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直到死前我才知道，父母掌握著一個交換係統。

他們隨意切換我和姐姐的資源，以此安排我們的人生。

我為了考上重本學到吐血，最後成績卻被父母換給姐姐。

我隻能拿著姐姐的大專成績隨便找個學校了此殘生。

咽氣前，父母冷眼對我說：“你生來就是為你姐姐服務的，能代替她死，是你的榮幸。”

再睜眼，我回到高考前夕。

“小溪，這次模擬考你有多少把握？”

睜開眼，我看到媽媽殷切的眼神。

怔愣了一會兒，我才知道我重生了。

現在是高考前一個月，剛結束最後一次模擬考。

我一回家，媽媽就追問我這次的考試結果。

而我的姐姐，溫馨，正翹著二郎腿低頭打遊戲。

旁邊，爸爸將削好的蘋果喂到她的嘴邊，一臉的慈愛。

一模一樣的場景，令我恍惚。

前世，我如實回答媽媽的話，說很有把握。

接著，媽媽就問了我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如果可以，能不能跟姐姐的成績交換？

我那時候想著反正是假設，又能讓爸媽和姐姐都開心，就點頭答應了。

結果，這一步直接將我的人生壓死在塵埃裏。

姐姐用我的成績上了理想的重本，之後又靠著“天才”的人設在網上爆火步入娛樂圈，成為眾所周知的高知女頂流。

而我，因為爸媽不給錢複讀，隻能拿著三百多分的成績去了一所寂寂無名的院校，靠著不服輸的勁兒努力學習考研，最後，考研成績卻被姐姐搶走，替她再添一圈光環。

自那以後，我就徹底放棄自己的人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努力了也沒用的蠢蛋。

後來，姐姐順利嫁入豪門，而我被家裏安排相親，要將我嫁給一個大我十五歲但是有點小錢的餐館老板，對方還是二婚。

那時候的我，已經決定離開原生家庭，遠走他鄉，沒想到爸媽找到我，讓我跟姐姐換心。

“隻要你給姐姐換心，我們就不逼你結婚了，以後的日子，你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當時我隻覺得他們的想法可笑，姐姐的病根本不是換心能解決的，就隨口答應了。

沒想到，自那以後，我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而本該重症的姐姐，卻恢複光鮮亮麗，跟豪門丈夫走進婚姻殿堂。

我回神，看向我和姐姐的手腕。

我們倆手腕上有一個同樣的紅色圓點。

那不是胎記，而是被係統標記的符號。

“你這孩子，發什麼呆啊，媽問你話呢。”媽媽的手在我眼前晃。

再次麵對同一個問題，這次，我依然選擇點頭。

“嗯，我有很大的把握能上榜。”

“我女兒真棒！”

媽媽像前世那樣露出會心一笑，緊接著，眼神一閃，問我：“假設，有個機會擺在你麵前，讓你跟你姐姐的高考成績做調換，你樂意不？”

“姐姐是天才，她考上的一定是個重本，我就算能換，也不好吧。”

“隻是個假設性的問題而已，你快說樂意！”媽媽催促我。

爸爸也傳來一句：“順著你媽的意，她的身體才能好。”

這句話我聽得都快要起繭子了。

多少次了，為了這句話，我都順著媽媽的意思去做。

結果卻因此葬送我的一生。

我抬起眼，問姐姐：“姐，你樂意換不？”

姐姐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嬌貴模樣，聞言連看都沒看我。

“換個屁，你那爛成績也就隻能上野雞大學，有點骨氣吧，自己不聰明，就加倍地努力啊，別想著覬覦我的。”

2

姐姐跟前世的我一樣，都不知道交換係統的存在。

她跟別人一樣，以為自己是天才，我是蠢材。

聽到她的答複，我聳肩微笑。

“姐姐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

“不可以！”

媽媽的反應非常激烈。

“隻是假設性的問題而已，你為什麼連答應都不肯？你太不懂事了！我們生你養你不容易，說句話討媽媽開心都做不到？”

“再說了，你平時成績不如你姐的，你姐跟你換是照拂你，你怎麼能不領情！”

我無辜地看著媽媽：“是姐姐先不肯的......”

