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喲媽媽/親愛的媽媽/你用那甘甜的乳汁把我喂養大/扶我學走路/教我學說話/唱著夜曲伴我入眠/心中時常把我牽掛/媽媽喲媽媽/親愛的媽媽/你的品德多麼樸實無華/媽媽喲媽媽/親愛的媽媽/你激勵我走上革命生涯/親愛的媽媽;
黨啊黨啊/親愛的黨啊/你就像媽媽一樣把我培養大/教育我愛祖國/鼓勵我學文化/幸福的明天向我招手/四化美景你描畫/黨啊黨啊/親愛的黨啊/你的形象多麼崇高偉大/黨啊黨啊親愛的黨啊/你就是我最親愛的媽媽/親愛的媽媽/親愛的媽媽啊……
我們經常唱《黨啊,親愛的媽媽》這首歌,總會想起媽媽。
我離開連隊幾十年了,還念念不忘連隊的飯菜,回味起來,覺得越發像媽媽的乳汁。
連隊的飯有如媽媽的乳汁,這種深切的感受和體會,隻有當過兵、在連隊生活三年以上的軍人可能才有。
“吃飽飯不想家”“炊事班長頂半個指導員”“飯菜不香,惦記爹娘”……當兵到連隊,我們就常會聽到這樣的說法。可見連隊與家、與媽的聯係和相互作用有多麼緊密。
我在連隊生活了五年,後來當幹部進了機關,雖然在外麵吃了不少美味佳肴,但總感覺比不上連隊戰士做的飯菜鮮香、可口,對連隊飯菜有種特殊的情結。
在師、集團軍機關工作時,我常下部隊蹲點調研考察。操課看表情,吃飯看份量,睡覺看動靜,這是部隊做思想工作、發現官兵“病”狀的基本方法,針對性強,也很管用。雖然住在招待所,但我還是習慣經常去連隊走一走,看看炊事班、夥房、菜地、豬圈,聽聽官兵們開飯前的歌聲,看看戰士們吃飯時的表情。一圈走下來,我對這個連隊,甚至這個營、這個團的情況心裏就有數了,即使不聽彙報,也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同時,識別考察幹部,心中也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
我們有一個全軍聞名的連隊,選配連長、指導員時,要求至少要有一人有過炊事班長的經曆,這不是文件規定的,而是約定俗成的。首先,這個人在戰鬥班排當兵時軍政素質要全優,且是全連拔尖的戰士,才能被選到炊事班當副班長,一年後當班長;如果幹得好,再回到戰鬥班當班長,提幹部,一步一步晉升到連隊主官崗位。這種培養幹部的模式可謂一舉多得,既提升了炊事班班長崗位的吸引力和班長的地位,又有助於補齊炊事員軍事技術偏弱的短板,更可以提高連隊全麵建設的層次。這種做法當時還被許多連隊效仿。
連隊戰士來自五湖四海,家庭環境、成長經曆不盡相同,飲食口味也各式各樣,正所謂眾口難調。而一個出色的炊事班長,就在於肯在這個“難”字上動腦筋想點子,在大眾化的前提下特別照顧到個性化需求,比如為同月出生的戰士做“生日飯”,為身體不舒服的戰士提供“病號飯”,為來隊的戰士家屬準備“迎親飯”……一事一做,一人一做,盡力讓戰友滿意、家屬舒心。
同樣的飯菜食材,各連做的樣式、菜色、味道不盡相同,這全憑炊事班長烹飪時把握的“度”,如火候、調色、佐料、著鹽……這些都是通過反複實踐所積累的豐富經驗。
連隊稱讚炊事班長是老黃牛,真是一點也不假。連隊的炊事班長每天起得最早,卻睡得最晚,任勞任怨,特別能吃苦。他們在連隊的時間一般都比較長,有的年齡、兵齡比連長、指導員都要大、要長,對連隊的傳統和官兵情況可能更熟悉。所以,炊事班長通常都是連隊幹部的得力助手和好參謀。這樣的炊事班長日後當了連隊主官,也就更能和戰士打成一片,帶出連隊的精氣神。
連隊的飯同媽媽的乳汁一樣,我們都深深愛戀,充滿深情。所以,一個連隊幹部愛不愛兵,有時從一頓飯就能看得出來。
有一個這樣的故事。一位連長與妻子剛領了結婚證,並約好了時間拍婚紗照。妻子好不容易請假來連隊,正好趕上老兵即將退伍。連長忙裏忙外安排退伍事項,還親自下廚為老兵離別會餐燒拿手菜,就把拍婚紗照的事給忘了。新婚的妻子感覺受到了冷落,想著是不是領完證就不重視我了?就有點生氣,有點後悔。
開飯了,戰士們邀請連長妻子一塊兒參加。開始,妻子以為就是一頓普通的午飯,沒當一回事。但當妻子看到退伍的戰士輪流來給自己的丈夫敬酒、擁抱,把他們的連長高高抬起,還有的撲在連長懷裏哭時,她才終於明白丈夫為什麼會把拍婚紗照這麼重大的事給忘記了。連長臉上掛滿了淚水,妻子也落淚了。她一下子明白了丈夫在戰士心目中的地位,之前還為嫁給軍人而時有後悔,從此之後隻為嫁了這樣的丈夫而深深自豪!事後,妻子常說:拍婚紗照可以再找時間拍,但與退伍老兵的離別會餐可就這一次。
她的丈夫當了五年連長。五年裏,每到戰士退伍,她必來隊,幫助戰士洗衣刷鞋,到夥房幫廚。後來,連長提升當了副團長。在命令宣布大會上,妻子代表所有被提拔的副團職幹部的家屬上台發言,她又一次講到了這個故事,說就是這件事徹底轉變了她對軍人的認識!
