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唐雪薇收到一個電話，立馬火急火燎地收拾出門。

對於我桌上給她做的早餐，她連一眼都沒看。

徑直去換了一件白色襯衫，跑出來問我。

“怎麼樣，我好看麼？臉還腫不腫？”

得到了我的答複以後，她又興致衝衝地開始打扮起來，激動忐忑的勁像是初戀的少女。

沒打算對昨晚解釋一句，也似乎忘記今天我們預約了領證。

我默默吃著東西，聽著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和新的經紀人交接了下麵的工作，我最後提交了辭職報告。

又叫搬家公司上門後，我買好了當天的機票。

就在我剛弄好一切準備走的時候，唐雪薇的朋友打通了我電話。

“薇薇惹了大麻煩，你可是她的經紀人，你現在人呢？”

歎了口氣，想著是最後一次了，還是驅車到了片場。

門口的垃圾桶裏隨意丟棄的，是我送給她，慶祝她開機的花籃。

還沒走進片場，就聽見裏麵傳來導演憤怒的吼聲。

“唐雪薇，你耍什麼大牌？全組人都等著你，你現在說不拍就不拍？”

“什麼意思，看不上我的戲，非要去拍付塵的劣質網劇，你是不是和他睡了啊，這麼上趕著自降身價？”

“一邊養著一條舔狗，一邊又想上導演的床，我呸，真不要臉！”

裏麵打罵聲此起彼伏，我腳步一頓，愣在原地。

唐雪薇不是不知道，為了約上這部戲的女主，我喝趴在酒桌上無數次，甚至吐到胃出血。

就因為她的一句想演，我幾乎是給導演做牛做馬。

鞍前馬後的送禮物，貼紅包。

所以付塵勾勾手，她就能輕而易舉的放棄我半年的爭取到的角色，心甘情願的演網劇？

那我的付出又算什麼？算是個笑話麼？

“呦，許大經紀人來了？來替薇薇道歉啊？”

導演眼尖發現了站門口的我，語氣調侃道。

我隻能走上前去，瞥見唐雪薇一張臉紅得滴血，眼眶也腫了。

她總是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清高，我第一見她如此狼狽。

她朋友趕緊上前，推了推我。

“嘉樂你總算來了，薇薇她說了點氣話，你可得好好幫她解釋一下啊，你們都要領證了，總不能眼看著自己老婆被人欺負吧。”

意識到場麵的失態，她朋友趕緊解釋。

“付導是薇薇的朋友，現在剛從國外進修回來，想讓薇薇出演他的網劇，薇薇一時心軟答應了，忘了和導演溝通，你別多想......”

若是從前，我肯定會讓唐雪薇和我解釋。

付塵是誰，為什麼一向理智的她耍小性子，知道毀約會帶來多少問題麼？

可現在我不在意了。

“嗯，她想拍就去拍吧。”

導演聽到我這麼說，直接憤怒的讓我們滾，還說要封殺唐雪薇。

可唐雪薇不僅不難過，反而還十分雀躍，立馬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那個叫付塵的男人來了。

他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挑釁，朋友上前介紹我是唐雪薇的男朋友。

可唐雪薇直接怒聲打斷了她，又趕緊和付塵解釋。

“你別誤會，他隻是我經紀人。”

即便知道一切，聽到她這麼說，我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

隻感覺心被剜開了一口子，咕咕往外冒冷風。

從前因為工作關係，對外唐雪薇都不會承認我的身份。

她從沒在朋友圈公開過我，對公司的人也隱瞞下來，甚至不願意陪我回老家見父母，隻有熟悉的朋友領導才知道我們的關係。

這樣的地下戀情持續了六年，直到她說願意嫁給我，我還以為我終於感動了她。

可看見付塵我就知道，我輸了，輸得徹底。

我極力維持著體麵，扯出一個笑容。

“你好，我是唐雪薇的經紀人，久聞付導大名，沒想到這麼年輕帥氣。”

“以後進組了，還得麻煩你多照顧我們家藝人。”

我這樣官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本來還想打圓場的朋友，徹底不說話了。

付塵意味深長的看著我，伸手過來要和我握手。

結果我的手還沒伸出去，就被唐雪薇一巴掌打歪。

“阿塵，你將來可是大導演，和經紀人打什麼招呼啊？回頭被人看見笑話。”

付塵看著一臉嗔怪的唐雪薇，露出溫柔的笑容。

“傻瓜，也隻有在你心裏才覺得我是大導演。”

看這他們相視一笑，我心裏猛地一抽。

六年裏的回憶紛至遝來，像暴風雨一般衝刷著我的腦子。

唐雪薇看不起我，也一直把我當作工具人。

六年前我選擇放棄導演夢，成為她的經紀人，我問她會不會成名後拋棄我，她說不會。

卻在發布會和重要宴會上，不讓我出現，嫌我丟人。

六年裏我無數次提過，我想接著去拍電影，可她隻是“哦”以後，接著讓我對接工作。

原來她不是不知道，隻是不在意。

她將付塵的夢想高高捧起，又將我的需求，狠狠砸碎。

對比之下，我在他們之間就像個小醜。

我平靜的看著他們，轉身離開。

可沒想到在停車場，付塵卻攔住了我。

他微笑著和遠處的唐雪薇揚了揚手，嘴裏不耐煩的和我囑咐著，像是對一個保姆說話。

“我聞到薇薇身上有酒味，她喝酒會頭痛你不知道麼？你照顧她能不能細心一點，回去給她剝點柚子解酒，還有不要西柚要白柚，她怕酸。”

這些小事，唐雪薇從不和我說。

我撇了付塵一眼，直接關上了車窗。

誰知道付塵突然伸手進來打斷，將二維碼伸到我麵前。

“咱們加個微信吧，以後少不了碰麵的，薇薇要是身體不舒服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她晚上睡覺不愛穿衣服，還總是愛蹬被子，經常把自己弄著涼，第二天哭唧唧就抱怨難受了，真的是小笨蛋，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付塵說著，嘴角揚起寵溺的微笑。

他對唐雪薇幾乎了如指掌，仿佛他們才是一對相愛已久的戀人。

我對上他的眼睛，還是點了點頭。

加上了好友，我才發現他的頭像是一片純白，中間也是那行字【0905】。

朋友圈背景是一對擁抱的男女背影，和唐雪薇的背景一樣。

隻一眼我就知道，是年輕時候的他們。

配對的頭像，擁抱的背影。

嗬，原來這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

啟動車子，我隻覺得鼻尖泛酸。

我用力抹了抹眼角，點燃了一根煙。

我總以為日久會生情，我付出的一切總能被看到。

可是現在我隻覺得很可笑，也很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