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孫子生日我出門買蛋糕時被疾馳的車撞倒在地上。

不想撞倒我的人竟是丈夫死去多年的前妻。

“成為植物人活著也是痛苦，既然這樣就讓他少遭點罪吧。”

若不是他們在樓梯間商談的話，我都要以為他是在心疼我。

醒來後，我不顧眾人的阻攔執意與他離婚。

他卻沒有了之前傲慢，讓我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原諒他一次......

1

從出車禍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韓禦震和兒子韓奕就在這裏不吃不喝的守著。

他原本筆直的身子像被石頭壓彎了脊梁，整個人頹廢不已。

眼眶的淚水在話音落下時滑落在臉頰。

這樣破碎的他還是我在結婚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

很是心疼。

轉身透過玻璃看著ICU裏沒有生機的我，產生了妥協。

可又心生不舍。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你媽也不想沒有尊嚴的活著。”

韓禦震站起身子拍了拍韓奕的肩膀，佝僂著身子朝著樓梯間走去。

我坐到了滿臉胡茬的韓奕身邊想要安慰。

卻不想下一秒我便出現在樓梯間和韓禦震與他對視。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

嘗試多次後，才發現自己竟沒有辦法離開韓禦震的四周。

“韓禦震看來真的是需要你把氧氣管我才能不再騷擾你啊。”

心中湧上一抹不舍，很快便釋懷了。

活了這麼多年能看到他們兩在我受傷後這麼守著我，死了也值了。

真要是成了植物人，那還不得讓他們兩人受苦啊。

就在我沉思時，一個穿著黑色的裙子的女人出現在韓禦震的麵前。

他眉頭一皺，眼神中都是淩冽。

“謝琳你簡直是太大膽了，那是一條人命啊。”

“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連雞都不敢殺，更何況是人。”

韓禦震再聽到女人的解釋後，臉上的神情沒有之前的凝重。

聽他們的對話我才知曉她就是開車撞我的人。

可她為什麼和韓禦震這麼熟稔。

一想到是她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中的憤怒再也忍不住了。

上前想要撕扯她，手卻從她的胸前穿過。

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靈魂的狀態。

無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傷害到她一份。

我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等我成為厲鬼這靈魂就足夠強大了。

女人看著韓禦震沒有理她，直接將頭上的圍巾拿了下來。

在我震驚時，她已經依偎在了韓禦震的懷中。

她長的和相冊中韓禦震的前妻謝琳很像。

隻不過她比謝琳更加有韻味。

可謝琳已經死了快三十年了，怎麼可能是她？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給我的承諾，你說過等你爸媽死了你就娶我，後來你又說等孩子大了，這一等就是這麼多年......”

我的腦海瞬間炸鍋，她竟然是活生生的謝琳。

她沒有死。

就在我回想著是哪裏出錯時，韓禦震的話直接讓我的心跌入了穀底。

“我已經和韓奕商量再過幾天她不醒來就把氧氣管拔了，等她死了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2

我和韓禦震從小在一個村裏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

我喜歡他，每次他回來我都喜歡跟在他身後。

但我知道他就有一個深愛到骨髓裏的女人謝琳，還為他懷上了孩子。

當時未婚先孕是世人眼中的驚世駭俗。

像韓禦震家是少有的富庶人家，這樣的事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於是強迫兩人分手。

不曾想謝琳為了嫁給韓禦震偷偷躲進了山裏。

直到生產才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韓家無奈之下隻能答應兩人的成婚。

天有不測風雲，謝琳在生產的時候大出血死了。

從那之後韓禦震便開始了獨自帶孩子的生活。

韓家父母心疼，以孩子不能沒有母親為由讓他相親。

而我也在父母的催促下去與他見麵。

結婚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麼多年雖沒有轟轟烈烈，卻也過的足夠幸福。

韓禦震將廠子經營的越來越大，最後發展成了公司。

而韓奕也在我的教導下，畢業於名牌大學，上一年結婚生子。

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我還是很滿足的。

可現在韓禦震的一句話將我之前所有的堅持都變的動搖。

他想拔管並不是為了讓我解脫，而是想讓我為謝琳讓位。

痛，好痛。

他是我的丈夫啊，卻為了別人來傷害我。

痛意席卷著全身，讓我難以戰立。

“韓奕不會答應的，那可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

對，我還有韓奕。

他從小就孝順，一定不會這麼做的。

就在我心生慶幸時，韓禦震冷笑出聲。

“你覺的他會向著一個逼走自己母親的人？”

韓禦震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溫和，眼神銳利的看向ICU的方向。

裏麵濃濃的算計讓我心生懼意。

我付出這麼多年，竟換來他這樣的神情。

兩人依偎在一起的畫麵讓我覺得惡心。

他們是不是完全忘記此時已經不是年少。

孫子都有了的人，在這裏上演年輕人的追妻，簡直毀三觀。

“爸，醫生讓你去一......趟。”

韓奕邁著大步出現在樓梯口，看著眼前的一幕瞬間語塞。

隻是片刻，臉上便浮現出煩躁的神情。

“你來做什麼，我說了我隻有蘇韞一個媽。”

