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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個公認的老好人。

他總說吃虧是福，對外人掏心掏肺，處處委屈自家人。

拿媽媽攢了許久的買房錢給堂哥娶媳婦，把我的學費偷偷借給鄰居，害我差點沒學上。

媽媽心灰意冷想離婚。

他卻一臉無辜：「為了這點小事，至於嗎？」

高考後，我順利考上985。

另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我們終於攢夠了首付，能從這住了十幾年的小破屋搬出去。

大伯知道消息後，給爸爸打電話讓我們過去吃飯。

媽媽警惕，我倆都不想去，又怕爸爸被人哄了幾句，傻乎乎把錢都掏出去。

爸爸是出了名的好人。

我初中時，爸媽好不容易攢了8萬塊錢，那時候縣城房價不貴，差不多夠首付了。

爸媽興衝衝看房時，家裏出事了。

爺爺不小心摔了一跤，腰椎骨折，需要做手術。

大伯和小叔抱頭痛哭，說家裏沒錢。

爸爸二話不說，將買房的錢取出來，前前後後花了五萬多，都是我家出的。

媽媽事後才知道，她氣得問我爸：「你家有三個兒子，住院費不應該平攤嗎？憑什麼都讓我們家出？」

爸爸悶聲道：「他們都說沒錢，總不能耽誤爸做手術。」

媽媽氣得腦殼疼，但又沒有辦法。

等到手術結束，算好了所有的帳，大伯和小叔又推辭，說以後慢慢還。

這一等，就是五六年。

每次我媽去要，他們就哭窮耍賴，反正就是沒錢。

爸爸知道了還訓斥媽媽，說他們都在鄉下種田，手上不寬裕，別逼這麼緊。

媽媽咬牙：「那我們買房怎麼辦？」

爸爸毫不在乎：「就先湊合住著唄，現在的房子雖然破舊了點，但還算能住人。」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錯過了那一次，再也買不起了。

我家攢錢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

這次是我媽媽實在等不下去了，找娘家親戚借了幾萬，勉強湊夠了首付錢。

因此在這個節骨點，聽到大伯喊我們回家，媽媽格外警惕。

「不準和你大哥他們說我們要買房，聽到沒有！這次你要是敢把錢借出去，你就跟著你大哥他們過吧！」

爸爸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他永遠都是這樣，別人氣得跳腳，他還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等我們到時，他們已經開吃，桌上一片狼藉。

大伯母裝模作樣地迎上來，嗔怪道：「怎麼來這麼晚？大家都餓了，就先吃了。」

我拳頭攥得緊緊的。

說好的十二點吃飯，我們十一點半到怎麼了？

我想扭頭就走，爸爸卻大咧咧坐下來，我和媽媽對視一眼，隻能跟著坐下。

還沒吃兩口熱乎飯呢，大伯率先開始問：「悠悠的學費夠了不？這可是咱們家第一個大學生，大伯砸鍋賣鐵都要送你去讀書！」

嘖嘖，說的真好聽。

我裝作眼前一亮：「真的嗎？謝謝大伯，我爸媽正愁學費呢！」

大伯臉色訕訕，悶頭喝了一杯酒，不回我了。

見大伯敗北，嬸嬸接過棒子，迫不及待開口：「你的學費怎麼會不夠，聽說你爸媽都要買房了，這可要不少錢啊！」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我就說他們怎麼這麼好心，看來是又盯上了我家。

媽媽皺著眉頭，強掩不快：「我早就想買了，就是錢不夠，弟妹你欠我家的錢什麼時候給啊？我湊一湊看可夠。」

嬸嬸也不吭聲了。

小叔嘀咕了一聲：「給老人出錢天經地義，怎麼能要錢呢？這不是不孝順嗎？」

我冷笑：

「天經地義，那小叔你和大伯怎麼不出錢？是不孝順嗎？」

「爺爺手術住院花那麼多錢，全是我家出的，當初說好的要還，現在可一份錢都沒見到！」

我這話擲地有聲，大伯下不來台，高聲質問我爸：「老二，你怎麼教育的孩子，一點長輩尊卑的觀念都沒有。」

爸爸急赤白臉讓我住嘴，媽媽不願意我頂上不敬長輩的大帽子，也給我使眼色。

我重新坐下來，現場一片安靜。

突然，傳來大伯母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