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書一起重生了。
都十分默契的,不想和對方再續前緣。
上一世我將他從青樓小倌扶持成少年帝王,落了滿身傷疤既醜又痛,晚年都在病痛中度過。
他許我後位,一生不曾納妃,卻半路遇到真愛,將一小宮女寵的無法無天。
重來一世,我們都後悔了。
他去尋心心念念的小宮女。
我亦奔赴戰場,保家衛國。
後來頂峰相見,他卻握著我的劍,卑微開口:「昭安,我把皇位給你,你回來好嗎?」
1
上輩子,我和宋書死在大兒子繼位的第十年。
我滿頭白發舊疾纏身,連動一下都困難,每日不是在喝藥,就是在喝藥的路上。
他嬌寵的小宮女病逝,跑來找我喝酒解痛,那時我們已經決裂有幾年,我心裏存了怨懟,親自端了杯摻毒的酒給他。
他有所察覺,卻還是痛快飲下,笑著看我:「昭安,這輩子是我耽誤你了,下輩子咱們就不湊合了,都去過想要的人生吧。」
我不可置否,也給自己倒了杯毒酒:「別說下輩子,黃泉路上你都不要和我搭話。」
這輩子太苦,我早就過夠了。
一杯毒酒下肚,我再次睜眼,和呆滯的宋書四目相對。
他將我壓在身下,青澀麵容撲了脂粉,失神地望著我。
門外傳來搜查的腳步聲,宋書用手指抵住我的唇,眼神清洌柔和:「別出聲。」
我掃了眼周遭環境,立馬意識到我可能重生了,重生到被繼母五百兩銀子賣給土匪,誤打誤撞逃到青樓,被宋書護下的時候。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宋書和上一世一樣,裝作接客的模樣,捏住我的下巴要吻下來。
隻是這一次我偏頭避開,他的唇便落在我脖頸處纏綿流連。
推門進來的土匪見到這一幕,饒有興致觀賞了會兒,直到宋書不滿扯下帳幔,才悻悻離開。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扔下一遝銀票就往外走。
他是前朝太子,被奪位成功的新皇打入賤籍,扔到青樓羞辱。
上一世我將他贖出青樓,陪他謀劃奔波數十年,終於奪回皇位複了仇。
如今我隻給他贖身的銀票,償還他護我的恩情,算兩不相欠了。
我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宋書低沉的聲音:「昭安,這次護好自己,別再弄得一身傷了。」
我怔怔回頭,對上他深沉如水的眼眸。
一身花裏胡哨的衣裳,竟掩不住他骨子裏的風華氣度。
我知道,他也重生了。
我慢慢笑了:「宋書,就在這裏止步吧,別再遇見了。」
我走出青樓,回了朝思暮想的葉府,推開了朱紅色的大門。
「葉昭安,你還有臉回來!」柳氏站在院中惡狠狠瞪我。
她便是我的繼母,靠著一身柔柔弱弱的手段,氣死了我母親,耗死了我父親,現在是葉家的掌權人。
那張風韻猶存的小臉,曾無數次在被病痛折磨的夜晚,不斷在我腦海中回蕩,讓我抓心撓肝夜不能寐。
以至於再次見到,我都有些哽咽。
2
「誰給你的膽子半路逃婚的?知不知道那些土匪來府上砸了多少東西?你賠得起嗎?有娘生沒娘養的小賤種!」柳氏眼神要吃人一般。
打扮的金枝玉葉,身上穿的衣服是我娘生前最喜歡的。
腳下踩著幾塊紅褐色的磚,是我娘被她氣到流產,她不準任何人請大夫,我那未成型妹妹的血染紅的。
我沒說話,熱淚盈眶看著她,想著是先卸她的四肢,還是先割她的喉嚨。
柳氏被看的發毛,恨恨啐了一口:「要不是看你能賣幾個錢,我早一巴掌拍死你,押去柴房關著,明天讓土匪頭子來拿人。」
我一聲不吭,被家丁押去柴房,餓的前胸貼後背。
自打我爹死後,柳氏得了掌家大權,便克扣了我的月銀,我幹著最臟最累的活,三天吃不上一頓飽飯,眼下根本沒力氣和她鬥。
前世我有能力殺回來報仇,葉府卻早被敵軍洗劫一空,柳氏在逃亡途中染病暴斃,我連她的屍骨都沒找到,
沒能親手了結她,成了我最大的心魔,不分晝夜折磨著我,讓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重來一世,報仇這種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一條黑蛇從窗外扔進來,打斷我的思緒。
「葉昭安,誰讓你惹我娘生氣的,看我不嚇死你!」葉昭雪在外得意洋洋。
我抓住那條蛇,透過窗戶縫隙似笑非笑對上她的眼睛,用力捏爆了蛇的七寸。
「打蛇就要打七寸,這樣才能一招製敵,你說是不是?」
葉昭雪臉色發白,沒想到我這個一直逆來順受的姐姐會徒手捏死一條蛇,愣怔片刻臉上浮現驚懼,轉頭跑了。
她今年七歲,應該去學堂念書了。
我看她扔進來的蛇沒毒,從頭上拔下素簪剔去蛇皮飲其血肉。
前世最難的時候,我連人血都喝過,區區一條小蛇自然不在話下。
吃飽喝足有力氣了,我從窗戶翻出去,一把火燒了柴房。
一牆之隔就是葉昭雪的院子,如果不及時撲滅就會牽連那邊。
她是柳氏唯一的女兒,下人們自是不敢耽擱,全部出動救火。
趁著柳氏身邊沒人,我從廚房拿了把殺豬將她劫走。
任誰也不會想到,窩囊了半輩子的大小姐會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我很順利將柳氏綁到葉府錢庫,逼她用鑰匙開了門。
把她綁在椅子上,口中塞了破布,在她手腕各劃了一道口子放血。
