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三填目標院校時，媽媽知道了我想報考外地的大學。

她以死相逼讓我填本地的學校，甚至高考後的誌願也是在她的監督下填完的。

好在我有一個真心疼愛我的爸爸，我拖住媽媽讓爸爸在誌願時間截止前改回了外地大學。

但是媽媽知道後大發雷霆，開學後直接住進了我的宿舍，繼續控製著我的一切。

她不許我和同學們外出聚會，不許我穿不是她買的衣服，我好像活在一個巨大的牢籠裏。

終於我的精神崩潰了，我患上了重度抑鬱症。

媽媽卻還在逼我吃我會過敏的食物，我太痛苦了不想再繼續這樣活著了。

我將她準備的食物全部吞下，果然我死於了重度過敏。

媽媽終於再也不能控製我了。

也許是老天可憐我，我竟然重生到了高三填目標院校的那天。

1

我還沒睜開眼睛，耳邊就傳來了熟悉的爭吵聲。

“嶽國峰！你當我眼瞎嗎！你剛才盯著她看我都看見了！”

“我拚了半條命給你生了一個女兒，大半輩子都給了你，你心裏還敢想著別人！”

“嶽國峰，你有沒有良心啊！”

醫院外的走廊裏媽媽質問爸爸聲音，穿牆透壁，震得我耳膜生疼。

爸爸還是和往常一樣，默默地承受著，沒有反駁一句。

上一世爸爸也是這樣，直到我被媽媽逼死，他都在默默忍受著一切。

媽媽口中的別人，其實是媽媽的閨蜜，我喊她阿姨。

爸爸和阿姨年輕時自由戀愛，差點就要結婚了。

可就在訂婚宴的當天，剛從外地回來的媽媽一眼相中了爸爸。

她不顧一切地破壞了自己閨蜜和爸爸的感情，甚至不惜在爸爸的水裏下藥，趁夜摸進了爸爸的房間。

不久之後，我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阿姨和爸爸的婚事因此泡湯，媽媽如願以償地嫁給了爸爸。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淚水順著緊閉的眼角滑落。

我能感受著心臟有力的跳動，那是生命在頑強地呼吸。

曾經我以為，是我自己的無能才讓我失去了自由。

但經曆過生死之後，我才恍然大悟。

錯的不是我，而是媽媽。

這一次，我要為自己而活，也要拯救爸爸於水火之中。

2

我從床上掙紮著坐起，推開門把手走了出去。

爸爸立刻迎了上來，關切地詢問我的身體狀況：“雨橙，感覺怎麼樣？你老師突然聯係我，說你暈倒了，真是急死我了。”

他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後才放心地說：“學習雖然重要，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咱們得注意平衡。”

媽媽則用她那雙貼著長睫毛的眼睛瞟了我一眼，語氣裏滿是輕蔑：“就你那成績，還學出病來了，我都替你臉紅！”

“以後這種事，你直接跟老師說別找我。”

我為了考上心儀的大學，為了有個正當的理由離開這個家，一直在拚命學習。

老師和同學們都看在眼裏，認可我的努力。

但唯獨媽媽，她從未給過我一句肯定。

“媽，學校要填誌願了，剛好你們都在咱們商量一下吧。”

爸爸一聽這話，背對著媽媽，眼神裏滿是憂慮，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用無聲的方式給予我支持。

他一直都懂我的心思。

而媽媽則直接打斷了我的話：“商量什麼？當然是填H大，離家近，方便我照顧你。”

