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榆,我是你哥!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隻是五歲起就養在岑家而已,你不叫岑鬱,你叫陸靳言!你是陸家的人!”
岑桑榆不記得那天陸靳言是怎麼回答她的,隻記得那天,陸靳言把她的情書撕得粉碎,紛紛揚揚在她麵前如雪花般落下。
那些情書,從桑榆十歲開始,一年一封,字跡也從稚嫩到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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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肯出這筆錢,當初你爸媽去世的時候說得很清楚,我隻接濟你到十八歲!你怎麼不找陸靳言,你爸媽也養了他那麼多年,他怎麼不出?”
嘴裏那句“我爸媽的兩千萬遺產都在你那”還沒說完,電話猝然被掛斷,心裏最後一絲希望沉底。
那是她從小住的房子,法院隻給她最後三天的期限,若拿不出二十萬,房子就上法拍。
房子裏有她和爸媽......還有陸靳言的回憶,她不可能放手。
找陸靳言,她怎麼開口?
手機屏幕上那張泛黃的壁紙翻來覆去地亮。
壁紙上,細雨連綿,朦朦朧朧地給兩個人印上一層薄紗似的霧。
那是高三的陸靳言和剛上高一的岑桑。
就算時過境遷,岑桑榆依然記得那天陸靳言喘著氣,警告她不許再淋雨的模樣,也記得後半夜發燒後,他守在床邊,捂著頭徹夜難眠的場景。
陸靳言曾對她極盡寵愛,要星星不給月亮。
可惜,她和陸靳言再也回不到從前那般親密了。
因為三個月前,她寫給陸靳言的情書被發現了。
兩天前,她接到了陸夫人的電話,責令她限期搬出去,陸家已經給陸靳言物色了一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她無名無分住著不合適。
她在原地愣了許久,忍著心中的酸楚詢問陸靳言是否知情。
“你以為呢?當然是他點頭答應的。”
心裏像是被紮進了一根刺,牽連著渾身密密麻麻地痛,
她在外麵流浪了一整夜,最後靠著昔日閨蜜的接濟,岑桑榆才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下室。
桑榆沉沉吸了一口氣,艱難起身,打算再去找找能借他錢的人時,手機響了。
是陸太太的電話。
讓她盡早去陸家,把她沒來得及帶走的“垃圾”處理掉。
她當時走得急,有很多東西沒來得及處理。
岑桑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撐起滿是鏽跡的傘,褲腳被雨水打濕了一大半,沉甸甸地往下滴水。
剛從公交車下來,岑桑榆撐起傘,沿著傘源,就看到陸靳言牽著一個黑絲絨裙的女孩,旁邊跟著陸靳言的親妹妹陸綰寧往別墅裏走。
那是陸靳言門當戶對的未婚妻......
隔著一道籬笆院,一家人的歡聲笑語針紮一般往岑桑榆耳朵裏鑽。
他們談論婚禮布置,談論婚紗規格,就像是板上釘釘的情侶。
她卻像是下水道裏陰暗的老鼠,偷窺著她曾經觸手可得的幸福溫馨。
她在樓下呆站到早上,不顧簷下碎雨淋滿頭,那間熟悉的房間燈光亮起又滅。
然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敲門聲,喚人吃早飯。
隻是,這句專屬的呼喚,再也不是她的專屬。
岑桑榆緊咬著唇,直到血腥味溢滿整個口腔,滾燙的淚水混著雨水,冷熱交替,模糊地分不清誰是誰。
她覺得,她的喜歡到頭了。
直到陸家的大門猝不及防打開,打斷了岑桑榆的困意。
她猝然抬頭,目光和陸靳言撞在一起。
看到她濕答答貼在臉上的頭發,陸靳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天,昨天晚上的雨這會兒已經停了。
他嚅動嘴唇想說什麼,岑桑榆搶先輕聲開口,“我忘了點東西沒拿,回來拿東西。”
陸靳言神色冷峻,目光再也沒有落在她身上,轉頭往別墅車庫走去。
岑桑榆心頭苦澀還是鼓起勇氣叫了他一聲,“陸......哥哥。”
陸靳言停下腳步,頭都沒轉,背對著她,聲音依舊冷淡。
“我說過,別再叫我哥,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別讓人誤會。”
他頭也不回地走向車庫,拚色開衫落滿細密的雨珠,隨著他的動作滾落在地上。
岑桑榆的心也滾落在地上,隻覺得鼻子酸酸的。
她想起剛到陸家的時候,陸靳言怕她不適應,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就算趕上陸家家宴這般重要的時刻,也不怕得罪陸家親戚硬要趕回家陪她吃一頓平常的晚飯,這種習慣成了刻入骨髓的行為,從不改變。
可是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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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桑榆小心翼翼地踏上樓梯,卻還是和下樓黑絲絨裙子的女人撞見。
她手搭在沉木雕花扶手上,瞧見她,眉頭緊了又舒,“我在照片上見過你,靳言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她身後的陸綰寧倨傲昂首,“一個鳩占鵲巢的人罷了,我哥現在可不拿她當妹妹,你不是搬走了嗎?又來幹什麼?”