韓奕的話讓我心中的石頭瞬間落地。

我就說嘛，費勁心力撫育多年的孩子又怎麼會是白眼狼。

這些年因為韓禦震和韓父韓母鬧僵，關係基本上是我在維持。

剛開始的兩年，他們擔心我對韓奕不好，便將我捧在手上。

後來發現我將韓奕當成親生兒子，提起的心放在了肚子裏。

他們開始埋怨我不將韓禦震勸回家過年。

又怪我管不住丈夫的心，處處給我下馬威。

每每這時韓奕都會站在我麵前，將他們對我的怒罵擋了回去。

“你們逼走我爸害死我母親，現在又來罵我媽，你們就不怕老無所依？”

當時我隻覺的自己兩年的精心照顧換來了收獲。

自小就會保護我的孩子，又怎會在這生死關頭要我的命。

就在我欣慰之時，謝琳被韓奕的話刺激的生氣了。

從韓禦震的懷中站直時，她的手已經抬起眼瞅就要落在韓奕的臉上。

我隻顧著不想讓韓奕受傷，並沒有想起自己是靈魂狀態。

那隻手最終還是落在了韓奕的臉上。

“韓奕我告訴你，我才是你媽，要不是那個女人你我二人又怎麼會骨肉分離。”

“嗬，我媽？在你眼中隻有討好我爸才是最重要的，又怎麼會在乎我的死活......”

3

對於母子二人的談話，我隻聽了一個大概。

韓禦震離開的時候，他們兩人的話在我耳中成了空洞聽的不真切。

但也明白了韓奕不是不愛謝琳，隻是恨她當時拋棄了他。

我渾渾噩噩的跟在韓禦震的身後，走到了醫生的辦公室。

“韓先生，您夫人對外界的感知還是存在的，不能評判成植物人。”

醫生的話讓我瞬間清醒。

這意味著我還是有醒來的機會。

我激動的看向韓禦震。

我能醒來他們也就不用拔氧氣管了吧？

卻不想韓禦震臉上沒有我想象中開心，滿臉陰鷙的望向醫生。

直到他來到ICU探視我的時候，我還沒有從他狠絕的話中抽離出來。

他顫抖的雙手撫摸在我的臉上，嘴角不經意的抽搐。

任誰看，這都是深情不已的老頭。

“蘇韞，這些年你過的太苦了，我想讓你輕鬆些，你同意嗎？”

我不同意。

“謝琳為了我吃了三十年的苦，一直做著背後的情人，你懂得她如果真的壞，會在兩老不死死了之後就利用孩子逼我離婚了，可她沒有，這麼善良的人我不想辜負了。”

那你就想辜負我？

即使他看不到，我還是很憤怒。

我為他超持家，照顧著謝琳的親生孩子。

裏外的委屈我都受著，他不懂感激就算了。

現在竟然還要親手害死我。

“現在我們都老了，我想用剩下的時間陪陪她，你要是恨就恨我，百年之後我再和你賠罪。”

韓禦震的眼淚滑落，悲傷的像舍不得我一樣。

如果不是跟在他身後又怎麼聽到他真實的想法。

在他親口問一聲家屬不繳醫藥費醫院還會給用藥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涼了。

選擇不治，那是家屬的抉擇，和肇事者沒有關係。

就算是我死，也不會讓謝琳坐牢。

看著他為她脫罪的樣子，我心中都是悲哀。

三十年全心全意的付出，竟沒有讓他有一絲愧疚。

樣子做夠了，他眼淚一擦朝著外麵走起。

樓道裏的兩人已經陷入僵持，臉上都是憤怒。

即使這樣我還是在韓奕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委屈和不甘。

他的表情我很熟悉。

都三十的人了，表情管理還是這麼差。

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因為沒有買到心愛的玩具獨自生著悶氣。

心尖在此刻猛然一痛，看見他不自覺勾起的笑意也僵在了臉上。

我還是抵不過生他的謝琳。

韓禦震不知在謝琳耳邊說了什麼，讓她開心的轉頭離去。

看著她離去瀟灑的背影，我才發覺這一生幾乎沒有過自我，都是為別人而活。

“韓奕醫生說你媽有醒來的征兆，之前我和你說的話你考慮清楚了嗎？”

韓奕臉上的愁苦消失不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眼神中的激動難以掩飾。

“真的，不是植物人就好，那說明恢複還是有望的。”

4

“你想清楚了，一但她醒，你親媽就會被起訴，到時她知曉是你親媽害死她，她還會要你嗎？”

韓奕猶豫了，韓禦震眼神中閃過一抹殘忍。

一句句對韓奕的指責讓我的心墜入穀底。

韓奕在六歲的時候就見過了謝琳，當時韓禦震和謝琳在車裏苟合。

韓禦震擔心他將這事告訴我，便讓兩人相認。

那時的韓奕還小，聽信了謝琳的話。

回來之後便不吃我做的飯，甚至將我關在了門外。

當時我以為是我沒有給他買玩具生氣了。

現在看來當時的韓奕心已經向著謝琳。

至於後麵為什麼又和我和好，想來是謝琳對他做了什麼。

不然他不會在樓梯間和她大吵。

“可我們帶回去，我媽是活不成的，外麵的人會怎麼看我們。”