我嘴角微微抽搐，果然，她還是和從前一樣，隻考慮自己的感受。

上一世也是如此，但那時候我執意堅持去外地的Y大。

我整個高中的目標，就是考上遠離家鄉的Y大，逃離她的束縛。

她一句不同意，就可以讓我高中三年來的努力全部作廢。

上一世的這一天，我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這麼年第一次反抗她和她大吵一架。

我陽奉陰違在爸爸的幫助下修改了大學誌願。

我以為我贏了。

我成功考上了離家兩千多公裏外的Y大，以為終於獲得了自由。

然而，開學第二天，媽媽卻帶著行李出現在了我的宿舍樓下。

更過分的是，她以在這個城市無親無故為由，強行要住進我的寢室。

我們不得不擠在那張一米二寬的小床上，共度無數個夜晚。

3

拜她所賜，上一世我在學校裏徹底出名了。

我媽就像我的影子，我走哪兒，她跟到哪兒。

上課跟著還算輕的，就連上個廁所，她也要跟著進去，還不讓我關門。

室友們漸漸疏遠我，同學們也開始對我敬而遠之。

我又回到了過去二十年那種狀態，沒有朋友，沒有閨蜜。

忍了整整一個月後，我再也忍不住了，徹底爆發了。

我歇斯底裏地衝她喊：“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滿意？才能不再這樣對我？！”

她卻笑得得意：“這就是你不聽話的後果，誰讓你不聽我的話，非要報外地的學校？要是你乖乖聽話，現在哪會有這些麻煩？”

她輕描淡寫地說：“想讓我走？可以啊，你退學重考，考回我們市裏的學校。”

我徹底失去了理智，在街上拿起包就朝她打去。

她笑容僵住，瞬間淚流滿麵，鼻涕眼淚混成一團。

路人見狀，有人拍了視頻發到網上。

我瞬間被全網輿論圍攻。

我媽趁機開直播，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控訴我的不孝。

網友們紛紛站隊，指責我的不是。

“哎呀，這女兒怎麼這麼狠心！媽媽得多傷心啊！”

“要是我有這樣的女兒，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百善孝為先，她這是大不敬，要遭天譴的！”

“在大街上都敢動手，私下裏還了得？該送進少管所好好管教！”

“不過看她這年紀，少管所怕是管不了了，得進派出所吧。”

看著這些評論，媽媽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終於有了新的“事業”，不再整天盯著我。

我暫時獲得了片刻的自由，但這自由卻如同泡沫，一觸即破。

因為我已經患上重度抑鬱症，我的痛苦遠大於得到自由的喜悅。

4

當我第一次嘗試自殺，清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後怕極了，連忙給爸爸打了電話求助。

爸爸心疼得要命，二話不說就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請了長假來陪我。

他幫我請了病假，還嚴格按照醫生的吩咐，細心照料我。

他收起了我的手機，每天變著法兒地給我做好吃的，挑好看的衣服。

但我的狀況並沒有好轉。

因為媽媽還在網上曝光我，那些指責我的聲音鋪天蓋地。

我現在甚至害怕出門，害怕看到那些陌生人的目光。

如果我真的有錯，我願意接受大家的批評，但問題是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這樣對我。

爸爸決定帶我搬出去租房子住，想以此作為無聲的反抗。

可還是有網友看到我和爸爸，在直播間裏透露了我的新住址。

從那以後，我們家門口就沒消停過，有人用紅油漆在牆上寫“不孝女”，詛咒我，甚至還有人送來花圈......

網友們24小時不間斷的騷擾讓房東扛不住壓力，不租給我們了。

這一次媽媽贏了。

我和爸爸隻好回到了家。

媽媽正擺弄著她新做的美甲，一臉得意地說：“喲，這不回來了嗎？還以為你們多有本事呢。”

“回來了就趕緊做飯，外賣都吃膩了。”她又轉向我，“還有你，去收拾收拾自己，看你那樣子，真給我丟臉。”

“真給我丟臉”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耳朵都起繭了。

“媽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打算控製我們到什麼時候？”

“控製？”媽媽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也配？你哪裏值得我控製？我養條狗都知道搖尾巴討好我，你呢，整天擺著張死人臉。”

爸爸終於忍無可忍，用力摔了下手裏的平底鍋：“夠了！”

媽媽被嚇得一激靈，對著爸爸吼道：“你發什麼瘋！”

爸爸憤怒地說：“你適可而止吧！雨橙是我們的女兒！你把那些視頻刪了，以後也不準再直播了！她已經得了抑鬱症，你還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媽媽也怒了：“嶽國峰，你不想過了就直說！想砸東西是吧？來啊，我陪你！”