“砰”的一聲關門聲,她心臟一顫,陸靳言立在玄關,視線落在樓梯上,聲音依舊冷漠。
“拿了東西就走,以後別來了,別讓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岑桑榆抿緊唇,艱難地點頭,“好。”
陸綰寧牽著黑絲絨女人擦身而過,走到房間關上門時,她瞥到女人笑盈盈地撒嬌讓陸靳言喂她吃早飯,陸靳言嘴角微揚,熟絡地拿起筷子往她嘴裏送。
陸綰寧捂著眼尖叫,“歲晚姐,你這是要逼死我這個單身狗!”
岑桑榆默默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刺人眼的畫麵。
她的貼身用品上次已經拿得差不多了,房間裏隻剩下一些繁複的首飾和不適合穿的名貴禮服,都是陸靳言曾經送給她的,如今也用不上了。
那年他坐在奢侈品店,撐著頭一臉讚許地看著換上名貴衣服的岑桑榆。他說自己嬌養出來的花,就得配著世間最好的東西。
可現在,她已經沒資格叫他哥哥了,這些東西,她有什麼理由帶走呢?
岑桑榆拉開抽屜,意外看到了那本記錄了她童年的厚重相冊,照片從她的十歲記錄到十八歲。
從她第一次見陸靳言被氣得哇哇哭的小哭貓臉,到考試沒考好,和陸靳言交換試卷的蠻橫。手一抖,翻到了最後一頁,那張照片映入眼簾時,她匆忙合上相冊,扔到一邊。
把要拿走的東西收拾好之後,她提上行李箱,回頭看了一眼那本相冊,她不想帶走留著糟心,她走後,陸綰寧應該會把它連同所有東西扔掉。
提下樓時,他們已經吃完飯,她微微欠身,禮貌性地和她們說要走了。
“等一下,”寧歲晚叫住她,岑桑榆的麵前多了一張銀行卡。
“這是靳言讓我給你的,說你以後能用上。”寧歲晚抬頭看了看窗外,“雨不小,我找人開車送你吧。”
岑桑榆有著怔地看著銀行卡,這算是什麼?對她的施舍嗎?
可惜,她已經決定放下了,“不用了,我會自己想辦法賺錢。”
站在淩亂的雨幕中,她被雨水打得有些睜不開眼,恍惚間看到了撐著傘走來的陸靳言。
岑桑榆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黑色的雨傘移到向她走來,落在她頭上,卻停留了沒有一秒,傾倒屋簷下的寧歲晚和陸綰寧頭上。
他眉眼彎彎,盡是寵溺,“進去,外麵下雨了。”
說罷,才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冷淡散漫地掃了眼,“走了?”
桑榆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陸靳言這是在和她說話,如釋重負地歎氣,“嗯,哥,我走了。”
這是她從十歲之後,唯一一次不帶任何越界情感的、真心地稱呼他。
說完,她伸手擋在額前,提著裙角,狼狽地擁入雨中。
一個小時後,陸綰寧指揮保姆將一堆東西從岑桑榆房間裏撤出來。
垃圾袋破裂,劈裏啪啦灑落了整個樓道,眾人忙不迭地搶救,誰也沒注意相冊從扶手縫隙間砸了下去。
砸到陸靳言的腳邊,他彎腰撿起,鬼使神差地翻開。
想到什麼,問陸綰寧,“她自己決定要走的?”
“是啊,不然誰還能逼她?”
陸靳言沒再說,低頭看相冊。
長久的記憶如同畫卷鋪開,他麵無表情地一頁頁翻過,直到掀開最後一張時,指間像觸電一樣縮了下,捏住,陰沉的眼底一閃而過一絲難抑。
相冊忽然狠狠被人抽了一下,陸靳言冰冷地抬眼。
陸綰寧抽相冊的手瑟縮了回去,“哥,這有什麼好看的?晦氣!趕緊扔掉!”
“讓開。”聲音陰冷不帶任何溫度。
陸綰寧怔了一下,竟然真的沒動。一本相冊而已,至於這麼生氣嗎?
