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在我們金婚50周年紀念日的時候,自願參加汶川地震的救援工作。
他是國醫聖手,我一直以為有更多的人比我這個老婆子更需要他,沒承想我會在電視上,看到他身披著雨衣,用他那雙救死扶傷的手,拚了老命地徒手刨著水泥碎塊。
大約4個小時後,沈萍萍終於被他刨了出來,而他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
斷臂廢墟之中,頭發花白的男人雙眼通紅,失而複得地抱住女人。
「萍萍,五十年前我就向你承諾過,我陳慕楠願摘下我的翅膀,送給你飛翔!」
我跪在電視機前,早就淚流滿麵。
是啊,兜兜轉轉,你怎麼又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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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陳慕楠是國內著名的國醫聖手。
他為了陪伴患癌的白月光沈萍萍走完人生最後一程,在和我金婚五十年的紀念日上,苦苦哀求我說,「老婆,就當我向你許了個願望吧,你就把我讓給萍萍三個月吧!我和萍萍都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她既然都已經胃癌晚期了,最需要的應該是家人的陪伴吧?你算她什麼人?能排得上號嗎?」我手裏捧著熱茶,陰陽怪氣地嘲諷道。
絕非我善妒,任誰在金婚紀念日上,被老伴這麼捅心窩子,都不會像我如此好脾氣。
「不行的,萍萍幼時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的一個人長大,好不容易捱到花甲年齡,卻被醫院通知隻剩下三個月的生命,我很想照顧她,讓她毫無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眼前的男人,一臉的愧疚之色,語氣悲憫天人地呐喊道。
「你可憐她?」
我都被他這個老頭子氣笑了,何曾時看慣生死離別的國醫聖手陳老也會為了一個女人的離開而淚流不止,那雙完美的雙手更是情不自禁地哆嗦著。
「那請問陳老先生,什麼時候也有空看看我唄?」
我嗤笑地放下了手上的陶瓷杯,這還是結婚那年,他陪我捏出來的。
其實不算太成功,表麵坑坑巴巴的,就像是我和他的婚姻,他永遠都忘卻不了他的初戀女友沈萍萍。
「別鬧,你身體健郎,壯得像頭牛,可別浪費國家醫療資源。」陳慕楠皺著眉頭,語氣嚴謹地道。
「你堂堂一個國醫聖手,就是國家的醫療資源,你拋棄一切去陪她遊山玩水三個月,她就不算是霸占國家醫療資源,不得好死嗎?」
陳慕楠拍案而起,朝著我不耐煩地怒吼道,「王婉婷,你別太過分,你竟然敢咒她,我還在世呢,有你說話的份嗎?」
這是連平日裏的斯文麵具都不打算戴了,直接跟我撒潑攤牌。
在人死為大的時候,沈萍萍的事情,對他來說就是國家大事。
我忍不住地長歎一口氣,明知道攔不住,我還是想用五十年的感情來試試他,結果真的是一試一個不吱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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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些倦了。
最近我才偶然間發現他有兩個手機。
一個是老人機,隨時隨地應付待在家裏的老妻我,一個是年輕小夥子們間流行的觸屏智能手機,他趕時髦地開了微信賬號,整整五十年啊,一天不落的偷窺關注著他的初戀女友沈萍萍。
他的微信朋友圈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布一條消息,從青絲到滿頭銀發。
每一張照片裏他穿著白大褂,戴著金框眼鏡,領口前更是別了一朵她最愛的玫瑰花,像是透過鏡頭看向一生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