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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媽是入殮師,我是她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單。

在她陪著高考失利的資助生各處旅遊時,我孤零零地咽了氣。

鄰居報案後,麵帶恐懼問起我的去向。

媽媽剛認資助生做幹女兒,不屑撇嘴:

「人家就愛玩失蹤的把戲,不像我們家玉珍那麼乖。」

「有本事一輩子別來見我。」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馬上就能看到我了。

我的屍體裹了白布。

躺在她即將著手的工作台上。

1

我的媽媽是入殮師,日常工作是整理遺容,體麵送人最後一程。

平時,她最常對杜玉珍說的一句話就是:

「你不害怕這種工作,以後也不會嫌棄媽媽,對不對?」

殺人案發後,警察第一時間出現,並封鎖現場。

這是一個老式小區,人流量大,出現命案更是足以點爆全城。

饒是這樣,警示線外仍圍滿了攢動的人頭。

「市裏很久沒出過這麼大的案子。」

「你安排人先把東西收拾好,我們馬上就過來。」

姥姥拄著拐杖點點地,神情擔憂。

「你手裏提著什麼?是給文文和玉珍買的東西嗎?」

媽媽麵色不悅,將手頭提著兩個大號禮物盒塞給姥姥:

「都是買給珍珍的。」

「她太懂事了,平常也不舍得跟我要這些。」

媽媽話沒說完,姥姥拄著拐棍跟了上去。

見她要上車,麵容嚴肅將她喊住:

「文文去哪裏了?」

「她上次回你們這邊後,就沒給我發過消息。」

媽媽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拂開姥姥的手:

「那就是個討債鬼,她有本事這輩子都別回來!」

她語氣不加掩飾的恨意,直直紮得我傷心欲絕。

說罷,媽媽似乎是想起什麼,急忙掏出手機。

剛剛黑臉的表情蕩然無存,似乎不曾存在過。

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笑意:

「珍珍,最近有殺人案哦,家裏就你一個人住著。怕不怕?」

「我的好乖乖,怕就別出門,有事記得先給我打電話。」

我無奈笑笑。

殺人案的主角是我,不過是作為受害者。

死後才知道,原來靈魂沒有心,照樣能感受到刻骨的疼痛。

杜玉珍,現在應該安穩地睡在我床上吧。

而媽媽一直以來著手的工作台上,快要擺放我殘缺的身體!

2

我浮在半空中,看眾人滿臉凝重。

法醫已經出了屍檢報告。

死法殘忍,讓所有人震驚。

經過三天三夜的忙碌,也隻能拚湊出半邊不夠完整的軀幹。

原本以為多數是死後創傷,沒想到死者生前身體各處也遭遇了粉碎性骨折。

甚至有個新手警員,在看到這慘狀時當場吐了一地。

「死者年齡18-22歲,女,體型較小,凶手將案發現場處理得很幹淨。」

「死後才被分屍,由於案發地點在老小區,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由於無人認領,暫時將遺體冷藏。

張隊表情凝重,謹慎地看向媽媽:

「死者的年齡和你女兒差不多大。」想了想,又委婉開口:

「她應該沒出什麼事吧?」

媽媽點點頭,收起手中的各種報告單,卻隻說道:

「我知道,玉珍從初中就認識我。」

「本來身世就可憐,再沒人關心她的話,就太讓人心疼了。」

張隊表情有些疑惑:

「你女兒不是初中就住校了,咋現在還改名字啦?」

聽到這些話,媽媽忍不住紅了眼眶。

「杜思文不配當我的女兒,她還一直看不慣我的玉珍!愛玩失蹤就由著她去。」

「連自己親妹妹都想害死的,能是什麼好東西?她才是最該死的人!還害得我丈夫豁出命去救!我恨不得今天躺在這裏的人,就是杜思文!」

3

這些話很惡毒,我也已經聽到麻木的程度。

妹妹和爸爸死後,她就已經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話來咒罵我。

將我刺得千瘡百孔。

那天,媽媽得到消息後,幾近精神崩潰。

我無數次痛恨自己。

為什麼那天要帶妹妹出去玩?

為什麼我不能再強大一點?

為什麼好好活下來的人隻有我?

