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堅的詩集《迎光者》別有味道,詩人將108位詩人的名字作為這部詩集詩寫意義的出現。然而,值得關注的是詩集裏所涉及的108位詩人中,並非全是在世的詩者,還有一部分是已逝的古代名人。這就讓我感到,在詩人李國堅的內心充實著一個別樣的心理,那就是他把自己看重的或接觸過的詩人都尊稱為“老師”。這說明李國堅在詩歌寫作道路上一直保持低調、謹慎和謙遜的治學態度,讓人敬之。
三人行必有我師,也是他真誠的詩學個性。更值得關切的是,詩集裏麵的“名字詩”格局不同,各具特色。有些是本著名字本身延伸出來的情感,乃至獲得精神上的撫慰。有些是根據生活接觸後獲得的印象,從中取材汲取“名字”的語義或含義,甚至是發生在名字之外的一些故事性參與,這些關於靠近詩人情感上的東西都被李國堅一一放在了心間。關鍵是有一個難以忘懷的現象,那就是詩人從中拿出最誠實最樸素的語言去詩化人本的詩意生活。這在林林總總的詩集出版內容上來說,他的詩集可謂獨樹一幟。詩人將一種情感升華到一個精神敬仰的層麵來演繹“名字詩”的意義,這已經體現了詩人對他所紀念過的古代詩人或現世的詩人的那種情感上的關懷和詩意化並結出來的內心生活,和心理真實是分不開的。可以說,他的這些詩幾乎涉及他生活的日常和生活下的心跡。當然,不能不說詩人李國堅一方麵尊崇詩歌本身的寫作持有的敬仰,還尊崇於那些詩人。他將一份感激還原到詩意的饋贈,的確給他的詩意生活帶來了活力和生氣。從這點上看,詩人的寫作生活不僅僅關係到生活內容本身,還關聯到一個關於詩人名字的寫意化和個人生活的填充。我覺得這些詩從某種程度上不單單體現了詩人李國堅的寫作心態,還體現了他真誠的寫作態度。通過這些詩人的名字,他將一種對詩歌的崇敬之心反饋到那些值得學習和可敬的詩人身上,當然也包括詩人們的生活。然而這些生活的東西都在李國堅的筆下生發出別樣的光彩。
他之所以給詩集取名《迎光者》,是從那些詩人身上找到了一個崇尚生活和人本的積極意義。是的,《迎光者》背對的是黑暗,是對生命之光的渴求。這對詩人李國堅來說,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生態度問題。
他說:有你的地方 /天高雲淡/我從不帶傘。他說:你來 /一條河從身邊流過 /你離開 ,一條河 /在天上,讓我仰望/有時,我摸到了星星般的文字/像麥粒,點種著我的夢。這些樸素真誠的語言倒出了詩人李國堅詩意化延展了主題,這些文字低調得就像夏天蓬勃的小草那樣健壯,就像詩人在沙灘上彎著腰身撿拾一枚枚貝殼。而這些“貝殼”在他手上卻能讓讀者聽到藏匿的海風。他的詩在靠近每一位詩人名字上去遞進心靈,遞進相關關照的他人存在生活和自我存在生活的關切,這種融合不能不說李國堅在寫作這種題材的詩時,懷揣極大的感情,讓人感到了文本之外的溫度。海德格爾說:詩的主題是存在之命名,詩的內容須開啟一個世界並凸入一個大地,詩的語言是最美的語言,寫詩要對存在進行沉思,詩人的天職是引領人類還鄉並詩意棲居於大地。這讓我感到李國堅的寫作不單單將一種主題命名到文本內容上,他還將精力集中到詩人名字本身。這不可置疑的也是一種命名,這種詩寫上的命名更體現出他將一種理性上爆發出來的情感介入到“名字”本身。他把他接觸到和看到的詩人名字當作一個寫作上的題材本身,當然這主要在於他豐厚了他的詩感的日常。值得看重的是他將這些名字給演繹到一個可想象、可思考、可觸摸的心理現象上。通過他過濾的心理去更溫和地解析出一個名字存在的內涵。當然這裏麵包含了他對生活的態度和熱愛。他說:敲開一座名叫鵬城的門 /你用一袋蛙鳴 /吟詠著深圳,爾後 /你快馬加鞭/詩潮澎湃去歌唱 /澎湖灣般的邁特村。這些語言在藝術化處理上得到了有效的發揮,他是通過名字所孕育出來的含義去介入主題的,這樣,讀者就可拋開名字本身,想象到名字之外的東西。其實,這也是詩言外的道理。誠然,詩人李國堅在寫這些“名字詩”的時候,儼然不會逃脫主題本身,他總能讓語言環繞,顯現出側影,讓讀者在一種藝術語言的感染下去鑒賞文本。當然,我看重的是這些語言在婉約的過程中創生了一種想象力和藝術感召力。