麵對姐姐，媽媽沒了剛才的氣焰，走過去柔聲開導她。

“馨馨啊，這是媽媽的心願，你就答應媽媽吧，好不好？小乖寶。”

“哎呀煩死了！”

姐姐扭頭過去，繼續打遊戲。

媽媽急切地追著她的視線，繼續懇求。

看著她這副心急如焚的樣子，我想起了一些事。

前世臨死前，我聽到父母談論，係統會在得到被交換人許可的情況下執行宿主訴求，若其中有一方不答應，那麼交換則不成立。

這種情況下，宿主可以選擇強行交換，但會被係統反噬。

前世，因為我每次都順著媽媽的意思去做，所以她沒有一次使用過強製執行。

這次，我倒要看看，被係統反噬會是什麼後果。

很快，姐姐為了能安心打遊戲，就順著父母的意思答應了。

爸媽又將焦點對準我。

“現在你姐同意了，你也同意把高考成績換給她吧？”

我搖頭。

“姐姐說得對，做人要有骨氣，就算是假設，我也要憑借自己努力一把，不吃現成的。”

“白眼狼！”

媽媽推了一把我的肩頭，橫眉怒目地怒斥我：“你姐既然答應給你，你就開開心心地收下就是了！快說答應！”

我被強大的力道推倒，後腦勺磕到沙發扶手上，疼得冒汗。

就在這一瞬間，我注意到媽媽眼神驟然緊鎖，焦點聚焦在我麵前的空氣當中。

仿佛，她看到了什麼我們無法看見的東西。

下一秒，她臉上就出現了錯愕又無奈的神情。

我大膽猜測，大約是她被係統提示不可以逼迫當事人吧。

反正，絕不是心疼我。

果不其然，媽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不再說話了，也沒有過來扶我。

很快，我就發現，媽媽不僅不跟我說話，也不跟其他人說話。

這種情況持續了24小時。

我斷定，係統定是給她禁言24小時了。

我鬆了口氣。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的碗裏多了一個剝好的雞蛋。

這種待遇，一般隻有姐姐才會有。

我自己剝開一個雞蛋吃，沒吃那顆剝好的。

爸爸把它掰開，送到我麵前。

“溏心雞蛋，剛出鍋的，趁熱吃，爸爸知道你愛吃。”

我淡淡地道：“謝謝，不過，溏心雞蛋是姐姐愛吃的，我隻愛吃蛋白。”

爸爸臉色有點尷尬。

我視而不見，自顧自吃著。

他欲言又止，直到我吃完早餐也沒說出來。

我拿起書包的刹那，他驚訝。

“怎麼那麼快就走了？你才吃了三分鐘。”

我淡漠地看著他。

“我一直都這麼吃。”

他們夫妻倆伺候姐姐慣了，還以為我的習慣跟姐姐一樣，也是個吃飯吃半小時的主兒。

眼見我穿鞋，他忙跟過來。

“爸爸送你去學校。”

我想了一秒，默默同意了。

一上車，我就假寐不語。

耳邊傳來爸爸的疑聲：“這天還是黑的，你今天起那麼早幹什麼？”

我沒睜眼，冷淡地回應。

“我每天都這個點起。”

“淨說謊！這個點公交都沒來，你下來走著去？”

“等公交的時間我背英語單詞，背完一頁它就來了，你不信，可以問莫叔叔。”

“莫叔叔？是誰？”

“公交車司機。”

爸爸忽然噤聲。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自責對我缺少關心，又或許是在想，該找什麼理由能讓我答應跟姐姐交換高考成績。

他一路都沒再說話。

到了學校門口，我睜開眼，打開車門下去。

他張嘴：“爸爸送你到教室門口吧。”

“行啊，你知道我教室在哪？”

爸爸又是一愣，眼神裏盡是茫然。

我沒再看他，漠然轉頭走開。

“小溪，爸媽再怎麼不好，也是生你養你長大的人，你媽媽身體不好，她有什麼心願，你就盡量滿足她吧，反正，也不過是口頭說幾句話的事情，累不著你。”

