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玄武帝若有所思，沉眸走到龍案邊坐下，盯著戚若楠看了半晌，才問:“你是真心想要解除婚約，對朕的安排不滿？你若是......若是不願意做側妃，朕看在戚家軍的份上，也可以賜你為平妻。”

一個戚若楠不足以讓他如此在意，玄武帝真正忌憚的，是戚若楠背後的戚家軍。

戚家滿門忠烈，戚老將軍在軍中更是德高望重，他們一手帶起來戚家軍，更是隻認戚家不認皇權。

籠絡住戚若楠，收攏戚家軍才是重中之重。

玄武帝心裏很清楚，所以他才會極力促成戚若楠與老六的婚事。

可老六不爭氣，一定要娶丞相之女，他無奈才想出了一個辦法。

平妻，皇家從沒有這個先例，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蕭淮舟張了張嘴，下意識就想要反駁，可又不知道想到什麼，閉了嘴，嘲諷地看著戚若楠:“貪心不足蛇吞象，你適可而止吧。”

戚若楠沒看他，眼神堅定:“皇上，臣女隻求解除婚約。”

玄武帝都驚詫了，沉了沉眸:“為何？”

戚若楠抿了抿唇，眼底浮現出淺淺的碎光，她一字一頓道:“臣女父親一直希望臣女要找個一心一意待臣女，絕無二心的男子，如今六殿下既然已經喜得良人，臣女自然也不願意做個惡人，夾在他們中間討人嫌。這碗夾生飯，臣女不吃！”

她再次叩拜:“所以，臣女請求，解除婚約！”

這下子，沒人覺得她是在耍弄欲擒故縱，以退為進的把戲了。

她是那般堅定，想要脫離。

玄武帝沉著臉沒說話，周身威壓甚重，任誰也能看出來，他不高興了。

蕭淮舟也愣住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隻有蕭瑾瑞，盯著戚若楠的眼神多了幾分興味，唇角勾起弧度。

就在這一片安靜中，他吊兒郎當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嘖嘖！此事臣弟倒是略有耳聞，也是皇侄子欠下的風流債，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嫁，不如放過人家算了，咱們雖然貴為皇族，卻也沒有強娶的道理。”

玄武帝沉沉吐出一口氣，轉頭瞪他一眼:“你在這裏添什麼亂！”

蕭瑾瑞便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不過他這麼一打岔，玄武帝心裏的怒氣倒是消散大半，擺了擺手，沉聲道:“你今日的莽撞，朕既往不咎，你回去好好冷靜冷靜，此事容後再議！”

“皇上！”戚若楠急了。

這次她都是好不容易，沾了鎮北王的光才得以進來，下一刻，不知道要等什麼時候了。

然玄武帝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擺擺手，讓人請她退下去了。

蕭淮舟和蕭瑾瑞也一並被轟出來。

外麵的沈慧欣早就聽見消息等著了，見蕭淮舟出來，連忙上前扶住他。

“殿下如何了？”她蒼白嬌弱的臉上滿是關切。

蕭淮舟一張青紫腫·脹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失魂落魄。

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戚若楠提出退婚開始，他心裏總覺得不得勁兒。

他言簡意賅把裏麵發生的事情說了，還寬慰沈慧欣，拍了拍她的手:“父皇同意解除婚約也好，她凶的像個夜叉，免得她進門後欺負你！”

沈慧欣咬了咬唇，卻從蕭淮舟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絲不甘。

男人就是這樣，得到了不珍惜，若是得不到，反而抓心撓肝地想要。

她絕對不能讓戚若楠成為她與六殿下之間的那根刺！

想到此，沈慧欣眼睛立刻就紅了，突然鬆開蕭淮舟的手，轉頭，在禦書房外，當著無數宮人就對著戚若楠跪下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溫柔可憐:“戚姑娘，殿下憐你沒了爹娘，體恤戚家一片忠心，是真心想要娶你進門照顧你的。”

“千萬別因為我的緣故，壞了你與殿下之間的親事，你若是不甘心，我願意做妾，給你做陪襯，嫁到皇子府，晨昏定省地伺候你！”

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出，戚若楠看著矯揉造作的女人，心裏隻是一陣厭惡。

這就是之前她苦學規矩，蕭淮舟想讓她成為的樣子嗎？

可不管怎麼樣，沈慧欣的示弱起了效果。

宮人們看向戚若楠的目光充滿了譴責。

蕭淮舟更是滿臉心疼，趕緊伸手將沈慧欣抱起來，愛憐地撫著她的臉:“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讓你伺候她，她哪裏配！”

沈慧欣卻是哭著搖頭，蒼白嬌弱的臉上滿是淚痕。

“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戚姑娘隻怕不會輕易罷休，這樣下去，皇上和殿下您都會被鬧得不得安生，我......為了殿下，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蕭淮舟整個人一愣，隻覺得醍醐灌頂。

之前他就覺得奇怪。

如今沈慧欣一說，他更覺得戚若楠鬧這一切，就是為了逼他妥協。

當即怒瞪著戚若楠，憤怒咆哮:“你好深重的心機！讓欣兒做小伏低哭著求你，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吧！你卑鄙無恥，戚老將軍若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都替你害臊！”

他氣得口不擇言，額角青筋暴跳。

戚若楠可不會慣著他，當即一把抽出旁邊佇立士兵的長劍，轉頭冷冷盯著蕭淮舟，冷笑:“怎麼？剛剛那頓打還不夠，還想再來幾刀？”

蕭淮舟一噎，頓時漲紅著臉不敢說話了。

戚若楠冷哼一聲，將長劍丟在地上，聲音陰沉:“以後再讓我聽見你這狗嘴裏吐出什麼難聽話來，別怪我割了你的狗舌頭！”

蕭淮舟氣得臉色變換不定，恨不得能掐死她。

可這樣瀟灑利落的戚若楠，又讓他想起戰場上那個威風颯爽的她來，心情一時之間又有些複雜。

“淮舟哥哥，你千萬別生氣，戚姑娘想來也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才劍走偏鋒......用這樣的方式。”

“等她發現你不吃這套，自然也會溫柔賢惠乖乖聽話了。”

沈慧欣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捧著蕭淮舟的手，在他耳邊柔聲安撫。

蕭淮舟一怔，細想還真是如此，頓時更加惱怒，瞪了戚若楠一眼，冷哼一聲，帶著沈慧欣走了。

蕭瑾瑞看了一出大戲，嘖嘖讚歎，抬手將戚若楠手裏的長劍接過來，笑得像隻狐狸。

“這裏可不是西州戰場，姑娘家家的，怎麼好隨意拔劍，還是要注意下影響。”

他把長劍重新還給了那位心中踹踹不安的士兵，還安撫對方兩句。

戚若楠也知道自己剛剛衝動了，抿了抿唇，垂下眼，聲音輕輕說了句:“剛剛，多謝你！”

“剛剛不是還在心裏罵我混賬？”蕭瑾瑞挑眉，似笑非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