他說:在詩的結尾處 /你虛晃一槍 /為誰,留下白月光 /我感到了龐大的槍口/對準了黑暗。這是寫給詩人李晃的一首詩,是很有詩性的一首。因為這首詩在簡短的文字和語言中處處投射出一種詩之外的意義。那就是李國堅將李晃的名字給寓意化和尖銳化了。像這樣的寫作心理動機在他的詩集中占一大部分。他試圖將一個名字下的內涵主觀解析出外意的存在,這正是詩意和詩性的存在價值觀。他在給李晃寫這首詩時,隻取他感受到的東西,當然這些內在的東西也是他的一個心理上的寫作動機,卻直接撞擊了現實某些存在的現象。從詩寫意義上來說,他的語言保持了自覺,並指射到一個外在的指向。在詩中他對準了現實,存在一種真誠的“否定”意識,當然詩中涵蓋了那些值得關照的事實動機,讓詩發散到一個可思考的外在因素上,獲得深度思考。那就是詩人李國堅將名字作為了一個符號適用,嚴格地說,他溫和地利用了名字,利用了自己的主觀性。誠然,詩文本化境到一個文本之外的廣大,讓讀者從中獲得很多的啟示和思考。事實上是,主張詩人的語言智慧化,以含蓄的方式給人以啟發;詩人用語言,但他和一般作者和說話者不同。所以,詩的語言是一種擺脫日常語言的寫作。實質上說,詩歌的第一要素是情感,無情即無詩。詩歌總是把詩人的精神世界袒露出來給人看。即使是對客觀生活的描寫,也必定經過了詩人主觀情感的淘洗、釀造、升華,充滿著情感的力量。那麼再看詩人的幾首幾乎是靠近純詩化理念的作品,讀者就會從中獲得詩寫意義上的有效體驗和思考。他在給老刀的一首詩裏寫道:老刀老師 /老刀從不離手 /打滑的泥土上 /陌上花在刀光下盛開 ——。首先,他寫得很誠懇,除此之外,詩人運用客觀的表現手法介入詩歌本體,他將一種可能性的隱喻功能施加到語言中,事實上,“陌上花在刀光下盛開”試圖影射很多的外在現象,當然這可能涉及詩歌本身。但,讀者會從語言中獲得更多的思考,可以說有很多的發散和寬泛的影射效果。這也是詩性本身帶來的外在性。他在給李可君的一首:時間長成你的秀發 /詩歌以風的彈性 /將雲朵編織成蝴蝶/在你憧憬裏,飛。短短四句已生動地在描摹和心理刻畫上提升了想象力,這種鮮活的語言在從具體到泛化的意境場上,給予了很好的呈現。其實李國堅的詩大部分是以委婉的語氣和藝術化並聯起來的行為方式。他在這些簡短的詩歌中抓住某些特寫或者發揮自己的主觀想象對“主題”進行解構處理,當然也有很多直接陳述的結果。可,他是用心的。用心靈去滲透“主題”,他將一個詩人的名字活靈活現或者真實的或者泛意的去對應、關照。
鑒賞他的詩歌,如果找準了情感突破口,對詩歌主旨的把握就會更準確,對情感美的領會就會更深刻。往往他的詩中有種外在的延續,這些外在條件的動機隻是被放在了語言的背後或者說放在了一個側麵交給讀者去領略。當然,不能說李國堅的詩不排除其他的幹擾因素,他有時候往往過於追求文本完整,而給人戛然而止的感覺,這倒不是關鍵環節,我倒是覺得這方麵直接反映了詩人的某些心理特征,通過他的文本可窺見他是一個力求完美主義者,一個很果斷堅毅之人。文如其人,我讀到了很多。但是,在他的詩歌中精神價值體現最可貴的是唯美的詩意化。有時候他將名字想象成一塊海綿,幹燥的海綿要吸很多水,這些水其實就是李國堅的精神和思想意識的介入,他介入了文本,文本就升華到一個泛化詩寫主義上來了。雖然這些名字在寫作時隻是一種符號,但他將這些符號賦予了內涵或者陳述出一定的詩化在場效應。比如他寫給林楠的詩中說:也許,浪花初醒 /卻發現自己在昨夜夢中 /堆積成了大海 。這是一首很有意境的詩,其實語言中保留了對過去時的一種理解,這是難能可貴的心理體驗。在另一段中說:隻有鳥兒最自由 /它的天空 /空得隻剩下一種飛翔 。這是很有意指的內在的表現主義特征的東西。詩歌中體現出讓讀者跟隨語言行駛到別的地方去思考和延展文本意義。那就是說,詩人借此寫到了一個自在的矛盾性,其實這種矛盾的體現是對應到整個社會性的普遍存在的理念或者觀念性的動機。但,詩人從來沒有直接去說什麼,這些都是在投影中悄悄發生的,這也就驗證了一個現代主義詩學的理念。應該是體現了表現異化主題的存在觀;文化是人的外化與象征,也是文明發展的標誌,卻傾向於文化批判,本質上基於對人的生存狀況、人的本質問題的探索。還有:那些我無法堆放的事物 /除了十一月,還有 /你和詩,虛和實。瞧!多有意味。詩人將一種存在觀念上升到理性主義的解讀,他將具體放在了一個理念上生發,出現了意義,讓人思考。