說完，她就開始瘋狂地砸東西，專挑貴的砸。

這場景我太熟悉了，從小到大，隻要媽媽稍有不滿，家裏的東西就會被她砸個遍。

這也是為什麼爸爸一直忍耐的原因，他不想讓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想給我一個安靜的成長環境。

我回到房間，重重地關上門並反鎖。

關門聲似乎刺激了媽媽，她不砸東西了，轉頭過來開始砸門，還夾雜著各種謾罵和詛咒，仿佛我是她的敵人，而不是她的女兒。

我蜷縮在被子裏，緊緊抓著被子角，告訴自己要堅持住，等她累了就會停。

不知過了多久，砸門聲終於停了。

我出去時，爸爸已經不見了蹤影。

媽媽癱坐在沙發上，看到我時，眼裏閃過一絲詭異的興奮，就像是終於爬上了山頂的征服者。

我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5

媽媽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花生仁，笑眯眯地說：“雨橙啊，你是不是也想讓我把那些視頻刪掉？這樣吧，你把這碗花生吃了，我就刪，而且保證以後都不再直播了，怎麼樣？”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像是被冬天的寒風穿透，冷得直打哆嗦。

她沒有妥協，還在想控製我。

我從小就對花生過敏，嚴重時甚至需要到醫院輸液，但她總說我是小題大做。

為了讓我“克服”這個“壞習慣”，她沒少下功夫。

可這事兒關乎我的生命安全，爸爸堅決站在我這邊，所以從我能記事起，家裏的飯菜都是爸爸親手下廚。

他還反複叮囑我，千萬別吃媽媽私下給我的任何食物。

換作以前，我一定會躲在屋裏，等爸爸回家救我。

但那天，我真的太累了，累得連重新回房間的力氣都沒有。

我直直地看著媽媽，聲音雖輕卻嚴肅地問她：“你真的要我吃嗎？”

“如果我吃了這些花生，會過敏，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你也會讓我吃嗎？”

媽媽非但不以為意，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別傻了，這可是很有營養的花生仁，怎麼可能吃出問題？你爸就是傻才會被你騙了這麼多年。我可不傻，快吃吧，乖。”

說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這場將近二十年無聲的較量，她終於要贏得勝利了，她激動得雙手都有些顫抖。

我心如死灰，疲憊至極，不想再做任何無謂的抗爭。

我接過花生，一個接一個地往嘴裏塞，大口咀嚼，強行吞咽。

媽媽滿意地看著我吃完，長長地舒了口氣：“看，這不是好好的嘛。”

很快，我的喉嚨開始有異樣感，腫脹起來，身體也莫名發熱。

為了徹底斷絕生的念想，我在症狀初現時便逃回房間，鎖上門。

或許是因為我這次太過順從，媽媽竟沒有像往常那樣責備我，反而哼著小曲兒去看她的電視劇了。

門一關上，我就無力地倒在地上。

全身發熱，紅疹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奇癢難忍。

但我已無暇顧及這些，喉嚨越收越緊，呼吸變得困難。

痛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我就因窒息而失去了意識。

在意識飄離身體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

然而，我的意識並未消散，也沒有遠離，而是被困在了這個家裏。

傍晚時分，爸爸回來了，手裏提著我最愛吃的西藍花和巧克力蛋糕。

媽媽心情大好，沒有和爸爸爭吵，反而輕快地說：“你買菜回來啦？少做點，雨橙已經吃過了。”

爸爸聞言，猛地抬頭，目光如炬地盯著媽媽：“你給她吃了什麼？”

媽媽漫不經心地回答：“花生啊，你看，她這不是好好的嘛。都是你慣的，這孩子越來越嬌氣，以後還是得聽我的......”

爸爸手中的東西掉落一地，他飛快地衝向我的房間，用盡全力撞開了門。

6

我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溫度。

爸爸崩潰地抱著我，淚流滿麵，絕望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媽媽看到我的樣子，驚恐地站在門口，語無倫次：“這......這怎麼可能？我隻是讓她吃了點花生啊，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