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辛幹娘急急地關好大門,讓王二龍在前門守著,說誰喊都不要答話,也不要開門。二龍擦幹眼角上的淚痕,懂事地點了點頭。
回來的路上,辛幹娘一直在心裏想,壽器?叫花子?紅線白線黑線?這些都是兒子反複在手掌心裏暗示過的。因為看守一直站在身邊,兒子不能直說,隻能暗示。辛幹娘百思不得其解。兒子反複交代的這幾個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莫急,一步一步緩緩理清。先說壽器。辛幹娘知道,兒子當時明的是在跟她說壽器,其實是在暗示壽器裏有重要的東西。那叫花子又是麼子意思呢?是不是平時輕待了叫花子?不會吧?兒子說叫花子都是窮人,天下窮人是一家。每次有叫化子來,兒子總要多給他一些米,上回那個叫花子來,明明看見兒子給過他一升米,可兒子怎麼說不要慢待叫花子呢?這分明是在暗示與叫花子有特別關係麼?那麼,兒子到底與叫花子有什麼關係呢?她想不出。紅線白線黑線又是麼子意思呢?山裏人有用黑線、白線給亡者束腰入殮的風俗,可同時用紅、白、黑三線還真沒聽說呀?還有那價錢,一塊三,三塊一,三塊三。她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個道道來。
走進放著壽器的豬欄房,辛幹娘急著把內棺材仔仔細細看了個遍。內棺兩端用稻草繩束著斜立在豬欄房的一角,用手摸了摸,辛幹娘感覺奇怪,瓦棺長年放在豬欄角裏,卻沒有灰塵。瓦棺除窯火燒成的暗紅外,也沒得別的印記。她用手試著搬動它,很沉,內麵象裝有東西。
鬆開束在內棺兩端的稻草繩,辛幹娘想將瓦棺蓋移開。剛一移動,蠶豆大粒的鹽粒子從裏麵滾出。啊!裏麵是粗粒食鹽。
好險呀!昨天魯德帶著幾個團丁把她家全抄了一遍,凡是值錢的東西都被當作“匪屬”財產給抄走了。就隻這裝死人的棺材沒動。因為這東西晦氣,團丁們怕動了這東西自己倒時敗運。
頓時,辛幹娘好象懂了許多,這是兒子用生命換來的食鹽。兒子就因為給山裏紅軍送食鹽被抓,他肯定是要她想辦法把這鹽送給山裏紅軍。
可是,這鹽往哪送呢?
辛幹娘順著兒子的暗示往下思考著。兒子暗示過要飯的叫花子。那要飯的叫花子該不是山裏紅軍派來的吧?得問問那老頭。不行。假若那老頭不是山裏派來的,那事情豈不敗露?不能魯莽,得想個法子試探那老頭。辛幹娘的頭緒越來越清了。
想到這裏,辛幹娘心頭一頓熱乎,兒子給她的暗示,她感覺明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