陸靳言抱著那本相冊緩緩走上樓,走到窗口時,忽然停住,下意識看向窗外。
窗外,隻剩下細雨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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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桑榆把唯一的一把傘落在了陸家,渾身濕透搭地鐵回家,衣角可以擰出水來,路人都自動遠離。
她沒有正經住的地方,昔日同學給她介紹了一個便宜的地下車庫湊合著,岑桑榆清楚那些人多半是想看戲,但她沒錢,何談尊嚴?
屋外細雨,屋內牆壁上滲水,拖鞋一腳踩下去咯吱咯吱響,她簡單洗了個澡,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伸手撥開頭頂的蜘蛛網若無其事地翻出手機。
腦袋放空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是陸綰寧的電話。
她接起,對麵卻隻有陸綰寧和寧歲晚說悄悄話的聲音,她正想開口的時候,聽到寧歲晚甜甜撒嬌。
“靳言,你看看我的這套衣服好不好看?”
“嗯,不錯。”
“騙人,你都沒有看我,我要生氣了!”
“那親一個,別生氣了。”
聽到那聲清脆的“啵”時,岑桑榆還是捂住了耳朵,望向窗外,哦,地下室是沒有窗的,隻有陰暗爬行的老鼠。
陸綰寧仿佛終於發現自己撥錯了電話,罵罵咧咧地掛斷。
聲音靜下來,岑桑榆把被子拉過頭頂,縮成蝦米,蜷在沒有床墊的木板床上。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湊到二十萬,她在陸家過得不差也沒存錢的習慣 ,到頭來卡上隻有三千塊錢。所以第二天醒來,她就出去找門路。
從城南走到城西,腳後跟磨得血肉模糊,嘴幹地起皮,換來的也隻有一句“沒錢”。
曾經要好的朋友,幫助的人見到她就像是看到瘟疫一樣躲開,人情冷暖她算是徹底體會了。
等她從最後一家出來時,路邊亮起了燈,她無助地泄了口氣,一抬眼卻看到了曾經的宿敵蘇禾。
岑桑榆上學時就看不順眼他,兩個人明爭暗鬥了五年,直到蘇禾出國才作罷。
年歲的沉澱,蘇禾身上已經沒了鋒芒,細長的睫毛下挑,意外和她攀談,岑桑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如實說了自己的處境。
聽到她連二十萬都籌不到的時候,蘇禾臉上還是閃過詫異的表情。
“這麼落魄了?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死了?”
蘇禾心直口快,從前陸靳言把岑桑榆放在心尖上寵著,能讓她如今為了二十萬發愁憔悴,不是死了還能是什麼?
“我不需要他。”
岑桑榆不知道怎麼解釋,幹脆繞過這個話題,“對了,你......有沒有什麼賺錢的路子?能讓我幾天籌到二十萬的?我很急。”
蘇禾家世不好,但會賺錢,她留學的幾百萬就是她賺來的,岑桑榆是知道的。
“神了,有一天你岑桑榆也會低頭開這個口。”蘇禾低低歎了一口氣,不免惺惺相惜,摸出一張名片,“我朋友的酒吧想要一個女的,長得好看的,幫他簽單子。”
岑桑榆伸手接名片,蘇禾卻往回收了一把,停頓,“你真的能行?”
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什麼正路子。
岑桑榆點頭,“能行,我需要錢,很急,什麼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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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需要的人無非就是那種妖豔的,會說場麵的,這些岑桑榆都不陌生,隻是從主場變成賠笑的,難免有些不習慣。
微透的黑色短裙搭配上過分豔麗妝容,讓岑桑榆在人群中無比亮眼,幾個年紀大的成功男人視線往她身上瞟,噙著笑意讓她來喝酒。
她拒絕不得,幾杯酒下肚,渾身燙的厲害,那些人一高興,幾千萬的合同就暈乎乎地簽下了。
蘇禾的朋友貼著她,“先這樣吧,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我一會兒給你打十萬。”
桑榆努力保持清醒,“剩下的十萬,明天我再來。”
“嗯。”
她走到洗手台,一捧水潑在臉上,試圖保持理智,鏡子裏的她臉紅的像是熟透的蘋果。
一雙手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貼上她臀部。
岑桑榆驚大眼睛,醉意瞬間消散,跳著躲開,身後大腹便便的男人卻死抓住她的手不鬆開。“剛才在包間裏玩的那麼嗨,陪我玩玩唄!”
“我剛才都聽到了,你缺錢,我有的是錢,一個晚上一百萬,不比你喝酒賺得多?”他色眯眯地笑,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
岑桑榆尖求救聲被嘈雜的歌聲湮沒,緊急之下,她拎起洗手台上的洗手液朝著男人頭上砸了下去!
男人吃痛地鬆開手,岑桑榆趁機跑,男人反應很快,嘴裏罵罵咧咧地攔住她身後的去路,“給老子站住!”
