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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博物館時光博物館
梁智強

序 尖暗詞語詭異之下的現實詩寫

周航

與青年詩人梁智強未曾謀麵,可謂彼此陌生。好在有詩。讀他的詩,讓我走近了一個頗具潛質的詩人。《時光博物館》是他的首部詩集,能為這本集子說點什麼,我深感榮幸。

在讀梁智強這本詩集的過程中,我曾問他:你是否受過李金發的影響?答曰:不曾。他甚至說沒有讀過李金發的詩。我不禁感慨,原來詩人的精神世界,無論身處哪個時代,總能劃出一些相似的軌跡。在梁智強的很多詩中,我總能讀到李金發詩歌中獨異的表達方式:幽深、詭秘、沉鬱、精微,無論是主題和意象的選擇與營構,還是結構與詞語的鋪陳,都充滿了波德萊爾式的象征意味。在很多略顯艱澀的詩句中,又總能讓人感受到社會和人生“惡”之憂鬱的隱喻,在諸多現實的當代性表述中,我們又能清晰地看到他對時間和靈魂雕琢之後的棱角。這在存在大量口水化和無限複製現象的當下詩壇,顯得獨具一格而頗令人驚喜。

這本集子的127首詩,整體來看,呈現出現實和理想的某種對抗,批判和期待的某道張力,詩意詞語形構和內在詭異表達的聚合與離散之功,令人耳目一新之餘,又充盈著含蓄雋永的詩歌氣象。梁智強的詩,在很多方麵,都值得我們去細作探究,在此不妨先作片談。

寫作姿態。他在《檢討》一詩中寫道:“詩,哪怕我不懂/我也要尋找它/迷蒙的行蹤”,這開頭平淡的話,與其說是詩人的自謙,還不如說是一種寫作姿態坦露的開端。寫詩對詩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性靈以隱秘的力量/客居我的身體/作為無形的伴侶”,這些真誠的表述,不像詩人在其他很多詩作中的含蓄晦澀,而是明白如話地告訴了讀者,詩歌在“我”心中的位置——精神的伴侶。然而,《檢討》這一詩題,又讓我們想到更多東西,詩人內心深處,不僅是在表達對詩的理解,更是意欲挖掘和端出詩人的良心和社會責任。正如接下來的句子:“寫一份空白的檢討/寄往即將破產的土地/郵差是沙漠的螞蟻”,“空白”,卻蘊含著豐富的內容,詩人的那種無力、無奈之感,根植於“即將破產的土地”之上。詩人“螞蟻”般的“小我”認知,同時又隱喻著一種以現實為鏡像的“大我”悲憫與自省,從而最終實現詩人寫作姿態某種程度上的升騰與定格。

寫作姿態很重要,它決定了一個詩人寫作的有效性和走向。但詩人在實現寫作的過程中的自況,也即詩人與現實、詩人與自我之間關係的深刻揭示,則熔鑄著詩歌的一切內容。梁智強《浮萍》組詩裏寫道:“行跡像枷鎖,寸步難行。/在懸崖上,俯瞰夜闌的幽穀,/那裏種著沉默的花蕾。”這讓人很容易想到曾卓《懸崖邊的樹》中的詩句:“它似乎即將跌進深穀裏/卻又像是要展翅飛翔……”,“夜闌的幽穀”和“沉默的花蕾”的含苞待放,與“跌進深穀”之際的“展翅飛翔”,二者有著何其類似的暗合之處,又都具有何等的隱忍張力!這似乎是對詩人寫作姿態最形象的詮釋,同時又是詩人寫作的全部內容。

詩意的營造。從梁智強這本集子的寫作來判斷,他並非高產詩人,但我不得不說,他很善於在現實中進行哲理意義上的思考,並通過獨特的詞語嫁接進行濃鬱詩意的營造。詩人在《時光之書》一詩裏如此寫道:

我的憂慮未能把時光之書合上

緘默的嚴冬褪去溫暖底色

讓烈風粉墨登場,灌注品質和精神

守夜人暗黑的身軀穿越四季

仿佛巨大的隱喻覆蓋漫山遍野

每個私密角落都深藏驚懼

困境顯露本相,升起傲慢的炊煙

所有的失落將在夜幕中安睡

青春之樹長成另一個明天

主宰可憐影子的命運

該詩或許最能代表詩人這本集子的寫作風韻吧。詩中貫盈著隱喻性質的時間和生命體驗,在我看來,詩人本質上是在栽種和修剪著一片象征的叢林。他的詩充滿了尖暗的詞語刀鋒,猶如戴著詩歌詞語的麵具,跳著神奇的舞蹈。讀這類詩,逐字逐句解析不是好辦法,搞不好會支離破碎,不知其所言,整體去感受其中的詩意氛圍,或許恰能捕捉詩人那顆詩心的跳躍。“仿佛巨大的隱喻覆蓋漫山遍野/每個私密角落都深藏驚懼”,詩人在經營著靈魂的一次次曆險,於讀者而言,令人心悸的感受領略、獨具異質的氛圍進入,又何曾不是一次次的情感曆險呢?

獨特的意象。尖暗的詞語,刺向充滿寒意的現實,詩人整體詩意的營造是通過獨特的意象捕捉來實現的。詩人在《早春》中如此寫“暮色四合”的村莊景象:“高山劍拔弩張,從褪色的光環/釋放冷漠。野草幻變為/失語的女巫,以沉睡狀態營救自我”;同類景象的詩意描寫還可見於《星象遊戲》:“當繁星將天空托舉/卻目睹雲霧被命運淹沒/幻象如一盤下不完的棋/鴻雁架起無形的階梯/向著落日致敬”。讀到“高山劍拔弩張”,讀到“鴻雁架起無形的階梯”,我不信讀者不驚異於詩人強大的感受力和無邊的想象。詩句中係列意象的奇幻組合與疊加,以及人與景之間視角的不斷轉換,構建起了一個空闊無邊的詩意空間,這可能是詩人最值得稱道的地方。

時隱時現的期待和陽光。前文提到,詩人梁智強的這部集子有點李金發和波德萊爾詩歌的“惡”味。詩人的意圖,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凸顯中國當代社會發展進程中諸多社會矛盾在心靈上的刻痕。這些,體現了一個詩人的時代良心,以及詩歌寫作者的自覺。而這,正是詩人自我尋找的《風景》:“午夜,橋突然開口/談及理想的本質/一個眼神就是一把尖刀/隨時可以洞穿/荒唐的現實”。但這種“惡”並非梁智強詩歌的全部,正如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也如食指的《相信未來》,詩人尖暗的詞語刀鋒劃過之際,也會迸射出一道道心靈的亮光:

我從未想過勝利

隻想擯棄物質的奴隸

飛翔在精神的港灣

彼岸是我靈魂的領地

理想之花會告訴世人

圍牆不容易被巨浪推倒

但生活還要繼續

無休止的顛簸旅程

相信吧,太陽還在

——《相信吧,太陽還在》

這是一種無奈,還是一種達觀?無關緊要。詩人的寫作,並不負責製造答案。但詩歌時常會給讀者帶來一道無形的力量,從而實現它的另種功能和生活的辯證法。

我不能冒昧斷言,梁智強的詩藝到達了什麼高度;我能夠說的是,他的詩歌有很多值得細加咀嚼的東西。比如,詩人主體感覺與世界萬物的神秘呼應及契合,追求詞語所能產生的光色效果,艱澀詞語對熟悉生活的陌生化表述,與流行口水化詩歌的自覺對抗,詩歌中處理與現實之間關係的方式,等等。在此不再一一詳述,留給讀者去細加品味,不失為最佳選擇。

我期待每個讀者,能夠從梁智強的詩中讀出一些什麼,哪怕隻是一些迸濺的火花,或者朦朧的啟示。

(作者係長江師範學院教授、重慶當代作家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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