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姑娘您這步子邁得跟男人一般,一點沒有咱們盛京女子弱柳扶風般的美感!”
“這樣不對!作為女子,這一舉一動就該優雅得體,您看看您這副模樣,跟母夜叉似的!”
“唉!再來一遍,按我說的做!”
戚若楠深吸一口氣,腰上一陣陣鑽心的疼,想來已經青了一片。
她隻是在戰場上,習慣了一手握住腰間佩劍,以防止有人突襲。
嬤嬤卻仍然不放過她,用戒尺在她臀部和胳膊處狠狠拍打。
“這裏也不對!”
“還有這裏!重來一遍!”
這樣的刁難和磋磨她已經經曆了一個月,偏偏她是個不服輸的性子,為了大婚之日能不出差錯,甘願受這樣的罪。
她挪著步子往回走的時候,有內務府的公公端了個做工精巧的梨花木盒子來,嗓音尖細。
“這是內務府才做好的喜服,還請姑娘試一試是否合身。”
嬤嬤撇了撇嘴,勉為其難放戚若楠過去試衣服。
戚若楠福了一禮,這才上前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卻是愣住。
隻見裏麵的衣服做工精美,繡樣別致,金絲銀線勾勒,還用孔雀羽絲與珍珠點綴,真真是美輪美奐。
但這衣服,卻是桃紅色的!
“公公是不是弄錯了,這嫁衣的顏色不對。”
隻有為妾才該是桃紅色。
而她,是六皇子蕭淮舟三媒六聘定下的正妻。
在戰場上的時候,她曾經為救深陷敵方圈套的蕭淮舟,單槍匹馬闖敵營,斷了兩根肋骨,去了半條命,硬是帶著他突出重圍,殺回了禹朝軍營。
那時候蕭淮舟就哭著一邊催軍醫救人,一邊顫抖著跟她說,讓她一定要活下去,活著回到盛京,等他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沒弄錯,當初六殿下來內務府定喜服的時候就說過,您這一身,是桃紅色,乃是側妃的規製!”
那小公公看了眼喜服,低眉斂目開口說道。
戚若楠腦子“嗡”一聲巨響,隻覺得晴天霹靂。
“側妃?”
怎麼可能!
身後站著的教習嬤嬤乃是六皇子生母萬貴妃的心腹,顯然早就知道此事,聞言就似笑非笑開口道。
“姑娘得知足,不能貪心,你們將軍府如今一個男丁都沒有了,滿門沒落,若不是殿下從中幫忙,隻怕早就樹倒猢猻散,你如今這樣的身份,哪配得上皇子正妻之位,哪怕是個側妃之位,您也該感恩才對!”
戚若楠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眸中迸發出淩厲的寒意,就那一瞬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
當初蕭淮舟夜襲敵營,卻遭到埋伏,是她與父親單槍匹馬跑過去救人,卻寡不敵眾,身負重傷。
父親為了掩護他們離開,死於敵軍亂刀之下。
她還記得那天的夜格外的長,她跪在馬蘭坡上親眼看見父親被人砍下頭顱掛在城門示眾。
她的眼前都是鮮紅的血,哭得聲嘶力竭,幾乎恨不得立刻與那些人同歸於盡。
而如今這些人卻說,若不是殿下幫忙,將軍府早已樹倒猢猻散?
若不是為了他,她戚氏滿門,何至於此!
戚若楠雙眼唰地紅了。
“我將軍府男兒個個保家衛國,血灑疆場,是鐵骨錚錚的男兒,豈容你放肆羞辱!”
突然一腳踹在那嬤嬤的肚子上,直將人狠狠踹飛出去。
耳邊驚呼聲此起彼伏,那嬤嬤更是驚駭萬分,瞪大眼睛:“你還敢對我動手!”
“有何不敢!”
戚若楠收了情緒,冷笑一聲,卻是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轉身去摸自己隨身攜帶的佩劍。
她本就是戰功赫赫的女將軍,一身武藝在整個大禹也是排的上名號的,
若不是為了嫁給蕭淮舟,為了當好一個賢妻良母,她何苦來這宮裏學這勞什子的規矩!
“噌——”
龍泉劍出鞘,淩冽寒光映在戚若楠冰冷的眸子裏,晃得一眾宮人眼花。
“戚若楠,你好大的膽子!”
身後,六皇子蕭淮舟帶著一眾人姍姍而來,在他身旁,跟著個擦脂抹粉的年輕女子。
這女子一身嬌豔的粉黛,麵孔有些生,戚若楠未曾見過。
“淮舟哥哥,這就是姐姐吧,長得真好看。”
就聽見蕭淮舟接著冷笑一聲,似乎是極為不屑。
“她?一個隻會耍刀弄劍的女人,說女人都是抬舉了她,若不是念及戚家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何必委屈了你讓她一同進門,如今給她留一個側妃之位,已經是我仁義!”
嗬!
真是諷刺啊!
湖心的涼風灌進來,戚若楠隻覺得冷,渾身冷的發顫。
胸腹部傳來陣陣劇痛,仿佛當初斷肋骨的疼又重新浮現,戚若楠額間浮現出層層冷汗。
她同蕭淮舟並肩戰場多年,在前線時,從未見他對哪個女子有半分動容。
而如今,將一回朝就大肆宣張要迎娶他人,不就是過河拆橋,看中了那女人背後的權勢能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即使我將軍功讓與你,你也不會娶我為妻,戰場上的誓言,不過是當日的一出鬧劇,是與不是?”
蕭淮舟眸光微閃,抿了抿唇,冷冷開口道:“軍功是眾多將士一同拚殺來的,哪有什麼讓不讓的,況且欣兒性子柔和單純,又寬宏大度,你放心,待你進門之後,作為主母的她也不會為難你的,你何必這麼緊抓不放。”
戚若楠目光鋒銳如刀,冷冷逼視著他:“你算什麼東西,又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堂堂威武將軍府的小姐,會甘願嫁給你做妾!”
蕭淮舟眼底劃過一抹懊惱,顯然在沈慧欣的麵前丟了麵子,讓他心裏頗為惱火。
他咬牙甩袖冷哼:“你將軍府勢大,難道還能大過皇家不成?給你個側妃之位已經是抬舉,你若是還要胡攪蠻纏,也別怪我狠心了!”
“抬舉?”戚若楠氣笑了:“你怕是忘了,五年前你初到軍中,是誰幫你站穩了腳跟,又是誰一次次救你與危難了!當初是你在我父兄麵前信誓旦旦說要娶我,我父兄才會如此拚盡全力護你周全!”
提起慘死的父兄,戚若楠的心裏一陣針紮般的痛。
他們戚家,到底是信錯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