果然，還是說出來了。

我雙手緊捏書包肩帶，聲音低沉冷靜。

“同一句話問了上百次任誰都會厭倦，我很想知道，媽媽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讓我跟姐姐交換東西，從小學開始，到現在，她每個月都會問好幾次類似的問題，難道，這是可以實現的？”

我回頭時，看到爸爸發白的臉色。

“當......當然......不可能的了，你在想啥呢，你媽她就是愛瞎想。”

“哦，那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想多了估計會精神分裂的，我就更不能慣著她了，爸，你要有空，帶她去看看醫生吧，比讓我撒謊強。”

3

最後一次模擬考的成績出現在學校公示欄上。

第一名，仍是我那驕傲聰明的天才姐姐溫馨。

而我的名字，依然沒有上榜。

這是因為，在這次考前，我就答應了媽媽會交換模擬考的成績。

這次，果然又如她所願了。

當天，我看到姐姐更新了抖音。

她那七百多分的成績得到十幾萬的讚，二十幾萬的好評。

被人追問學習秘籍。

她隻回複了一句話。

【這麼簡單的玩意還需要秘籍？】

眾人紛紛感歎：“天才的世界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樣。”

前世，姐姐就是憑借天才高考狀元的身份一躍成為大網紅。

進入娛樂圈後，我跟她的資源不對等，爸媽沒法兒進行交換，她逐漸露出知識貧瘠的一麵，屢屢在綜藝上鬧笑話。

但大家對她有高考狀元濾鏡，所以即便她犯了什麼低級的錯誤，大家隻會覺得她是為了綜藝效果故意裝傻，不僅不責怪，還直誇她可愛。

再次看到這個視頻，我默默投錢替她加大傳播度。

飛高點，摔下來的時候，才會更疼。

這天放學時，爸媽親自來到我的教室門口，對我露出慈眉善目的笑。

“小溪，回家吧，今天爸爸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這是為了哄我交換成績不遺餘力啊。

我搖頭：“不了，我已經辦理住校了，高考結束前，我都不會回家。”

“什麼？你怎麼能不經過我們統一就辦理住校！”媽媽尖叫出聲。

恰好班主任聽到這句話，就走過來解釋。

“溫溪媽媽，孩子住校更方便她們專注複習，也能減輕你們做家長的負擔。”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

她用力把我扯到外麵去，近乎逼迫地對我說：“隻要你答應跟姐姐換高考成績，我就讓你住校！”

我搖頭：“不換不換不換！”

啪！

她將我的臉扇到一側。

這一幕，剛好被班主任瞧見。

班主任立刻跑過來將我護在身後，與媽媽據理力爭，指責媽媽不應該體罰孩子。

他們吵得很凶，我默默走開，回到宿舍翻開課本複習。

這件事鬧得非常凶。

姐姐本就是一個熱點，因此大家對身為她家人的我們也多加注視。

恰好有人拍到我跟媽媽的對話發到網絡上，因此引起軒然大波。

許多聲音質疑姐姐的成績作假，但都沒有實際性的證據。

另一方麵，爸媽偏心姐姐的事情被無限放大，在各種育兒欄目播放。

許多共情的網民紛紛為我發聲，質問爸媽為何偏愛，質問姐姐為何不護著妹妹。

不多久，我就看到姐姐發了一條黑底白字的新抖音。

【第一，交換成績純屬謬論，我的每一場成績都是我的實力所得。】

【第二，父母提出把我的成績換給妹妹，是關心她，而非偏愛我。】

【第三，如果我高考成績低於我妹，我會自動放棄家中的財產繼承權！】

這份聲明，直接把她的名字推上熱搜第一。

爸媽發視頻支持她的決定。

她的支持者說，她會用高考成績打臉所有質疑她的聲音。

而我，從頭至尾沒有發表過任何看法，依舊沒日沒夜地看書。

高考如期舉行。

麵對跟前世一模一樣的卷子，我心中答案明朗。

但我卻按照姐姐的水平填寫答案。

我賭，媽媽肯定會強製交換我們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