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醒時發現我來到了一個不知名朝代。
據丫鬟說我是半道被將軍撿回來的。
自來到這裏後不知為何我總做些怪夢。
遇到他日起便做些殺伐殺戮之夢。
每每做夢便是被這噩夢困住,夢見他在戰場廝殺,娶親,甚至親手除掉我。
後來天子賜婚,那姑娘和夢中的一模一樣。
我扔下和離書,連夜逃走。
成婚不存在的,本姑娘二十一世紀的人,我就不信還幹不出一片天地。
1
崔如是被聖上賜婚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府上,成為長安城內大街小巷的閑聊八卦。
人人都道說,我隻是將軍憐憫撿來的妾氏,大抵是要被休了。
林姑娘何等身份,豈容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分享夫君。
接旨時我瞅見那公公手裏的畫像,畫卷上那未過門的妻子模樣和夢中的一模一樣,我心裏發緊身子顫抖著。
是了,就連夢裏最後也是死在他兩手下。
『你還在看什麼?』
崔如是冷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我嚇了一跳,畫卷差點從手上滑落。
見他過來,我立馬換上笑嘻嘻地麵孔道喜:
『瞧將軍公務繁忙也不見接旨,這位便是聖上為大人賜婚的姐姐吧?可真好看。』
『都聽小廝丫鬟說林姑娘乃是桑南第一美人,托將軍的福,竟有緣見上一見,將軍真是有福之人。』
崔如是打量我的表情,輕輕皺眉。
眉宇間沒有一絲屬於妾氏應有的妒意,隻是衷心滿滿的祝福。
我想:
就我這般大度,你肯定沒法再挑我的錯處,隻希望事情早日落下我可好跑路,這裏束縛著我可真是難受死了。
我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
『妾身先恭喜將軍,好事將近。』
他伸手接過喝下我那杯茶,淡淡道:
『雖說是喜事,我怎麼感覺你卻是比我這個新郎官還要高興些?』
說完崔如是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就往外走去。
我立即心神領會:
『恭送將軍,將軍好走。』
崔如是乃是常勝將軍,威風凜凜征戰沙場,身上那股殺伐氣勢,眉宇間帶有一絲淩冽,讓人好生敬畏,總是讓人忍不住的害怕。
雖說我來到這已經一年有餘,每每想到夢中的場景我都為自己捏把冷汗。
2
聽崔如是身邊的小廝說,我本是從邊疆戰場上撿回來的。
戰亂大勝,戰場一片虛無無處可去。
昏迷時,崔如是也幫我尋過家人,但是每次都是失望告終,隻好帶回長安城安身。
身世也是個迷,身上也是放著一塊刻有「淩」字的玉佩。
前幾日將軍大勝歸來,他帶我回到長安城,給了個妾氏的名分
等我再醒來之時已經來到這異處,沒有絲毫以前的記憶,崔如是便叫我阿靈。
當時我正下班回家,恰巧路過一家飯館,煤氣泄漏爆炸,萬萬沒有想到有這等巧事,碰巧重生在這位與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身上,就連重生這事兒我都緩了好幾天才接受這個事實。
熟悉幾日後已經與身邊的丫鬟熟悉。
身邊的小丫鬟說我已昏迷幾日。
也是怪事,我醒來那天起,見到崔如是第一天後,我便日日做夢,夢到他的殺伐,殘忍無情,甚至最後死到他的手上。
夜夜驚夢不得好眠,本來想著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奈何崔如是本就生得清冷,眼神冷冽的讓人更加擔憂。
沒辦法吃人手短拿人手軟,而我對他的態度愈發畢恭畢敬,處處小心行事,不敢逾越半分。
生怕他一生氣就像在夢中一樣直接殺了我。
雖說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但是電視劇卻是看過的,說的很些東西還是有點道理。
每天都在做夢,這夢快要折磨得我內心崩潰了。
這夢竟好似電視劇一般還有連續劇情?
