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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
六子秋

01

又有人死了,依舊是詭異而平靜的神情。

她殘破的手指在地上劃出一個個雜亂無章的字符,沾染了幹涸的血跡。

【是時候了,不能再等了。】

我握了握藏在腰間的匕首。

1 遇難

我叫何北,是個普通上班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過完這平凡的一生。

可偏偏有意外。

三天前,公司安排我跟隨貨物出差,貨輪卻遇到不明暗流旋渦,整個船體在短短幾分鐘內被徹底摧毀,隻有一艘救生筏逃離了出來,我就是這不幸中萬幸的一員。

我看著四周濃鬱迷蒙的白霧,和救生筏上愁眉緊鎖的其餘七人,摸了摸口袋裏僅存的兩個罐頭和一小瓶礦泉水,不可遏製的絕望感逐漸蔓延開來,我緊了緊早已濕透的大衣。

「該死的!該死的!還是沒信號!」

一個梳著寸頭的年輕男人低頭死死盯著眾人唯一的一塊手機,屏幕無力的閃爍了幾下,最終還是熄滅了。

年輕男人用力狠狠地踢了下船頭,讓本就不堪重負的救生船一陣劇烈搖晃。

我認得他,他叫高遠,是一名民警,剛遇難時他很積極的給大家鼓勁,聯絡救援,隻是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高遠也漸漸煩躁不安。

「呀!」

一個三十歲左右麵容姣好的女人驚呼一聲,連忙抓住船穩住身體,她身上原本精致的淺色繡花長裙,此時早已狼狽不堪。

「呦,我們的大警官這點兒能耐都對著救生船使勁了,真是牛逼啊。」

一陣陰陽怪氣的語調傳來,一個染著黃毛的小青年一不屑的啐了口唾沫到海裏。

「你說什麼?!」高遠頓時怒不可遏,大聲喝問。

「你再說一遍?」

職業使然,高遠對這種小混混向來沒好感。

「再說一遍怎麼了?!這兩天就看你耀武揚威不爽吆五喝六的很久了,你個小民警還騎到老子頭上來了,現在過不了幾天大家都得玩完,你算個球的民警!」小青年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高遠的鼻子破口大罵。

【這是他們的第四次吵架。】我按揉著左側太陽穴。

高遠邁步揮起拳頭就準備砸向小青年,小青年也不甘示弱,周圍幾人趕緊阻攔,小船愈加搖晃起來。

「夠了!聽我的,我能讓大家活命!」

一句沉穩有力的喝止,給大家仿佛注入了新生的希望,高遠和小青年頓時也停下手望了過來。

我轉過頭,說這話的是我身側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他臉龐線條分明,雙唇緊抿,眼神透露著堅毅和執拗。

「大家聽我的,我能讓大家活命。」中年男人站了起來,重複了剛才的話語,環顧眾人道。「我是濱海市醫院精神科醫生,我想活下去,想回到我的妻子和女兒身邊,我相信你們也同樣想活下去。現在如果內亂,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中年男人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海麵上回蕩,他鎮定自若的神態,莫名的讓人信服。

「我......我聽你的,隻要能活下去,我......」身穿淺色繡花長裙的女人囁嚅說道,硬生生止住了即將湧出的淚水。

小青年見打不起來,悻悻坐了下去。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頤氣指使又毫無頭緒的樣兒,惹人煩的很,要是你有能力帶我活,我聽你的也行。」

民警高遠瞪了小青年一眼,強忍住沒發作。

中年男人見其餘人沒有反對,沉聲道:「現在大家都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先來,我叫孫同方,是醫生」。

說完,他用手示意旁邊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灰色工作服的大叔,五十來歲左右,飽經風霜粗糙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神色,顯然這幾天沉重的打擊讓他無法承受,從逃生之後一直比較沉默寡言。

此時他木訥道:「劉勇,船工。」

說完,把頭埋了下去。

「很好,繼續。」

「徐黎,金港大學大三學生,專業是心理學,這是我妹妹,徐可。」

一道清脆的嗓音傳來,是個短發姑娘,麵容清秀,她纖細的手指正緊緊抓著船沿,臉色蒼白,似乎是暈船了。

徐黎旁邊有個小女孩,模樣與徐黎有幾分相似,十二三歲模樣,她原本的兩個馬尾辮早已散落,此時正一臉心疼的撫摸著姐姐後背。

其餘人依次自我介紹,小青年叫張鬆,在港口做些小生意,淺色繡花長裙女人叫蘇曼文,是銷售行業的。

「高遠,民警。」

「何北,外貿公司職員。」我簡單說道。

一共八人,孫同方點點頭,環視眾人。

「救生筏上有應急物資,我知道大家剛上船時都搶了一些,現在,第一,請大家把所有食物和淡水,都放到船中間來,我會按時平均分配給每一個人,高遠警官負責對我監督。」

【即使留下什麼,真到了最後......也不大可能是自己的了。】我想到。

最終,梳理出來十個罐頭,十五包壓縮餅幹,九升左右淡水。

孫同方估計著大概情況,把所有物資裝進一個袋子裏,放回船中間,保證在大家的視線之內。「第二,大家時刻注意觀察海麵,如果有過往船隻,立即大聲呼喊並且揮舞衣服求救;第三,衣服上有霧氣凝結的水汽,每天可以擰幹收集,我們不能浪費任何資源。」

