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靜地望著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要不嬸子你來抬?”
見無人願意幫忙,雷大娘咬了牙自己去抬那棺材,隻可惜,我那好夫君近日應該吃得腰圓體胖的,雷大娘硬是沒抬動分毫。
僵持中,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奔而來。
“娘!我把李大夫請來了!”
芊芊撲進了我的懷裏,李大夫正背著藥箱跟在她的身後。
我鄭重地請李大夫為夫君再診一次脈。
李大夫剛要接近屍體,就被雷大娘用粗壯的身體擋住了。
她緊皺著眉罵了起來:“月娘,你可真個黑心肝的,你夫君自幼父母雙亡,身世可憐,如今竟然連安然入土也得不到了嗎!”
一旁的道士也跳了出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施主此舉是讓逝者的魂魄不安啊,如此這般,怕是死後難入輪回。”
二人像一堵牆一樣擋在屍體麵前,李大夫左右為難地望著我們兩撥人。
我正想著怎麼能避開二人,就聽到懷裏的芊芊抽泣起來。
“娘,為什麼大家都不願意讓李大夫看看爹啊,萬一爹爹真的沒死呢?”
她嗚嗚地哭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問道:“難道大家都盼著爹爹真的死了嗎?”
想到曾經女兒受到的虐待和折磨,我含著淚握住了她的小手。
那小手柔軟溫熱,正如上一世一般輕輕反握住我的。
進京的路上,賭坊頭子一言不合就對我們母女隨意打罵,隻因我的女兒多吃了一口饅頭,就活生生地將她打死。
等我發現時,女兒已經奄奄一息,布滿鞭痕和血跡的身體軟軟地躺在我懷裏。
我甚至不敢用力抱她,怕她會碎在我的懷裏。
她臟兮兮的小臉努力地擠出一絲笑來。
“沒事,娘,芊芊不疼。”
女兒的小手握在我的手心,漸漸沒了力氣。
雷大娘一把將李大夫推倒在地,潑皮無賴似的嚷嚷著:“你這小賎蹄子,如此對待自己的丈夫,應該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是怎麼個沒心肝的東西!”
我滿眼仇恨地盯著雷大娘和白衣道士,恨不得將這些助紂為虐的人撕碎。
上一世夫君下葬時,這雷大娘忽然跳出來,裝作好心的樣子一手操辦了整個葬禮,實際上卻借這個由頭,在我這撈了不少油水。
這雷大娘和道士,恐怕早就被我丈夫收買,一同演這幅假死的戲碼來欺騙我。
李大夫被仆人扶了起來,見場麵亂成一團,高聲道:“別吵了,大家且聽我一言。”
素日裏,李大夫在鎮子上也是頗為威名的,此話一出,雷大娘也沒了反對的理由。
他鄭重地說道:“老夫行醫數二十年,若是此人沒死,老夫自當拚全力救治,但若是已死,也請娘子要節哀,讓逝者早日入土為安。”
我摟緊了懷裏的芊芊,堅定地望著李大夫:“還請您為夫君診脈,不管結果如何,我都願意承擔!”
李大夫點了點頭,擠到棺材的一旁,想要掀開白布。
道士卻死死地摁住了白布的一角:“李大夫,這即將入土的死人的麵容是不能暴露在眾人麵前的,否則死者被驚擾以後會留在鎮子上不肯離開的!”
他說得言辭鑿鑿的樣子,李大夫隻好將手搭上了白布下的胳膊。
李大夫的神色逐漸沉重起來,嘴裏不住地嘶著。
周圍的氣氛也漸漸地凝重起來,大家都緊緊地盯著李大夫,等待著他的答案。
片刻之後,李大夫收回了手,摸著胡須,感歎道。
“夫人,這結果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