夢中漸漸的出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丫鬟們都叫她林姑娘,我卻是覺得奇怪,醒來後我試著問了問丫鬟雪雁,這才知崔如是有位青梅竹馬的娃娃親,那姑娘便姓林,原是桑南第一美人林悅可。
睡夢中的崔如是更是眉開眼笑,愛護有加,看上去甚是幸福的姿態,跟我所見的他好似兩人一般,溫柔親切地叫著阿悅。
這夢為何出現這般景象,我也無從得知隻是隱隱猜測,可能就是雪雁說的那位青梅竹馬的姑娘林悅可,但是這也隻是我的猜測,並無從求證。
一開始還有些鬱悶,畢竟現代是一妻一夫製,在這個世界卻要與人共享夫君,這讓我一時不能接受,等到我想明白後,又覺著這不算是件壞事,畢竟這將軍府上也是要有位女主人的,既然來到這裏,我必定要過一過我想要的生活。
等新婦來時,我便求一紙休書,離了這將軍府便是了。
某日,我竟然夢到崔如是身後護著那位如花似玉的林姑娘。
隻見女子在身後弱弱開口喃喃幾句話,我隻能看見她那嘴唇微微起伏。
話畢,崔如是眉目輕皺甚是大女怒,抽出佩劍,直指我的胸口。
3
大雪紛飛,我跪坐在雪地裏哭得滿是眼淚,正準備跪地哀求,哪知道還沒開口,崔如是眼神沉冷,厭惡的朝我看了一眼,抬手將劍戳進了我的胸口。
巨大的疼痛襲來,每每到這一幕我總會在這劇烈的疼痛中醒來。
這夢不像是假的。
我不明白那位姑娘說了什麼讓他如此大怒。
也不知為何這些怪夢仿佛就像個是個魔咒般,從被救起,他求娶林姑娘,一直重複直到被他用劍捅死,一直輪回著。
醒來緩和後,四周還是熟悉的景象,我也安慰自己這是夢罷了不用當真。
可是這夢從前幾日開始,夢中的人物竟漸漸的出現在我生活中。
比如夢中出現那位如花似玉的林姑娘,崔如是出戰前請求聖上,若是戰勝,就將那林悅可林姑娘賜給他做將軍夫人。
沒想到今日,將軍府上就來了位公公宣布聖旨,真接到聖上的一樁賜婚的婚書。
我恍惚間意識到這夢成真了?
難道我所夢之事都會一一實現?但是戰亂已過為何會夢到之前。
那有朝一日,崔如是真的會殺了我嗎?
本就想著要是崔府真來了位女主人,我便主動求他一紙休書後離開這裏。
但是按照夢裏的發展,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道崔如是會怎麼處置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活著,我沒有辦法再拿自己的性命進行賭注。
這裏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崔如是一樣,丫鬟雪雁也是一樣。
我要逃,逃得遠遠的。
4
今天,崔如是腰上破天荒的係上了一塊玉佩,看上去有點眼熟。
他躺著小憩,我偷偷瞧了瞧,這就是前幾日夢中,聖上賜下婚書時賞給兩人的訂婚信物的玉佩。
我更加肯定我做的夢,在慢慢成真。
崔如是身體微動,仿佛察覺到我手上的動作,我心中一緊。
崔如是淡淡開口:
『早些休息吧。』
聽見這話才讓我鬆了口氣。
回想著自己來到這裏時,崔如是便安排我跟著嬤嬤們學這學那,整天起的比雞早睡的比夠晚的。
今兒這麼早就吩咐就寢?
