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設置了自動銷毀。
但記者多年,先留證後分析的習慣早就刻在了我的骨子裏。
我放大照片,看清了右下角的日期。
時間是今天淩晨的,一點二十七分四十八秒,齊清勳口中正在加班的時間段。
由於職業問題,我不發朋友圈,也不看朋友圈。
眼下順著直覺打開資助女孩宋曉曉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是今天早上八點整的,看裝飾是在出租房的餐廳。
女孩握著身旁人的手,露出青春洋溢的笑容,驕傲又自信地像眾人展示著自己的早餐。
我認出那是齊清勳的手。
手指修長,骨骼分明,虎口偏外側有他曾經打架被對方拿刀劃破留下的疤痕。
我呼吸不由停了。
邊錄屏,我下劃手機屏幕。
發現女孩發早飯的朋友圈和曬高檔化妝品、護膚品一樣多。
我看了眼宋曉曉的個性簽名“小小不愛吃早飯”,瞬間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餘光撇到正走來的齊清勳,我退出軟件,在他過來之前將截圖和錄屏上傳雲端。
“秧冉,我已經打點好了,他們不會忘記打掃囡囡和爸媽的墓碑的。”
齊清勳停在我麵前,笑得溫和又認真。
我看著他身上我爸當年送給他的黑色外套,又看了眼他手裏尚握著的打火機。
扭頭看向陵園,目光沉了沉。
爸爸媽媽,還有我的寶貝女兒囡囡,剛剛不斷被吹滅的火焰,是你們對我的提醒嗎?
齊清勳走了過來,伸開手臂擁住我的肩。
“別難過,囡囡和爸媽在另一個世界會過得很好的。剛剛我向他們發誓時,他們不還攜風來應和了嗎?”
囡囡和我爸媽是在同一天去世的——飛機失事。
一年前的今天,也是這個時間,我沒了父母,沒了女兒,一年後的現在,我好像又要失去齊清勳了。
“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齊清勳搭在我肩上的手僵了一瞬:“秧冉,當著囡囡的麵我們不說這話,孩子聽了會傷心的。”
我知道他不想。
相識那麼多年,我清楚他想的什麼時候是什麼樣的反應。
“你媽昨晚打電話給我了,問我怎麼還沒有懷上?要請老中醫給我抓藥。”我反手抱住他:“我想再有一個親人。”
齊清勳的身體僵了一瞬。
“秧冉,我媽就是嘴碎,不用聽她的。而且中藥是咱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你正好身子不好,喝點也不錯。”
“你外婆還在車上等我們呢,她老人家這一年身子很差,咱別讓她等太久。”
齊清勳眼神依舊從容,可我有些恍惚了。
他兄弟曾說我是齊清勳的白月光,在齊清勳出現在我世界之前,齊清勳暗戀了我六年。
為了走到我身邊,壓抑本性,從打架飆車的刺頭硬是變成了溫潤如玉的君子。
可現在呢?
到手的白月光終成碎玻璃嗎?
我嗯了一聲,抽身往車的方向走去,心下止不住心寒。
是藥三分毒,齊清勳,你作為醫生怎麼會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