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掃把的人

一頭亂發，一件舊衣

一張破凳，一把缺了的砍刀

坐在屋簷下

砰、砰、砰……

斫去掃把草上那些粗糙的疙瘩

分撿、捆挷、壓實

不停地重複

太陽照著左臉的時候

你就開始了忙碌

太陽照著右臉的時候

帶著一絲喜悅，你吹著口哨

慢慢地收了工

你抬頭癡癡地望一眼在山的夕陽

嘟噥一聲：不早了

“了”字音拖得老長

好像仍有不舍

溝壑縱橫的臉

像一麵古老的銅鏡，反射著靈光

雙眼有了眼袋，卻堅毅有神

閃著幽深的亮光

似乎早就看透了人間一切

叼著的煙吸得很短很短了

眼看就要燒到嘴唇

一個回頭把它吐在溝裏

寬大的手掌粗糙有力

掌控著局勢

一把又一把，掃把整齊地垛成堆

光潔的柄、齊平的尾

透露出刀的力量

和人的謀劃

你拿起一個新做的掃把試了試

地上掀起陣陣風聲

所到之處，大地潔淨

你滿意地笑了笑，抖抖手中的掃把

輕重適度，靈巧自如

你停下來，舉起手中的掃把

雙眼凝視著它

猶如俠客凝視著刀劍

臉上露出豪爽之氣

明天，你的作品將流傳人間

勤勞的人啊，你動手卻不用出手

人類自會借你的正氣

掃除了天下

２０１７年１月１８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