詩人李國堅的詩集《迎光者》已經涵蓋了他所有的精神和價值體現,涵蓋了他詩寫意義上的最突出的動機,那就是他將詩與光之間的含義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說,他將一種存在與此在之間,不存在與理性之間構架出一個藝術呈現的麵貌和體係。準確地說,他在寫作中感悟人生,感悟生命本質,感悟存在與理念之間的觀念問題,隻是詩人通過“名字詩”作為一種代價去演化另一種“悟”的可能。
在詩人李國堅的詩集中,還有大量的對故事情節的敘述和對人物本身的直接陳述的文本,這些詩同樣有著很好的感染力,這些詩更接近生活現實和日常化的普通生活。我看到了李國堅的部分生活分兩種:一種是純粹的心理理念塑造出來的李國堅;一個是將故事情節化陳述出來的李國堅。然而這些寫作動機卻恰恰說明了他對生活和生命的觀察和思考。還有一些詩是對先賢和逝去的文學家的感悟之語。在這裏我就不再一一列舉,讀者還是翻開他的詩集慢慢品。
勞·坡林說:“詩不隻涉及人的理解,還涉及他的感官、感情與想象。詩在理解度之外,還有感官度、感情度、想象度。”這也是李國堅詩意發揮的一個基本原則。他在寫給108位詩人的作品中,很多語言看似簡單,其實指射到一個外在的存在理念,也就是說他將語言本身放在了一個事物發生的點和麵上來發揮,並非局限於語言本身了。這就是說詩人李國堅很懂得詩語言的外意效果,他通過具體現象的發生;到心理真實的幻化,遵循了一個寫作上的真誠,那就是藝術的呈現文本,帶動讀者啟發。
事實上,現代主義詩歌最大的特征是:“現代主義強調表現內心生活和心理真實,具有主觀性和內傾性特征。在一些現代主義作家看來,傳統文學那種看似逼真的人物和物象描寫其實是一種假象。因此,必須擯棄對人物性格和一切相關的附屬品的描繪,使讀者進入人物的心理現實,這就拓展了文學表現的領域,改變了傳統的藝術思維模式。”這段引言很明確地告訴大家一個寫作和創作上的事實,特別是現代主義詩歌寫作觀,對擯棄外在雜質,聚焦內心過濾的重心已經是現代作者和詩人們所揚程的重點。當然,自從20世紀前期現代主義文學的主要流派出現了後期象征主義、表現主義、未來主義、意識流、超現實主義、“迷惘的一代”等多種表現手法大大厚重了詩寫主義上的分量。返回來說李國堅的詩,在這部詩集中,他大膽地運用了某些象征和隱喻的手法,運用了一些白描的手法,運用了某些陳述和敘述的手法。當然還有口語化詩歌形式的介入,從中可以看到他試圖嘗試多種“療法”,試圖通過各種表現手法足夠囤積他精神的食糧。
事實上,不管什麼手法,隻要是言之有物就行,隻要是能在文本中得到發揮和啟發效果就行,當然不可能排除的是“藝術本身”的融合。就像黑格爾說的一樣,“詩,是藝術中的藝術”,因為詩包含了音樂、繪畫、雕塑等具體的藝術表現力,唯獨詩的形式可以包容這些具體的藝術存在。黑格爾在《美學》中說道:“詩人不是將外在事物和情況表現為所想的那樣,而是表現為它們本身原有的樣子,這樣詩人就賦予了它們一種獨立的有靈魂的生命。”就像英國作家阿蘭·德波頓在《藝術的慰藉》這本書裏說:“在藝術裏,升華指的是心理過程的轉化,將平凡的基本經驗轉變為崇高的美好事物。”這是很有道理的。比如李國堅的詩中:“隻有鳥兒最自由 /它的天空 /空得隻剩下一種飛翔”。其實就這簡單的兩句話,已經上升到一種“崇高”,不過這種崇高分派給了一種鑒別力。
