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二十五年,七月。
剛入秋,天氣依然十分炎熱,正午時分又恰是一天最熱之時,驕陽火一般烘烤著大地,人多避於家中或樹蔭下納涼。
隻是位於北州西部的宣山腳下,卻見許多的人在烈日下追逐著,奔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
“燕瀛洲,你已無處可逃!”
將黑衣男子逼入山中密林後,一群人將他團團圍住。那群人裏有戎裝將士,有儒袍書生,有作商賈打扮的,還有的像莊稼漢......服飾不一,神態各異,相同的是手中的刀劍皆指向圍著的人。
被圍住的男子年約二十七八,手執長劍,身上已多處受傷,鮮血不斷流出,染紅他腳下的草地,可他依舊挺身昂立,麵色冷峻地看著眾人,並不像一個窮途末路的逃亡者,反像個欲與敵拚死一戰的將軍。
那群人雖是圍住了男子,可目光卻多集中在男子背著的包袱上。
“燕瀛洲,將東西留下,我們放你一條生路!”一名武將裝扮的人抬了抬手中的大刀,指住黑衣男子——燕瀛洲。
被喚作燕瀛洲的男子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帶著一種冷冷的譏誚,“曾聞北州曾甫將軍每破一城必屠城三日,刀下冤魂無數,今日竟是對燕某格外慈悲了。”
這一句話既諷刺了曾甫言不可信,又點出其殘暴的本性。果然,曾甫麵現惱怒,正欲出聲,他身旁一個儒生裝扮的男子折扇一搖,斯斯文文道:“燕瀛洲,今日你定難生逃,識時務便將東西留下,我們倒可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燕某當然知道今日難逃一死。”燕瀛洲平靜地道,並以未握劍的手拉緊了背上的包袱,“隻是——公無度,你扇中之毒已害我二十名屬下,我自要取了你的狗命才可放心走。”話落,長劍直指公無度,目光比手中的寶劍更冷更利。
公無度扇下殺人無數,可此刻對著這樣的目光,竟不由膽寒。周圍眾人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全神戒備。
冀州“風霜雪雨”四將名震天下,而眼前這人——昔日察城一戰成名的四將之首“烈風將軍”燕瀛洲——這一路他們已見識到了其以一敵百的勇猛。
“燕瀛洲,今日你已受重傷,誰勝誰負早已明了。”那個打扮得似莊稼漢的人上前一步,目光盯著燕瀛洲,舉刀呼喝,“各位,何需怕了他,咱們並肩子上,將他斬了各取一塊,也好回去請功!”
“好!林淮林大俠說得有理,斬了燕瀛洲,東西自是我們的!”商賈模樣的人從腰上解下軟鞭,話還未落,手臂一揮,長鞭已迅疾飛出,直取燕瀛洲背上的包袱。
“並肩子上!”
不知誰吼了一句,便見數人出手,兵器全往燕瀛洲身上刺去。
燕瀛洲雖然受傷,但動作依舊敏捷,身形微側,左臂一抬,那纏向後背的長鞭便抓在手中,然後身體迅速一轉,手一帶,那商賈模樣的人便被他大力拉近擋住曾甫砍過來的刀,再接著右手一揮,長劍已橫架住側向砍來的兵器,力運於臂,“去!”一聲冷喝,那砍在劍上的兵器齊齊震動,持兵器的那幾人隻覺虎口劇痛,幾握不住,迫不得已,隻得撤回,身形後退一步,才免兵器失手之醜。
片刻間燕瀛洲逼退數人,動作幹脆利落,令在一旁觀望之人不免猶疑是坐等漁翁之利還是一塊兒上速戰速決。
“我們也上!”
公無度一揮折扇,欺身殺了進去,餘下各人便也跟著紛紛出手,一時隻見刀光劍影,隻聞金戈鳴叩。
在眾人圍殺燕瀛洲之時,卻有一白袍小將持槍旁觀,他身後跟著四名隨從。
雖被十多人圍殺,燕瀛洲卻毫無畏色,寶劍翻飛之時帶起炫目的青光,長劍所到之處,必有哀號,必見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