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將軍何在?”
副將來尋我的時候,我正在接待今日裏第九位客人。
這個不合時宜的稱謂,隻換來幾聲譏笑。
“這位軍爺說笑了,我們這畫舫之上,哪裏有什麼宋將軍呢?隻有一位賤奴吟月。”
“喏,裏頭承歡之人......正是吟月。”
蓮葉田田之間,一艘小船搖搖晃晃,泛起漣漪。
適時,一個粗鄙村夫靨足而出:“真爽快!”
副將挑開簾子,卻看見還未來得及淨身的我。
我滿身汙濁,慌忙下跪:“恩爺在上,奴婢還未收拾好......”
“宋將軍,下官奉小侯爺沈照欽之命,前來接您回京。”
沈照欽啊,我的兄長。
當年,正是他將我送來這魔窟中。
我曾夜夜祈求他來救我。
可等來的是什麼呢?
左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自取其辱罷了。
我的衣衫被狠狠撕碎。
還盼嗎?
早就不敢盼了。
此刻,我雙目無神,如古井無波,似是聽不懂眼前人的話。
副將紅了眼:“宋將軍,您認不出下官了嗎?下官是您手把手帶出來的副將啊。”
我聽他說著“宋將軍”,卻無端覺得他在叫一個與我不相幹的人。
三年前,我尚是昭國唯一女將軍,卻在得勝歸來時被人偷去了佩劍。
後來,劍倒是回來了,隻是眾人發覺......
劍柄之上,刻著我繼兄沈照欽的名諱。
閨中心事,就此剖陳於人前。
沈照欽怒不可遏。
向來高雅的他惡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大罵我罔顧人倫,不知羞恥。
他逼我解甲還鄉,又逼我去江南畫舫中學規矩。
他說:“你定是在軍營中廝混久了,江南女子多柔情,識大體,你好生去學學。”
可他不知道,他送我去的地方,是比青樓還不上台麵的花娘窩。
教習嬤嬤喂我喝下軟筋散,挑斷我的手筋,廢去我一身武藝。
從此世上再無宋將軍,卻多了個畫舫上的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