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我的枕邊早已冰涼,丫鬟說侯爺接了軍令去閱場練兵,眼下鄒小娘和蘇嬤嬤正在屋外候著,說要給我請安。
我任由丫鬟伺候梳洗,腦子裏已開始細細思量。
鄒小娘原是普通丫鬟,因在戰亂中救了小公子一命,被衛燁納為妾室,極得他信重。
蘇嬤嬤是衛燁的乳娘,他雙親早逝,身邊一應事宜都是這位嬤嬤打點周全,傳聞衛燁待她頗為親厚。
大廳之上,我端坐高位,鄒小娘扭著腰肢,走得不疾不徐:“妾身鄒氏給大娘子請安,願大娘子和侯爺花開並蒂,早生貴子。”
鄒小娘話音剛落,蘇嬤嬤不動聲色地白了她一眼。
我心中一動,看來這兩人不算和睦。
再看鄒小娘嘴上說著請安,身子卻直挺挺站著,她見我凝視,下意識扯了一把身旁孩童的袖子:“衛曜、衛昭,快向你們的母親行禮,以後這朝暉閣就是你們的新住處。”
“我有母親,她不是我母親。”隻有六歲的衛昭脆生生道,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倔強模樣,衛曜雖一言不發,可看我的眼神並不友善。
看來這鄒小娘,背後沒少說我壞話。
“無妨,你們可以喚我大娘子。如今我剛入府,事務繁雜,這兩個孩子還是先跟著你住在梨雲閣,別輕易挪動,免得換了屋子不習慣。”我笑意盈盈,隨即吩咐丫鬟拿了禮物,都是些適合老人的養生補藥和孩子們喜歡的玩意兒。
鄒小娘手裏攥著孩子,相當於拿住半個管家權。她本以為我定會爭孩子收權立威,卻不料我並不欲插手,一時隻得敷衍謝恩。
我起身鄭重向蘇嬤嬤做了個福:“這位想必是蘇嬤嬤,聽侯爺說他幼年時多虧您悉心照料,如今既然得了這富貴,總想著要向您盡盡孝心,以後在這府裏您都不必行禮,把我們當晚輩就好。”
一席話聽得蘇嬤嬤激動不已,許是沒想到我如此禮待,捧了一張笑臉與我寒暄。
聽說她轉頭便向侯爺誇我知禮,待孩子親和。
之後一連十日,衛燁都宿在我房裏,外人皆道侯爺對夫人寵愛有加,連帶著妾室和親生子都拋諸腦後。
隻有我知道,這並不是因為新婚繾綣,而是愧疚。
新婚第二日,我故意趁衛燁在,讓丫鬟給我端藥,引得他出聲詢問:“你喝的什麼?”
“避子湯。”我抿抿嘴角,抬頭對上他驚訝的眸。
“府裏兩個孩子還小,正是心思多的時候,我若即刻懷孕,旁人再一攛掇,他們更加不想與我親近,還是緩緩為妙。”
我覷著他的神色,佯裝害羞:“再者我與侯爺新婚,有些獨處時光也好。”
他臉上閃過一抹心虛,隨即向我作揖:“大娘子體恤,我衛燁銘記於心,日後若是兩個孩子對你不孝順,我定當責罰。”
“夫妻一場,總這麼客氣做什麼。不過我服用湯藥一事,還請侯爺不要對外宣揚,免得引人非議。”
我扶起他,做足了溫順恭敬的模樣。翌日,我便發現房內的合歡花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