媽媽也這樣想。

在爸爸和妹妹倒在血泊中後,沒有一天不再問我那些問題。

直至出言張狂,張口閉口要我去死。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我們有著同一個願望。

每當自殺的念頭出現時,我就會想起爸爸。

「杜思文,爸爸媽媽永遠都愛你,無論怎樣,你都要學著保護她,好不好?」

妹妹還在時,也會抓抓我的衣擺高興地跳來跳去。

「姐姐,你知道嗎?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人隻要活著,就會有無數希望呀。」

可現在,我還是辜負了他們。

我沒有保護好媽媽,也沒有好好活下去。

媽媽看著那片人體,擰著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

俯下身觀察著殘缺的小臂。

我有些高興,那個部位地方特殊,媽媽一定能發現的。

下一秒,她鬆開手,再次將白布蓋在殘缺的軀體上。

我這才想起,死後,凶手已經將我那塊血肉挖得殘缺不全。

當然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下班後,她匆忙拿起手機,將電話打給杜玉珍。

「玉珍,那個房間睡得習慣嗎?」

「你一個人在家記得上鎖,不要害怕,媽媽送的禮物收到了嗎?」

她這副慈愛的目光,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

杜玉珍本是她的資助生。但經常約我媽出去。

一開始還會叫上我,後來以各種理由暗示她和媽媽才更像母女。

用她的話來說,看到我,就會想起那一段悲慘的記憶。

杜玉珍的身世很可憐,也引起她無微不至的寵愛。

但可以毫無負擔地將愛投射到這個養女身上。

電話打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比我的生命還要長。

而媽媽對杜玉珍每一句關心,都是刺向我心頭的尖刺。

張隊遞瓶水給她:「說了這麼長時間,潤潤嗓子。」

順便語義關切:「杜玉珍以前沒怎麼見過啊?不給你女兒打個電話嗎?當初遇到那種事,她也隻是個小孩子而已。」

媽媽聽到這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幾乎將字從牙縫中擠出來:「張隊,我要回家了,再多說話玉珍知道要傷心的。」

「我看你這麼關心她,要不直接送給你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這種掃把星!」

說罷,她將沒打開的水推回張隊手中,隨即轉頭就走。

我漂浮在半空中,心裏暗暗發苦。

張隊也是我們的鄰居,更是爸爸的同事。

爸爸死後,她總是這樣明裏暗裏地勸說我媽,不要將凶案強行牽扯在我身上。

我媽第一次聽到這話就大發雷霆,第二天就找了寄宿學校將我送進去。

如果早知道我活不長,倒不如早讓她知道這個消息。

靈魂沒有實體,我卻感覺心口好痛。

4

今早清晨時,實地線索仍舊一無所獲。

但在屍體上找到一根纖維,分析發現是毛絨玩具。

張隊經驗老到,推理得出:這個案子很大可能是仇殺。

雖然軀體被器械分開,殘缺不全,但現有組織可以拚出相對完整的部分。

唯獨小臂的那一塊肉人為剜掉,引起很多人的疑點。

媽媽聽張隊說起這些線索,瞬間沉了臉色。

張隊提起這些憤慨地開口:

「真是想不到,能把死者整成這樣,那得是有多大的仇!」

「而且,為什麼要把小臂那一塊肉直接挖掉,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片刻過後,張隊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媽媽。

「杜佩蘭,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是給杜思文買過那種類似的玩偶?」

媽媽避開不看他,立即拉下臉回複:

「我都快不記得了,而且她不可能拿這麼長時間吧?」

「那種東西,大街上哪裏都有,樣式也都差不多。」

張隊歎息,隨即又來勸她:「杜佩蘭,這幾天你給杜思文打過電話沒?」

「你再怎麼看不慣她,總歸和你有血緣關係吧。」

媽媽聽到這話,音量驟然拔高:

「你什麼意思?當初也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人家就愛搞這種把戲,你倒是管得緊?」

「你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別過來跟我炫耀,能不能管好你自己!」

張隊聞言沉默,轉過頭去不再提這些。

「媽媽,文文姐之前跟我打過電話的,我聽著感覺也沒什麼事呀。」

杜玉珍欣欣然拖著盤西瓜出現在門口,含笑看著不快的二人。

媽媽轉過頭去,憤怒的麵容立馬被撫平,隨之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玉珍啊,以後她的電話就不要接了,誰知道她會不會騷擾你?」

「謝謝媽媽,我住在文文姐姐房間裏,她應該不會生氣吧?」

媽媽卻厲聲製止:「別和我提她,再說她很早就不住在那裏了。」

「媽媽就是為了你收拾的,你盡管住著就好了。」

張隊緊盯著其樂融融的母女二人,眼神不斷閃爍遊走。

「佩蘭,這個孩子以前可沒見過,怎麼突然和你一起住了?」

媽媽正要關門,話語又帶上嘲諷:

「親生的一點不管事,我還不能有個伴了?」

「沒良心的東西,就當我這麼多年施舍給她的,就是個白眼狼。」

我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終於墜落。

媽媽,現在你有自己理想中的女兒。

我把房間讓給她,把位置讓給她。

現在,連命也要讓給她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存在什麼執念,但清楚知道我自己的絕望。