「最後,我想我們需要分析一下目前的處境。海難已經過去三天了,我們沒有等到任何救援,這很不正常。」孫同方轉頭看向船工劉勇。

「劉師傅,你海上經驗比較豐富,這種濃霧平時在海上多嗎?一般持續多久?」

劉勇沉默許久,方才抬頭低聲道:「這種海霧,一般持續三四天,最多六七天,但以往海霧天氣貨輪是根本不允許出港的......這次怎麼會......」

民警高遠很敏銳,抓住了細節,問道:「你是說,這次的大霧沒有被港口監測到?是突然出現的?」

2 小島

「我就是個底層船工,哪知道那麼多......」劉勇又深深埋下頭。

「如果是大霧原因造成的,那應該問題不大。」女大學生徐黎的臉上恢複了血色,似乎暈船好了些,緩緩道。

「大霧散去之後,外麵的救援隊肯定會對原先大霧範圍裏進行全方麵搜查,照劉大叔說的最多一周,我們隻要堅持到散霧就好了。」

徐黎的話像強心劑一樣,給大家帶來了希望,畢竟,現在最寶貴的東西,除了物資就是希望了。

「我覺得徐黎說的有道理,我們一定能回家的。」蘇曼文雙手合十,祈禱道。

......

但實際情況遠比想象中要惡劣的多。

冰冷、煎熬、煩躁、饑困。

孫同方已經盡力維持著最低限額的物資分配。

第九天傍晚,最後一包壓縮餅幹的打開,代表著所有食物已經消耗殆盡。

每個人都若有若無的和身邊人保持著距離。

張鬆餓狼般的眼睛裏時不時的流露出一絲淩厲凶色。

......

「第十天了。」

高遠望著四周依舊濃的散不開的白霧,癱坐在船邊,喃喃自語。

醫生孫同方再也不見先前的淡定,此時他粗重的喘息聲逐漸加劇,額頭上的汗水和霧水淌進那有些猩紅的眼眶裏,死死的盯著前方,似乎下一秒就會出現生機。

徐黎緊緊抱著徐可,藏在背後的手裏暗暗握著一把剪刀,警惕看著眾人。

我四肢和眼皮彷佛灌了鉛一樣沉重,往日洶湧的記憶此時也安靜了,等待死亡的到來。

【終於解脫了!】

......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嘈雜的呼喊,不斷撞擊著我的耳膜,撞得我麻木的腦袋生疼。

有人在拉扯著我,他在拍打我的臉。

「喂喂!快起來劃船,有救了!」

我用力的睜開眼,高遠一隻手在船邊拚命的劃著水,另一隻手在使勁的拍著我的臉。

我看向前方,一艘烏篷船在白霧中緩緩前進。

【烏篷船?烏篷船!有人在裏麵!】

我頓時清醒過來,用不知哪裏來的力量翻過身趴在船邊,費勁的用胳膊劃拉起來。

「等一等!!救命!!喂喂!!!」所有人在拚命的大喊著。

烏篷船沒有任何反應,左右搖擺的船槳均勻而平穩的蕩起水花,船尾處的漣漪隱約給我們指明了方向。

在最後一絲力量被榨幹之前,我聽到徐黎無比驚喜的聲音。

「陸地!前麵有陸地!可兒!可兒!醒醒,我們得救了!!」

......

【海裏......為什麼會有烏篷船呢......】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

十分鐘後,我們終於靠岸了,再次踩在大地上的重生感,讓所有人都激動不已。

蘇曼文雙手合十,跪在地上,淚流滿麵。

「感謝菩薩的指引,謝謝......謝謝......」

高遠去查看了停靠在岸邊的烏篷船,裏麵空無一人。

「我們先找地方填飽肚子,再考慮下一步的事情。」孫同方說道。

順著通往碼頭的小路,一行人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去。

3

月色泛著奇怪的灰色,穿過霧氣映在潮濕青磚小路上,兩側腐朽枯死的樹枝像骨架一般掛在樹上,殘存的枝條竟都伸向了路中間,彷佛是一隻隻伸展過來的手掌。

陡然間,一排蝙蝠嘩啦啦從林木深處飛出,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哢聲。

蘇曼文被嚇得腳下一軟,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徐可也嚇得「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畢竟她還隻是十二三歲的孩子。

船工劉勇的瞳孔收縮,望向樹林的角落,吞了口唾沫,嘴角的肌肉抽搐著。

「不......不大對勁啊......我感覺樹林有東西在盯著我......」

徐黎也是一驚,但還是盡力安撫好妹妹。

民警高遠立即走到眾人的最前方,小心戒備,見沒有後續異常,退到蘇曼文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隻是一群蝙蝠而已,別怕,有我在。」

「謝謝你。」蘇曼文由衷的感激道,男人那堅定的聲音讓有種她心底升起一絲信任感。

「我是民警,保護大家本就是我的職責,放心吧。」

「什麼牛鬼蛇神的,老子可不怕這些,你們走不走了,不走我可自己走了,我快餓死過去了。」不等高遠說完,張鬆就不耐煩的催促道。

「走吧。」孫同方帶頭走去。

「高遠、何北,你們在最後麵,時刻注意周圍情況。」

「好。」我點點頭,後背卻有些發涼。

【是的,我確信,我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似有似無,我看見了枯木林裏那雙深綠色的眼睛。】

......

不遠處,有一處紅色石屋坐落在青石磚小路邊。

張鬆大喜過望,快跑幾步,卻見他在房屋前突然停住了腳步,身體陡然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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