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在山南新區公交站撿到一個黃色檔案袋,裏麵是重要文件和賬單,望好心人和知情者相互轉告。謝謝!
招領人:小八
青石墩
李火旺今年四十有七,是個實誠的莊稼漢子。他家上至可以溯源的祖宗下至自己這一代,找不到一個甩開農夫身份的。他倒很認命,日子是苦點,但一樣娶妻生子,一日三餐能管飽,白天忙活,夜裏也不缺個女人暖被窩。
一年四季,除了刮風下雨和農閑時不下地,其餘時間,他都不閑著。忙活餓了就回來吃堂客燒的柴火飯。可別小瞧這柴火做的飯,如今很多城裏人都念著這一口呢!特別是那外焦內白的鍋巴,倒上米湯,那才叫一個香啊!若能配上一碟花生米和一盤鹵豬耳,再喝上二兩老村長,更是愜意。
李火旺家門前有個不小的院子,院子中間有個穀場。院內左邊有一口老水井,右邊靠牆根有一棵不知有多少年頭的大樟樹,枝繁葉茂的。樹下擺一張老八仙桌和幾把木椅。農閑時,一些大老爺們會聚在樹下鬥地主或胡吹海侃,李火旺則喜歡坐在門檻邊的一塊青石墩上,拿一杆爺爺的爺爺留下的旱煙袋,悠閑地抽著。他屁股下的青石墩也不知蹭過多少人的屁股,表麵溜光如鏡。
夏末的一天,忙完活計,村裏的幾個爺們又聚在大樟樹下鬥地主。李火旺拿著旱煙袋這邊瞧瞧那邊瞟瞟,不時會冒出一句:“臭手,臭手。”
這時,一輛皮卡停在了李火旺家的院門口,是劉玉林和他的第二任堂客又回來了。這個劉玉林靠搗鼓古董發達了,不僅在縣城買了棟房子,還把結發的堂客給換了。劉玉林和李火旺兩人是老庚,雖然他發財了,但是對李火旺卻情深義重,每次回來都會帶些禮品給李火旺。
進了院子,看見大夥,他立刻笑眯眯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包軟中華,說:“來來,抽一支。”大夥也不客氣,都說:“你小子混得好,抽煙都抽好煙。”
李火旺見好兄弟來了,趕緊叫堂客泡了兩杯好茶送過來,他搬了把小椅子擱在門口,自己坐在青石墩上。兩人親切地閑聊著,說話間,李火旺將手中的黃煙筒在青石墩上磕了幾下,裝煙絲的煙窩裏掉出一些黑色的煙屎來。劉玉林立刻說:“你還抽這玩意呢,來來,我給你帶了這個,比你那正點。”說著,他從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打開盒蓋,裏麵是金燦燦的煙絲。李火旺一看立刻雙眼放光,他連忙伸手取出一小撮煙絲摁進煙袋眼裏,吹著一根黃紙卷的點火棍點燃,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嗯,真是好煙!比你那中華得勁多了!”劉玉林討好地說:“知道你好這個,特意給你帶一盒。”
李火旺一臉感激:“兄弟有心,讓我怎麼謝你呀!”
“哈哈……咱哥倆不用客套。”
“火旺哥是真心話麼?”劉玉林那妖豔的堂客人還沒到,聲先到了,“不會是嘴上溜溜吧?”
“你個女人家瞎摻和啥呢?快進屋陪嫂子說說話去。”
“我想看看你好兄弟到底有多好。”那堂客雖然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李火旺聽見。
李火旺說:“兄弟呀,這煙絲多少錢,我給你!不能老白拿你的。”
“哎呀,你別理她,女人的話你也上心?”劉玉林一臉真誠。
“哼!玉林,他說得倒好聽,我看他呀,連塊破石頭也舍不得送人喲!”那堂客撅著個紅嘴唇挖苦道。
“怎麼說話呢!快滾回去!”那堂客白了男人一眼,轉身盯著李火旺說,“火旺哥,要不你把……”她的雙眼四下踅摸了下,指著青石墩說,“你把這塊石頭送我吧,算是見麵禮,行不?”
李火旺一聽,連忙說:“這怎麼成?我雖寒磣,倒也不至於小氣。”
“兄弟,別和女人計較,咱哥倆一碼歸一碼,別理她!”那堂客一聽這話,反而來勁了,她指著青石墩對火旺說:“兄弟之間談錢太俗,這樣吧,我今天就要這塊石頭,你舍得吧!”李火旺一聽,立刻鑽進屋裏,拿出一個頭來。劉玉林連忙阻攔,那堂客則一旁說:“別攔,我今個就看看你的好兄弟對你有幾分真心!”說完,她轉身出了院門。
李火旺低頭仔細地把青石墩旁的土刨開,這塊石頭從他記事起就擺在門口,已經被他們李家好幾代人坐過了。說實在的,他心裏還真有點舍不得。但聽那堂客嘲諷的話語,他非得爭個麵子。石頭很快赤裸裸地呈現在地麵上了。劉玉林一臉的愧疚樣,圍著石頭轉圈,嘴裏不停地說:“這可如何是好,就因為臭女人的一句戲言,你就當真呢!唉……這回,不要也不行了。”
李火旺找來繩索和木棍,幾個大勞力幫忙把石頭搬上了車。劉玉林一個勁地咕嚕著:“這事整的!唉唉……兄弟別介意,我那堂客被寵壞了,等回家,我讓她天天坐石頭上反省。”李火旺連忙說:“一塊石頭而已,沒事的。”
中午,李火旺叫堂客殺了雞鴨,備了一桌豐盛的農家菜,請劉玉林夫妻倆和幾個爺們一起吃飯。桌上,那堂客一個勁道歉,說:“對不起呀,我本想拿一塊石頭逗逗火旺哥,哪知道笑話成真了,看來我這人是開不了玩笑喲,幸虧沒要那棵樹,不然,你們這些爺們要罵死我嘍!”她的話惹得桌上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飯桌上,劉玉林和大家稱兄道弟,豪氣幹雲。
吃過飯,劉玉林夫妻倆開車回縣城。小車一出村子,劉玉林就在堂客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說:“你真是個妖精,我打半輩子這塊石頭的主意,想不到,你幾句話就給我弄來了。”她的堂客一臉鄙夷地說:“李火旺活該是個窮鬼,屁股下坐著個金山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李火旺又從山上搬回來一塊石頭,擱在之前的老位置上,他依舊一有空就坐在上麵抽他的旱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