詩人李國堅的詩集《迎光者》遵循了藝術表現力。記得法國詩人蘭波說:“ 詩歌與我們的真實需要相聯,那就是承擔起我們的有限性,承認我們內心的無限性……在這個已經麵目全非的世界上與我們的親人建立起更直接的聯係。”雖然這句話在“麵目全非”這個用詞上帶著蘭波時代的背景,但從人文角度來說,也矯正了一個事實,就是詩人的良知。詩人是一個發現者,一個發聲者,一個持燭者,詩人照亮了黑暗。詩人能第一個發現美和藝術的存在價值,詩人通過各種生活現象和具體,從中發現“真、善、美”的存在。那是一種喚醒意識,那是存在於詩人心中的精神生活。那麼詩人李國堅在生活日常中處處發現,他從名字中解讀生活現實或者人本意識的存在個性和鮮明的存在感,以飽和的感情遞進主題;或正視或偏展或演繹。當然不乏某些象征和暗示效果的運用,使得他的詩在一種幾乎單純和簡單的線條中能夠主動延伸和發揮。就像他在詩中寫的:“有一些沉澱/無聲無息中/正完成一場自我蛻變”,給人思考。他的詩集延伸出108位詩人的個性和內涵以及隱喻的東西,從主題本位到文本本身很多都在自然中發生了某些意外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值得思考的。涉及和暗示了一個社會性和存在本身的理性和辯證的思維。這說明了李國堅正在詩歌道路上以“迎光者”的身份一起參悟到這個人文世界。此文為《迎光者》序,與讀者共討。
2022/5/29寫於武漢。
穀風 實名:王熙文。山東人,現住武漢。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穀風詩學院院長,《穀風詩刊》總編。作品入選《21世紀詩人大辭典》。作品見於《詩刊》《上海作家》《詩選刊》《漢字文化》《綠風》《大學生時代》《漢詩》《中國詩人報》《詩歌報》《青年詩人》《詩庫2007卷》等100餘家報紙雜誌及詩歌選本,發表500餘篇首作品。著有詩集《穀風》,詩理論集《穀風論詩》《玫瑰詩論》。詩集《暗訪的語言世界》亟待出版。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當我把108位詩人素描寫完後,擱下筆,眯上眼睛,斜靠在辦公椅上,108位詩人老師從我的腦海中逐一浮現,每位詩人帶著各自不同的光芒,我迎著光朝詩人們走過去,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我們好像早就約好了的,會合後一起迎著更明亮的詩路,並朝同一個遠方走去。我們知道遠方啊,白天有一輪詩歌的紅日,夜晚有一彎詩的白月光,詩人們皆是迎接光明的使者,故詩集名為《迎光者》。
我愛好寫詩,經曆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同每一位詩人寫詩,有的熟悉,有的初識,有的不曾見麵,我都見詩如麵地學習,且打心裏向詩人們學習,並稱他們為老師。
第二階段是向身邊的每一位男女老少有緣一麵者學習。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儀容儀表、待人接物等方方麵麵去觀察與學習,從日常生活中發現詩意,挖掘詩語言後寫入文本中,這些日常中的點點滴滴的積累,使詩歌有了更濃厚的情感,這些情感構成了與之有關的精神世界。生活即人參與的社會現象,有了人文景觀,也有了詩歌創作不可或缺的材料和元素。這些滲透了豐富多彩的人情和詩意的並結起來的美好的東西,含趣味性並富哲理性,故我打自序李國堅心裏稱他們為老師,以此為鑒。
第三階段是我放眼望去的山川大地,深遂遙遠的日月星辰,觸手可及的花草樹木,蝴蝶蜜蜂,飛禽走獸。它們的動與靜,它們的四季輪回,它們的各種自然規律,深深地吸引著我,吸引我拿起筆。拿起筆的我,就走進另外一個世界,故我當它們為老師。
遇到就是緣起,上麵所說的老師們,此次在我這本《迎光者》裏集結了描寫詩人的這一部分,從內心出發描寫我與每一位詩人老師的相識,學習過程對我的影響以及詩與詩的交彙後形成的涓涓細流與江河湖海,碰撞後擦出的火花明亮。至於其他老師,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慢慢去續寫和整理,永遠感恩每一位老師,是你們給了我詩歌創作的動力,是你們給了我看到花寫花,遇到草寫草的機遇,每一次我都倍加珍惜。
詩是眼睛裏一目了然的光,我一直迎著光寫詩,寫著溫暖與明亮。我期待寫下來的,在讀山與讀海之間,所有老師們有緣讀到,讀詩和讀你,在讀山與讀海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