也許是因為這方小房子承載太多我的回憶。

我驀然發現無法移動,被困在這一小塊地方中。

5

媽媽進門後,杜玉珍撲上來,緊緊抱住了她。

「媽媽!你們在聊些什麼,是最近那個失蹤案嗎?好可怕。」

還沒等杜玉珍再說什麼,媽媽罕見地掏出手機,開始查找關於失蹤案的相關消息。

「現在家長,真是一點都不負責任。簡直一點常識都沒有。」

「這麼大的人失蹤了,到現在也沒有個報案的。」

她揉著疲憊的眼睛,接過杜玉珍煮好的丸子湯。

「不要害怕,有媽媽在呢,送給你的禮物你怎麼沒拆啊?」

媽媽拉著杜玉珍過去,幫她打開那些禮物盒。

「這個裏麵是你上學要用的電腦平板,這裏麵是給你買的衣服。」

我愣在原地,傷心的情感再次如潮水一般蔓延。

在我上學時,媽媽很少主動關心我。

就算是曾經是對我橫眉冷對,我仍舊相信一件事:

媽媽是愛我的,媽媽不會放棄我。

小時候,我最崇拜的就是爸爸,他溫柔和藹,對工作無比認真。

同樣也是這份認真,讓他丟掉了性命。

親眼見到鮮紅的血濺在蒼白麵容上時,我的誌向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不想再承受失去家人的苦痛,隻希望平安度過一生。

可媽媽同樣傷心欲絕,轉而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我身上。

最親密的人,才知道怎麼傷你最狠。

一次又一次,無數次地撕開皮肉,展露出我血淋淋的傷口。

6

「你爸用命保住你,妹妹也是被你害的!」

「我的生活被你全毀掉了,你居然還敢想著平安過一輩子?」

過去,媽媽以爸爸的職業為榮。

爸爸死後,她以不願意當警察的我為恥。

我看著她們依靠在一起的背影,淚水奪眶而出。

她認為所有人這一生都不應該得到安穩的生活。

沒想到,這一原則也會為自己養女突破底線。

也許在爸爸還在的時候,我也擁有這樣的愛。

但可惜,那些記憶已經太過久遠,我幾乎都不太記得了。

現在,她隻是杜玉珍一個人的媽媽。

杜玉珍溫柔地靠近媽媽,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

「媽媽你臉色好白哦,是死者有線索了嘛?」

「媽媽你是不是要去一趟警局?那這幾天還能陪我嗎?」

媽媽看向杜玉珍,表情稍微緩和:

「真是見鬼了,他們突然說事情和杜思文有關。」

「依我看,就算真的和杜思文有關,那也是她把人給殺了吧。」

說罷,杜玉珍顫抖地倚靠在媽媽懷裏。

聲音顫抖著開口:「媽媽,玉珍害怕,原來文文姐是那種人嗎?」

「她也太不懂得珍惜了,如果有您當我的媽媽,之前的日子就不會過得這麼苦。」

看著她柔弱的樣子,媽媽不由得噗嗤一笑。

「沒關係,媽媽說過,媽媽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看著他們之間溫馨相處,我心裏更加難過。

我之前挑明提醒媽媽:杜玉珍身份不清白!

但苦於沒有實際證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她甜美的臉上,總是在背過身時掛上陰森森的表情。

但媽媽的回複隻有一個觀點:我是個害人精,一定是在瘋狂嫉妒她。

「叮鈴鈴——!」

鈴聲在這時響起,媽媽不耐煩地看向手機。

按下接聽後,聽筒中自稱是警員。

「杜佩蘭,查到你和杜思文有血緣關係。快點到支隊這邊來看看。」

媽媽冷靜地掃了一眼,隨之不屑冷哼:

「這種破事兒你們已經說了快半輩子了。」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們都要向著她說話?當初的事情,難道她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打電話的人似乎是新手警察,被這種莫名的責怪搞得一頭霧水。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可失蹤者信息裏麵隻有你一個家屬啊?」

媽媽帶著怒氣開始質問:

「失蹤?你在開什麼玩笑?」

「禍害遺千年的東西,她愛玩這些就讓她去玩啊?不要再來騷擾我!」

媽媽不耐煩地掛斷後,鈴聲再一次響起。

這次她看都不看,拿起手機張口便罵:

「我說過,能不能不要老是拿杜思文過來騙人?」

「我的生活全被她給毀了!!勸勸勸,你們是一點都看不到嗎?這種掃把星誰心疼就拿去誰家!」

爸爸和妹妹死後,在任何地方提到我,她的理智就會在一瞬間崩塌。

電話那頭,赫然傳來張隊冷靜的聲音:

「杜佩蘭,我們不排除杜思文為死者的可能性。」

「現在立馬來刑警支隊,我命令你,全力配合警方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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