她被困在死角,四下張望後,閉上眼衝進身旁的男廁所。
男人抹了一把頭上的血珠,一腳踹開廁所門,沒看到他人。
“小賤蹄子,人呢?竟然弄傷老子,你信不信老子要你命!”
一腳一腳地踹在隔間,力氣大到像是要把所有隔間踹開。
和廁所裏一樣安靜的還有躲在隔間裏的岑桑榆,她屏息凝神,驚恐又緊張地看著眼前被她堵在隔間裏的男人——陸靳言。
岑桑榆努力平穩自己的呼吸,但控製不住發抖的腿還是出賣了她此刻內心的緊張,陸靳言沉著眉頭,眼神越來越寒涼。
在這個時候碰上他,岑桑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喉嚨幹澀地快冒煙了。
“砰”!
身後的門板震了一下,斷定裏麵有人後,男人破口大吼,“死賤蹄子,老子就知道你在裏麵,出來!”
此刻岑桑榆已經無心去關注外麵的動靜,閉上眼,認命似的拽住陸靳言的胳膊。
服軟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上陸靳言的冷邃的眼眸,她忽然清醒,主動鬆開了手。
她為什麼要求陸靳言?
想到這裏,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手搭在門把手上,準備摁下去。
“有人。”冰冷地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猝然響起,岑桑榆眼瞳一震。
隔間外的男人聞聲怔了一下,連連道歉後又張望了剩下的幾間,沒尋到人氣急敗壞地踢了一腳洗手台後才離開。
此刻,安靜隔間裏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陸靳言斂眸,冷笑一聲,“都墮落到來做這種了?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岑桑榆緩緩垂眸,忽然笑出了聲,原來不是來替她解圍的,隻是為了找機會挖苦她。
“墮落?這種?”岑桑榆仰起頭,漂亮又脆弱的眼眸裏滿是堅毅,“我靠自己能力賺錢有什麼可恥的?你心臟不要看什麼人都臟!”
陸靳言沒說話,推開門,徑直離去。
人走後,岑桑榆倚在隔間門板上,思緒煩亂好一陣,直到確定外麵真的安靜下來沒人後才軟著腿出去。
這場微不足道的鬧劇在糟亂的酒吧裏無人在意,岑桑榆找蘇禾朋友借了件外套打算先行回家,卻在門口時遇到醉醺醺的寧歲晚。
她抱著陸靳言的手撒嬌,說自己在酒吧裏等了他足足半個小時才等到,非要他買點東西哄她。
陸靳言沒轍,屈伸蹲下來,牽著她的手低聲誘哄,嘴角彎起淺淺的笑意,他總是不厭其煩地滿足她任性的小要求。
這種曖昧落在岑桑榆眼中,她隻覺得風大了些,愈發用力裹緊外套。
就在這時,一輛呼嘯而過的電瓶車勾住她的衣角,將杵在原地來不及反應的岑桑榆勾出去轉了兩圈後,結結實實地摔在柏油馬路上,血流從頭頂滑下。
幾雙手用力扯著岑桑榆的肩膀試圖把她拉起來,尖叫著喊救護車,她卻沒了力氣,呆坐在地上。
血色模糊中,她看到陸靳言朝她這邊側目了幾秒,隨後視若無睹地將寧歲晚護在身前,抱上車。
等到醫生處理好傷口已經是淩晨,索性隻是擦傷,沒碰到骨頭。
車主在病床邊一個勁地道歉,說自己喝多了,沒注意看。
岑桑榆搖搖頭說沒事,可頭還是疼地快炸了,診斷報告說她有輕微的酒精過敏。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岑桑榆歎了口氣,讓醫生給她配了些抗過敏藥。
觀察室裏靜悄悄的,她試圖閉上眼讓自己好好睡一覺,可腦海裏,陸靳言視若無睹的神情還是如同夢魘揮之不去。
所幸她已放下,這種冷漠傷不到她幾分。
又過了約摸四十分鐘,她才淺淺睡去。
淩晨四點鐘,安靜的醫院走廊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陸靳言手間搭著外套,從一間間急救室張望過,最後在觀察室門口停下,透過清澈的玻璃窗凝視著三床。
岑桑榆睡得不安穩,卷翹的睫毛輕顫,又忽然擰眉,嘴裏喃喃念叨著什麼。
醫生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兩句,陸靳言點頭示意。
人走後,他靠在牆上,掏出那張泛黃的照片。
一牆之隔,牆內,岑桑榆的呼吸聲平穩輕微。
牆外,陸靳言低頭,虔誠地吻上了照片。
陸靳言在觀察室外待了半個小時,直到接了通電話才匆匆離去。
腳步聲消散在廊間時。
岑桑榆忽的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努力壓製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