身後傳來勻速的呼吸聲,他起身吹熄燈燭,將我拉進床帳。
自從來到這裏,已經收糧多次,上輩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也就沒了那份羞澀之意,隻得裝作那弱小無助害怕之勢。
我故作害羞,輕輕推搡,男人果真就吃這套。
待一番狂風驟雨結束後。
崔如是終於放過我,躺在一旁沉沉睡去。
我試著輕聲呼喚:
『將軍,妾身有些口渴,您可否讓妾下去?』
回應的隻是他淺淺的呼吸聲。
『大人?大人?』
我大膽起來伸手推搡,他紋絲不動。
估摸著是晚飯後茶中的蒙藥起了作用。
聽給藥的陳大夫所說,這藥藥勁十足是普通蒙汗藥的五倍,不管是武功多麼高強的人,吃下去也如同死豬一般。
我心中念叨,還好這賣藥的不曾騙我,不然我今天就得玩完。
好了是時候跑路了。
5
雖然在府上吃香喝辣,但是想到睡的比狗晚起得比雞早,我氣得牙癢癢。
瞧著睡得如死豬一般的崔如是,我心裏猛啐了一口。
呸,臭男人,我就知道你每天晚上讓我喝的那什麼勞什子的湯藥是避子湯。
前些時日做夢後,我越發覺得不對勁,偷偷在小廚房聽到廚娘說什麼準備好避子湯。
我也知曉,我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妾氏,身世也未知,暫時仰仗的也隻是你崔如是短暫的寵愛,新夫人也要入門了。
我卻也是不配生下你的孩子。
就算你要我生我還不願意呢,有了身孕生下來也大抵是要被旁人抱去養了,我還不如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喝下你為我準備的避子湯便是了。
平時擺出那副乖巧懂事,不過是畏懼你身份怕你像夢中一樣捅死我。
『崔如是,平時我就對你言聽計從,你說往東我就不敢往西,我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可是你每日在我夢中那副殺神的模樣,最後還殺了我。
今兒我們就做個了斷。』
『去你的吧。』
我猛地一踹,崔如是不愧是練武之人,那大腿好似鐵鑄成的一般,疼得我直抽氣。
硬是氣不過,最後還在他身上錘了幾拳方才解氣。
這時崔如是眉毛忽然微微一動。
我瞬間汗流浹背,趕緊收手,絕不能再繼續下去。
想捅死我是吧,拜拜您嘞。
我拿出準備好的印泥,拉起崔如是的手輕輕在印泥上按了按,蓋在了我提早準備好的和離書上,麻溜的背上收拾好的小包袱,避開眾人偷摸從東院的狗洞鑽了出去。
6
將軍府外連接長安城西市,城中月色甚好。
還好這狗洞不小,這原主的身材保養的很好,不至於卡住。
鑽出狗洞,看著麵前的景色,心中一腔熱血,屬於我的新生活即將開始了,恰是正值寒冬,站在院外呼出一團白氣搓了搓手。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這是我頭一次走出將軍府。
在府上時,平日學這學那的,又累又苦,還得伺候那個黑臉男人,我真是受夠了。
崔如是肯定不會出來尋我吧?
堂堂將軍府,私逃了個妾氏這傳出去也不好,在他心上人來之前主動讓位,早早卷鋪蓋走人,我這麼識趣的人,他高興都來不及吧。
又想到跑路前打的那幾拳可真是爽死了,差點笑出聲。
想到現在還是在將軍府地界感覺捂住嘴,暗自懊惱自己有點得意忘形,要是驚動了巡衛就不好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麻溜地找了一家客棧,美美的睡上一覺。
7
這一夜竟是無夢好眠。
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背著小包袱退了房找了個當鋪,當掉身上的首飾珠寶。
當然從看過各種小說經驗來說,我非常小心,並沒有帶那些貴重且帶有私印之物。
掌櫃往我腰間瞅了瞅,我見狀心一緊,這不會遇到流氓了吧。
哪知道掌櫃開口道:
『姑娘,我看你腰間那塊玉佩就不是什麼凡物倒是比你方才給的那些之前,姑娘可當否?』
聽後我鬆了口氣,嚇死了。
這塊玉佩雖說是她身上的,但自己也隻是暫時借了人家身體,萬一原主父母找來,也算是個念想。
我一口回絕,繼續跑路。
放好盤纏一路小跑,準備往東市的運城馬廄坐馬車趕緊往南邊走。
不巧迎麵撞上一道倩麗的身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深知闖禍了還沒反應過來。
接著就是聽到一頓罵:
『誰這麼不長眼,這麼大的狗膽敢衝撞我家小姐?』