“你是傻了，這話怎麼說由我們自己，不會有人來醫院問的。”

兩人就在這一來一去間，將我的生死定奪。

我的眼淚也在此刻布滿了臉頰。

原來剛才的痛隻是小兒科，現在整個心臟被撕開摔倒地上狠狠地踐踏才是真正的疼。

痛的我的靈魂發顫，躺到地上都難以緩解這樣的痛意。

為什麼，我將他當親生孩子帶，他為什麼要放棄我。

我不顧世人的眼光嫁給韓禦震，他為什麼就不能心疼我。

謝琳啊謝琳，不管死了還是活著都是我的噩夢。

韓禦震每次和我吵架，都會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蘇韞看看你那裏有女人的樣子，和潑婦有什麼區別，要是謝琳還在，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的身邊。”

原本我是不想拿死人當成吵架的原因，這是對她的不尊重。

可現在看來，他是真心覺的我不如謝琳。

無論我怎麼做，都比不上謝琳的一根手指。

我不甘心命運會這麼被安排，也不想這樣活一輩子沒有自我。

想明白了，我要活著。

隻是一個念頭，我便從韓禦震的身邊抽離。

來到了被推到普通病房的我身邊。

看著身上沒有一處好皮的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竟然將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還真是可笑。

我躺在身上試圖讓靈魂回到身體裏，無論我怎麼做都沒有辦法。

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韓奕從外麵走了進來。

離床邊還有三步的時候，他猛然跪在地上。

看向我的眼神中都是愧疚還有歉意。

我現在對這個兒子，已經完全沒有了愛意，隻想讓他滾。

說不出，隻能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媽，如果當初你的孩子沒死，現在是不是他現在也會像我一樣護著自己的母親？”

5

他的一句話讓我陷入深思，雙手也緩緩撫在了小腹上。

結婚第五年，我終於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即使我再喜歡，再疼愛韓奕。

還是想要生下一個屬於我和韓禦震的孩子。

並不是說有了孩子就會不要韓奕。

而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了孩子的牽絆這場感情才是完整的。

可不想在我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孩子沒了。

當時韓奕因為被狗追的受了驚嚇，快速的朝家裏跑來。

不料將聽到聲音起身的我一下撞到在地上。

疼痛瞬間席卷著全身，想張口呼救時卻看到黃狗已經將韓奕壓在了身上。

我顧不得自己，用力拽著黃狗的雙腿以免咬到韓奕。

這一下惹怒了黃狗，轉身在我身上不斷的咬著。

四腳在我的肚子上不斷的蹋著。

如果不是韓禦震碰巧回家，估計我早死在那天下午了。

我被送到了醫院，孩子卻沒有抱住。

而我身上的傷疤也進行了多次的修複才沒有了明顯的疤印。

韓奕如果不提這事，我早已將他忘在了腦後。

“媽，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害你，我隻是聽了謝琳的話，她說這樣就能一直陪著我了。”

“你起來打我吧，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結果，我隻是不想聽別人說我是沒媽的野孩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可現在她得了癌症，如果不讓她和爸爸在一起回留下遺憾的......”

韓奕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重重的磕頭。

可我看向他的眼神中都是恨意。

這麼多年，我都以為這是一場意外。

韓禦震得知孩子沒有的時候，將他按在地上狠狠的用棍子打著。

是我。

我用盡全力爬出病房將他護在身下。

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另外一個孩子受傷了。

怎麼都沒有想到當初我的孩子沒了竟是謝琳故意為之。

我救她的孩子，照顧他。

她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

恨意充赤著全身，在韓奕離開之後我睜開了眼睛。

之後我隻為自己而活。

接下來的兩天韓禦震和韓奕沒有再出現在病房。

隻是為了掩人耳目在外麵走廊坐上個把小時做做樣子便離開。

剛開始我還有點失望，他們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後來我才反應過來他們不進來才好，這樣我才有有空間活動這躺麻的身體。

這一趟便是五天，除了肚子餓別的倒沒什麼。

剛躺在床上，病房的門便被從外麵推了進來。

我事先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這些都是我日後的籌碼。

“你有什麼好的，竟然讓韓禦震這麼多天都不願意放手。”

來人竟然不是韓禦震父子而是謝琳。

她說的話讓我心中有了一絲茫然。

開什麼玩笑，他都要為了你殺我了，還有什麼好的。

怎麼非得當著你的麵將我大卸八塊你才滿意。

我在心裏腹誹著，捎帶的翻了一個白眼。

“現在我才是贏家，你照顧了韓禦震這麼久，換來這樣的結果也是可憐，要我啊早死早超生。”

說著便在我的臉上一下下的拍著，似乎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恨意。

感覺到她的手朝著我鼻子上的氧氣管伸來，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睜開眼睛和謝琳對視，

在她愣怔時我朝著外麵大喊：“來人啊，有老太婆殺人了，救命啊......”

“你竟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