看著她因恐懼而慘白的小臉,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因為她流這點血,肯定沒有我娘痛。
不過她這張臉是美的,此刻鬢發微亂,淚眼朦朧的看著我,讓人心頭發癢。
也難怪我那個死爹會被她迷住,做出寵妾滅妻的行徑。
我把殺豬刀磨得鋒利,在她臉頰輕輕一劃,血珠頓時湧了出來。
就這麼劃了十幾刀,她整張臉都是血痕,身子抖若篩糠。
我覺得煞是無趣,取下她口中破布。
「你不是葉昭安,你到底是誰?」柳氏雙眼血紅瞪著我。
3
我拿了把椅子在她麵前坐下,漫不經心擦拭著刀上的血:「不是葉昭安,我還能是誰?」
「葉昭安才沒膽子對我動手,你莫不是......」柳氏瞪著我,臉色越發驚恐,「何氏回來找我索命了?」
何氏便是我那早死的娘。
我嗤笑一聲:「人死了就是一捧灰,怎麼可能回來索命呢?」
要不然我前世殺了那麼些人,早被冤魂吞噬了。
「不過活著的人可以索命,柳姨娘,這些年你吞了我娘多少嫁妝,咱們來算一算吧。」
「你胡說八道,我現在吃的用的都是你爹的,和你娘沒有半分關係!」柳氏愛財如命,提到錢變得警惕又憤怒。
「我爹的家產也有我一份,更何況當初要不是我娘扶貧,會有你胡吃海喝的好日子?」我把刀對準柳氏的喉嚨,眯起眼享受她害怕的模樣。
我爹寒門出身,進京趕考遇上我娘,花言巧語哄得我娘砸錢供他讀書科考,取得成績後兩人成婚。
初時還好,可一將我娘的積蓄啃光,他就迎外室入門,縱容她爬到我娘頭上作威作福。
刀架上脖子,柳氏真正慌了:「昭安,你想要多少錢姨娘都給你,先把刀放下,鬧出人命可不好玩。」
「好啊。」
我和顏悅色,同她算了一筆賬。
最後將所有田屋地契,還有她這些年攢下的銀票翻出來,當著她的麵一張張點燃。
「葉昭安,你瘋了?不要!不要!」柳氏目呲欲裂,眼珠快要瞪出眼眶。
燒了這些,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下人被她的叫喊聲引過來,都被她滿身血的樣子驚到,紛紛勸我:「大小姐,柳姨娘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都是一家人......」
「劉嬸兒,這是你的賣身契,還有五十兩銀子,你拿著回鄉下養老吧。」
「誒!多謝大小姐!柳氏欺壓下人,老奴早就看她不滿了。」劉嬸接過賣身契和銀子,不忘對柳氏啐一口。
瞧,這就是人性。
「明早敵軍就要入城了,你們自己來拿賣身契和銀子,都散了吧。」我對府上奴仆發話。
他們歡天喜地領了東西,沒一人再管柳氏。
「誰說敵軍明日入城的?朝廷不會不管我們,你們別信她的話!」柳氏急得磨牙鑿齒,恨不得用眼神將我捅出一個血窟窿。
東西都分幹淨了,她坐在椅子上又哭又笑:「葉昭安,葉府的家產都被你敗光了,你還要怎麼樣?」
我重新在她麵前坐下,輕輕勾唇:「明日敵軍入城,我帶你藏起來,留葉昭雪一個人,你說她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落入敵軍手裏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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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敵軍入城就入城,有什麼證據?」柳氏警惕看我。
「敵軍已占領玉州,再過一條河就是碎葉城,駐紮的軍隊早就撤走了,朝廷不會管這座城的死活,別活在夢裏了,柳姨娘。」我一字一句,打破了她的幻想。
柳氏瞬間陷入絕望:「昭安,雪兒是你親妹妹,你不能這麼沒人性,姨娘求求你,去救救她吧!」
「我的親妹妹早就死在我娘肚子裏了,你把我娘養了十年的貓扒了皮扔到她麵前,害她氣到流產,封鎖大門不讓任何人去請大夫,我被人按在地上,就那麼眼睜睜看著我的妹妹變成一灘血,那個時候你的人性哪去了?」
我聲音很輕,落在她耳中如惡鬼低語。
「昭安,是姨娘錯了!姨娘去給你娘陪命,求你救救雪兒,救救雪兒!」柳氏淚如雨下,拚命哀求。
摧毀一個人的精神,遠比折磨肉體來的愉悅。
我的目的達到,輕笑著開口:「柳姨娘,你本來就該給我娘陪命啊,葉昭雪我不會救,不管她最後的遭遇是什麼,都是你這個娘種下的惡果。」
柳氏絕望痛苦的表情定格在臉上,我手起刀落,砍下了她的腦袋。
出了葉府,天色已經黑了。
葉昭雪從學堂回來,看見我手裏滴血的刀,整個人都愣住,顫著聲音問:「我娘呢?」
我臉上濺了血,站在夜色中歪頭對著她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葉昭雪鼓起勇氣瞪了我一眼,飛快跑進屋,隨後一聲悲鳴響徹天際。
我在府門前站了很久,直至聽不見葉昭雪的哭音,想她應該是暈過去了。
劉嬸鬼鬼祟祟地回來,說有東西沒拿走。
我又多給了她一錠銀子:「把葉昭雪帶走吧,賣了也好送人也罷,不要讓她落到敵軍手裏。」
那群洪水猛獸一樣的蛀蟲,從來不把北國百姓當人。
劉嬸接過銀子,點頭哈腰進府。
我去了城中一家醫館,那裏有上一世救過我的恩人。
到了地方,卻早已人去樓空,我拉住一個乞丐問人都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