抬頭一看,罵我的是位清秀的小丫鬟。
站在她身邊的正是,我那便宜夫君的正房林悅可,不對我們已經和離了。
林悅可乃是太子太傅之師,林老爺與崔家也算是老好友,出生便定下了娃娃親,兩人自是認識。
她比那畫像上更加好看,清冷高雅,舉止之間都是那麼的溫柔優雅,不愧是桑南第一美人,長安城男子都想求娶之人。
林悅可站在一旁暗自打量我,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很快被壓了下去,她的眼神停留在玉佩上片刻,輕咳擺手阻止丫鬟繼續說下去。
『好了素晴,這位姑娘不是故意的或許是有急事。』
『可是小姐...』
林悅可一個眼神,丫鬟不敢再言語。
我拱手抱歉,立馬轉身離去,這裏不允許我再停留片刻。
8
我不知道為何她就這樣放我走了。
還未走遠,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混雜著盔甲撞擊的響聲。
我飛速躲向一旁的雜耍攤,望向不遠處,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當鋪門前前。
那張臉不是別人,正是崔如是手下的王副官,王子越。
『驍騎營查人。』
『不知你們可有看見過畫上這人?』
他大手一揮展開畫卷。
上麵赫然是我的臉,我嚇得心臟直跳,生怕這林姑娘把我供出去。
沒想到,林悅可並沒有這樣做,隻是搖了搖頭。
素晴見小姐的舉動甚是不解:
『小姐,她明明...』
林悅可眉毛輕皺,眼神瞬間冷冽的掃了她一眼,丫鬟隻好閉嘴。
王子越這才抬頭看清林悅可的臉,趕忙畢恭畢敬道:
『原來是林姑娘打擾了,卑職是奉將軍之令前來尋人,不知剛剛素晴姑娘可是見過此人?』
林悅可眉目疏冷。
我心中一驚,完了崔如是醒了,要是被抓回去就慘了,漸漸開始後怕起來。
隻希望林姑娘不要把我供出去。
『知曉了,素晴方才是想說,我們剛從如意樓過來,在那地方見過一麵,你去那邊找吧,或許她還未走。』
伸手指向西市那邊。
王子越遲疑。
林悅可見他未動麵色一沉。
『你不信我?』
9
我靜靜觀察不遠處的一舉一動,沒想到林姑娘居然往反方向指正,是了崔如是是她未來夫君,林悅可巴不得沒有我的存在。
王子越不敢繼續多言拱手告辭:
『卑職不敢,我這就帶人去如意樓,林姑娘告辭。』
看著驍騎營的人漸漸遠去,我才鬆了口氣,心裏甚是感謝林悅可。
我顧不得其他,隻能盡快前往東市運城馬廄。
不知坐了多久,終於看到了城門。
我內心越來越激動,我曾幻想過無數次美好的生活,如今就在眼前,一牆之隔。
剛掀起一角車簾,馬車停住。
馬兒急躁地嘶鳴,隻好停下。
『停下。』
『稽查營例行檢查。』
我才懸起的心漸漸放下,鬆了口氣。
長安城內不論進出城皆是有稽查營例行檢查,都會有這關,過了就好。
隻要不是崔如是他們就行了。
『馬車上是何人?』
簾外換了一副低沉的嗓音,這聲音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崔如是。
10
我腦子一片空白,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懸起來似要跳出來似的。
不用看也知道,簾外那人此時的臉色該是何等的惱怒。
還好我提前給車夫打過招呼若是遇到稽查營檢查,扮做父親帶生病的女兒回家就行。
馬夫也是見慣了這等事,摸了摸懷裏提前準備的水抹在眼上:
『稟告大人,車內是我的女兒,前不久染上風寒久久不得醫治,現在已是拖成癆病,老夫這準備帶她回老家好生過著人生的最後幾天。』
我偷偷掀起一角偷看著。
身旁的軍爺皆是麵麵相覷一臉嫌棄:
『這癆病搞不好是要傳染的,要不咱們放行吧。』
崔如是無視一旁的人,語調依舊沉冷重複道:
『稽查營例行檢查,還請老人家配合檢查。』
馬夫企圖蒙混過關為難道:
『可這癆病...』
一旁的王子越正欲說些什麼:
『將軍這還是...』
崔如是的聲音已經降至冰點:
『昨夜將軍府丟了個人,還麻煩老人家配合。』
這話一出,我瞬間癱軟在坐上,完了他衝我來的。
簾外驟然探進一個劍尖。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屏住不敢呼吸。
『老人家得罪了。』
緊接著,車簾被挑起一大半。
崔如是那雙深若寒潭的眼睛,就這麼落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