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收到那封警告信的時候，我正在丈夫葬禮上給他守靈。

原來我哥哥早就發現我不是蘇家的真千金。

但為了要政治聯姻，讓我去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二十歲的老男人。

他放棄了戳穿我的想法。

讓我一個人辛辛苦苦伺候一個男人五十多年。

現在我丈夫去世，他也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親妹妹接回家裏。

兩個人一起享福。

1

丈夫葬禮上，我一身白袍，神情肅穆，跟著送葬的隊伍把棺材抬進墳墓裏。

送葬結束，就馬不停蹄去靈堂主持告別儀式。

等我淚眼婆娑地結束講話到自己位置上時，就發現自己的孫子手裏拿著封信，眼巴巴地瞅著我。

「奶奶，這是一封另外一個老奶奶讓我交給你的信。」

內心疑惑著，我還是接過信展開一看。

信的內容讓我大吃一驚。

「蘇桂芳，你這不要臉的，蘇家真千金的名頭戴得也夠久了，該還給我了。」

「當初要不是承德哥哥讓我不要回來，我早就把你這個假千金趕走了，怎麼可能讓你享這麼久的福。」

「現在你丈夫已經死了，蘇家真千金的名聲和財富也該物歸原主了，它們不屬於你這個陰溝裏出來的老鼠。」

「識相的，就主動坦白，還能給你這個老東西留點麵子。」

拿著信的雙手止不住顫抖，視線落在最後一行。

寫信人：劉淑芬。

我兩眼一黑，幾近昏厥。

這個劉淑芬我認識，是我哥哥蘇承德的好朋友。

這些年來，他給劉淑芬家送了不少錢，甚至有一回還讓劉淑芬到我們家過年。

我問他為什麼對劉淑芬這麼好，他就說是朋友感情深厚。

現在想來，實際上是對他親妹妹的補償吧。

我收好信，暗自決定等人都走了再去問蘇承德怎麼回事。

家醜不可外揚這個觀念依舊深深根植在我腦海裏。

忽然，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孫子一把就搶走了我手裏的信。

「奶奶，心裏寫的什麼啊，你看得那麼認真。」

「該不會是其他爺爺給你寫的情書吧。」

他嬉皮笑臉地展開信紙，在全場都靜默哀悼的情況下，把信的內容大聲念了出來。

念完之後，他搖了搖腦袋問我：

「奶奶，這個真千金和假千金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我親奶奶？」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我感到臉皮火辣辣地疼。

哥哥蘇承德怒喝一聲：

「蘇桂芳，你怎麼管孩子的，葬禮都能出這種岔子，趕緊給我帶走。」

罵完我之後，他轉眼又滿臉笑容給其他賓客賠不是。

「對不住各位，妹妹從小愚笨無知，連個小孩都管不住，給大家賠不是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大家吃席去吧。」

在場人目光閃爍，顯然都把剛剛那番話聽進心裏，但礙於蘇承德的話，隻好悻悻離開。

把其他人支走以後，在場的隻剩下我們家裏人。

孫子一臉害怕地躲在我身後。

蘇承德指著我鼻子破口大罵：

「蘇桂芳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能出這種岔子，你是想讓自己丈夫死後都不得安寧嗎？」

他半句都沒敢提信內容的事。

看我兒子兒媳的表情，隻有尷尬沒有震驚。

他們也早就知道劉淑芬的事了，但是沒有一個人選擇告訴我。

兒子也在一旁幫腔，對我無比埋怨。

「是啊，老媽，都多大歲數了，讓你看個孩子看不住，這下讓別人怎麼看我們家，還以為咱們家裏家教不行呢。」

我手裏緊攥信，忽然升起了質問的勇氣。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劉淑芬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是不是跟她寫的一樣，不戳穿我就是為了讓我伺候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男人，這樣她就可以去享清福。」

我把話擺在明麵上說，其他人都沉默了。

隻有哥哥蘇承德冷哼一聲。

「你不過就是一個假貨，讓你嫁給吳慶軍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要不是我們蘇家，你一輩子連吳慶軍的麵都見不到。」

一股絕望的情緒油然而生，我癱倒在地。

在這一瞬間，我的想法是為何不跟丈夫一同離開。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愛我的人。

2

從小到大，我聽到的都是讚美，讚美我是蘇家大小姐，出身高貴、冰雪聰明，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哥哥。

未來簡直是一片光明。

這個未來在聽到父母要我去嫁給比我大十歲的老男人的時候，徹底地破碎了。

「媽，你真要我去嫁給吳慶軍，他都四十多了，我才二十，媽。」

我急得拉住媽媽的手，像往常一樣撒嬌。

我媽冷淡地撇開我的手。

「這個決定，是咱們蘇家共同決定的，咱們蘇家養你這麼多年，你也該報答我們了。」

「哥，你說呢，你真的要讓你心愛的妹妹嫁給一個老男人？」

平常對我有求必應的哥哥閉上眼，斬釘截鐵地回答。

「蘇桂芳，這個婚你必須結。」

就這樣，哪怕我激烈反抗，也還是戴上頭紗，跟吳慶軍拜堂成親。

我所有的眼淚都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流幹了，在這之後，哪怕遇到婆婆的刁難，旁人的質疑，乃至生產的大出血我也沒掉過一滴淚。

所以，哪怕現在這個血淋淋的現實擺在我麵前，我也隻是怔怔地看著蘇承德。

聽到他的話，我痛苦地閉上眼。

再睜眼，我的眼裏已是一片堅毅。

「今天是我丈夫的葬禮，我不會跟你吵這件事，蘇承德。」

「但我要告訴你，蘇家千金這個名頭是我自己掙來的，不是靠的你蘇承德的施舍。」

「如果她劉淑芬想要這個名頭，先讓她把我這些年吃過的苦都吃一遍再過來跟我說話。」

說完，我就把這些人都趕了出去。

孫子淚眼蒙矓地看著我。

「奶奶，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開心的。」

我敲了敲他的頭。

「沒事，乖孫，奶奶還得謝謝你。」

孫子眨了眨眼睛。

「你就像皇帝的新裝裏那個小孩，你開口了，所有人都沒法視而不見。」

趕走他們之後，我一個人跪坐在地上，祭拜丈夫吳慶軍。

拜了三拜，我幽幽感慨：

「你個死鬼，算得一點錯沒有，你剛走他們就按捺不住了。」

「幸好啊，你還給我留了一手，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群吸血鬼。」

葬禮結束後，我讓人把蘇承德從我的別墅趕了出來。

蘇承德拎著自己的行李，對我怒目而視。

「蘇桂芳，你什麼意思，把我趕出來是幹什麼。」

「你還是不是我們蘇家的人了。」

我冷笑一聲。

「這個時候又承認我是蘇家人，不是假千金了，哥哥，你的標準很靈活啊。」

蘇承德臉色鐵青。

我神色淡定地看著垂垂老矣的蘇承德。

「我的房子我做主，從今天起，你自己另謀生路。」

蘇家早就衰落，全靠我這個吳慶軍的媳婦在支撐他們苟延殘喘。

就連蘇承德都得腆著個臉蹭我的別墅住。

我看在過去的份上，勉強同意。

現在沒了我的幫助，我看蘇承德能有什麼辦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