還有一位任職四年多的連長,團黨委推薦他提升副營長,程序差不多都過了,就等下午師黨委常委會研究確定了,命令文件也早擬好,準備第二天下發。連長前一天聽到這個好消息,興奮了一晚上。
第二天出早操,我到了連隊,想再次看看。連隊官兵都五公裏越野訓練去了。我習慣性地在連隊裏裏外外一到三樓轉了一遍。官兵訓練回來了,解散洗漱,但我沒看到連長。我問指導員,指導員支支吾吾。我轉身上到二樓,在連長宿舍門上用力敲了幾下。一會兒,連長開了門,手還在揉著眼睛。跟在我後麵的指導員大聲說:“師裏陶政委來啦!”連長一聽,趕緊回房間穿上外衣,搓了幾把臉,然後立在門口。我問他是不是聽到提拔的消息,以為自己已經是營首長,可以不帶隊出操了?連長低著頭紅了臉。
連值班員吹哨整隊開飯了。我同官兵一同走進食堂,從隊部飯桌開始,逐桌看了一遍。食堂中間放了一桶白米稀飯,每張桌上一個盤子,裝了十多根油條,用手摸摸是涼的;另一個盤子裏裝的是雞蛋,一人一個。沒有炒菜。我問炊事班長油條是自己做的還是小店買的?班長說是從外麵買的。
我回到隊部桌上,不一會兒就聽到戰士用盛稀飯的勺子敲鋁合金桶發出的當當聲,很明顯是故意的,是敲給連隊幹部聽的,更是敲給我聽的。戰士們草草地吃好,洗碗時又繼續弄出些不正常的聲音來。
我知道戰士這頓早飯沒吃好,肚子裏憋著一股火。我把連長和指導員叫到一塊兒,嚴肅地說:“你們應該看到了,也聽到了吧?這是戰士在抗議你們,也是在向我提意見!今天周五,早操安排的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這是周計劃早就確定了的。戰士出汗多、體力消耗大,飯菜品種肯定要更多些,稀飯、麵食,再炒幾個菜,有肉的、辣的,有煮白水雞蛋、鹹鴨蛋,鹽分重一點。這些都是帶兵的基本常識。你們昨天就應該把今天的早餐安排好。”我麵對連長繼續說:“沒有讓你交班,你還是連長,就要履行連長職責。睡懶覺,不按時起床,撂擔子也太急了點吧!你想過沒有,提升你難道都是因為你個人有能耐嗎?告訴你,不是的,主要是連隊全體官兵辛勞的結果,是他們的付出鋪墊了你成長進步的台階。你顛倒主次,缺乏感恩之心,少了愛兵之情。”
我轉向指導員說:“上午,你組織召開一次黨支部民主生活會,就連長的表現和早餐的問題,好好檢查各自的責任,反思問題原因!對連長要‘真槍實彈’地進行批評;你作為黨支部書記,更要深刻地解剖自己。會後,再召開連隊軍人大會,你們要當麵向戰士們作檢查,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回到機關,我找到師長,通報了情況,建議取消提升這位連長,並將其調離崗位。征求了其他師黨委常委意見後,師裏立即將決議通知到團裏。
對這位連長的處理使廣大幹部明白,對戰士缺乏感情,不關心愛護戰士的幹部就是不稱職、不合格的幹部。同時,將處理情況通報部隊全體官兵,也起到了鮮明的導向作用。
我到江西工作後,發現省軍區帶兵的連隊不多,加上幾個倉庫、維護隊和一個農場,總共就那麼幾個。因此,我常對機關的同誌們說:我們更應把這些連隊看作寶貝疙瘩、心頭肉,要讓戰友健康快樂地生活工作、成長進步。
直屬隊距機關近,我經常會輪流到連隊去吃頓飯;那些遠離機關的小、散單位,我每逢節假日都會專門去看一看,同戰士們聊聊天,吃頓飯。有一次去新兵營,聊天過程中認識了新戰士小陳。他入伍前在酒店打工,身體胖,體重超標,現在有點苦悶。我先列舉了很多體重超標官兵減肥的例子,並告訴他隻要能堅定決心,控製主食,尤其減少晚飯量,加強鍛煉,多運動,就一定能把體重降下來。小陳說他有決心。我們約定好,我說我會再來看他的。
一個多月後,小陳減肥就有了明顯效果,下連隊後分到了樟樹市清江農場(也叫副食品基地)。春節期間,我到農場去給大家拜年,又見到了小陳,我們聊得很開心。我很欣賞他減肥的毅力,並鼓勵他堅持下去。我在農場住了兩個晚上,每天同農場的一個幹部、十來個兵玩撲克、打籃球,與每個同誌談心,照張合影照。那天晚上,我還專門把基地主任和炊事員招呼到一塊,叮囑他們幫助小陳繼續減肥,督促他多吃蔬菜和水果,控製好主食的攝入量。每個月他們彙報情況時,都會介紹小陳減肥的情況。一年多後,小陳瘦了二十多斤,基本達到了軍人的合格體重。小陳也成了小、散、遠單位勵誌教育的典型。
在我們老家農村,常形容親兄弟是“吸一個奶頭乳汁長大的”;在連隊,官兵也常歌唱“戰友戰友親如兄弟”,因為我們是吃同一口鍋的飯菜成長的。
吃媽媽的乳汁,我們成人,“站”起來;吃連隊的飯,我們成才,“壯”起來。
同樣的親情,同樣有營養。媽媽的乳汁,連隊的飯,是我一輩子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