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年暑假，鄉下表妹來我家住一段時間。

她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小孩，非常招人煩。

隻要我幹什麼，她就要幹什麼。

你越不讓她幹什麼，她越要幹什麼。

什麼都喜歡和我對著幹。

我摸鄰居大爺家的狗，她也摸結果被狗咬了。

後來我們一家人出去旅遊，把她托付給鄰居大爺照顧。

她哭著喊著要回老家。

1

之前過年的幾次碰麵，我就知道這是個非常有心機的小孩。

她是單親家庭，表姨總覺得虧欠孩子，所以寵溺得不得了。

她知道自己小，大人們都會叫我讓著她。

隻要她一哭，我每回真的是有理也說不清。

但是人總是會吃一塹長一智的。

都到我的地盤來了，還能讓她繼續稱霸王不成。

「你幹什麼！不知道自己吃自己的飯嗎？在我碗裏夾什麼菜？」

我話音剛落，她就在我的碗裏吐了一口口水。

我正準備把飯直接扣到她頭上的時候，媽媽從廚房走出來了。

「怎麼吃飯也堵不住你們的嘴？」

「悅悅跟說你多少遍了，你是姐姐別跟著妹妹鬧。」

媽媽這一下提醒我了。

對呀，我是姐姐要照顧妹妹。

「不是的媽媽，妹妹挑食我給她夾菜而已。」

我一筷一筷把我碗裏的菜夾到了她的碗裏。

我媽一臉欣慰的樣子，在一旁說：「小茉，這你還是要聽姐姐的，不能挑食不然長不高的。」

「我們悅悅怎麼像一夜長大了一樣，有個姐姐的樣子了。」

她手握拳頭死死地瞪著我，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我去廚房換碗盛飯的時候，外麵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

小茉把碗摔了。

「我不吃！我不吃！」

「這孩子今天怎麼回事，你再這樣不好好吃飯，我就要打你了。」

看一向站在她那邊的大人也不幫她了，她大聲哭喊起來。

一個勁地說我欺負她。

媽媽問她我怎麼欺負她了，她又不說。

因為她根本就不敢說。

問的時間久了，我媽也沒有耐心了。

「行啦，別哭了！不想吃飯就不吃，你先玩去吧。」

這話一說完，她哭得更傷心了。

我媽從生氣已經變成無奈了。

求助似的眼神看著我。

我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媽媽隻好耐著性子，又問了她好幾遍。

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小茉就一個勁地在那哇哇大哭，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摸清了她的套路，我也學會了先發製人，我可不慣著她。

讓她也來嘗嘗這種憋屈的滋味。

晚上，她的肚子餓極了。

就爬起來到處翻東西吃，我上廁所聽到動靜，還以為是小偷。

跑到客廳一看，發現是表妹在找零食吃。

我走近的時候，她被我嚇到了。

抱著她的零食：「不許搶我吃的！」

大晚上的，懶得跟她計較。

我看了看她懷裏的那幾袋，是我今天下午清出來準備丟掉的過期零食。

已經買了很久了，我都忘記了。

我好意提醒她別吃是過期的，她不聽。

她就覺得我不想讓她吃，是為了留給自己吃。

結果，淩晨的時候肚子疼得喊救命。

我爸媽又連夜把她帶到醫院去看急診。

這次沒等她先告狀，我早早地把情況跟我媽說了。

而且她下午的時候，看著我清出來的。

表姨打電話來有些責怪的意思，「姐，你跟悅悅說說，叫她不要跟小茉較真，小茉還小怎麼能給她吃過期的東西呢？」

2

本來中午吃飯的事情，我媽都還心裏鬱悶著。

聽我表姨這麼一說，我媽還是護著我的。

她把真實情況跟小姨都講了一遍。

「小茉這個孩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那麼強，脾氣上來了誰的話都不聽。」

「你還是好好跟她說一下子，飯還是要好好吃的，不然難受的是自己。」

表姨聽完麵子上自然是掛不住的，想想暑假還有這麼長。

隔著電話把表妹教訓了好半天。

這件事情過後，她老實了好幾天。

但畢竟還是小孩子。

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知道她一直心裏很不爽。

每天都衝著我翻白眼。

今天終於被她逮著機會了。

於是她又開始故技重施。

趁著我媽出去買菜的功夫，她就故意煩我激怒我。

但是我都不理她，把她急壞了。

她就直接開始上手了，又是打我的又是掐我。

我媽這時候回來了。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倒地上了。

幾乎隻花了一秒鐘，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這個演技真的可以給她頒個獎了。

「表姑，姐姐打我，還把我推到地上。」

媽媽急忙把菜往地上一扔就過來把小茉從地上抱起來。

「哎喲，兩個小祖宗，我這一會兒沒看著你們，怎麼就又鬧起來了？」

小茉趴在我媽的懷裏哭得更凶了。

「姐姐，不陪我玩，還嫌我煩她，就打我。」

我媽正準備罵我的時候，被我攔住了。

我把我的褲腿撩起來給我媽看。

上麵好幾個血印，都是她掐的。

不過這個小孩還是不願意承認，她說我撒謊，這些傷是我自己弄的。

我打開手機的視頻監控，調出剛剛的畫麵。

視頻裏清楚記錄了，從我媽出門後到回來她的種種行為。

我也開始裝委屈，眼淚比她流得還多。

「媽，我一直都讓著她，可她趁你不在打了我還栽贓我。」

我是比她大，但我也才十三歲，哭誰不會呀。

況且明顯是我占理。

她的哭聲一下子就止住了，大概是沒想到我的家裏還有監控吧。

媽媽仔細查看我的傷口，還發現了我手臂上的幾個紅巴掌印和牙齒印。

她轉頭瞪了眼小茉。

「你還哭個什麼勁？不僅撒謊還把你姐姐傷成這樣。」

「你是屬狗的嗎？」

這次是真哭。

被我媽罵哭了。

「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告訴媽媽！」

小茉跑回房間裏給表姨打電話。

媽媽幫我消毒處理完傷口後，就把視頻和我的傷都拍下來發給表姨看。

在表姨打來電話之前，我媽就搶占了先鋒。

小茉這個時候也打完電話，從房間裏出來得意地看著我們。

「我媽說了，她晚點就打電話罵你們。」

3

我和我媽都不想理她。

她一個人在沙發上躺著看電視，還哼著小曲，悠哉悠哉的。

表姨這人好麵子可能都不好意思打電話過來了。

我媽接著給表姨又發了幾句話。

「我感覺小茉不是很適應這個城裏的生活。」

「你看這段時間這兩件事，我覺得你還是把她帶在身邊好。」

「她估計是想媽媽了，所以想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你也別多批評孩子了。」

我媽這措辭真的是值得我學習，不愧是媽媽。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表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小茉在旁邊嗎？把她一起叫過來吧。」

我招呼小茉過來，「你媽媽的電話，找你呢。」

她估摸著自己的媽媽來給自己撐腰來了，一蹦一跳地就來了。

「媽媽，你找我。」

「小茉，媽媽都聽你表姑說了，你不要想媽媽，暑假過完我就來接你。你在這邊乖乖地，別給你表姑添亂，知道吧。」

「還有不要撒謊，撒謊的孩子媽媽可不喜歡。」

我和媽媽對視了一下，心裏都有數了。

言外之意就是衝著我和我媽來的。

「悅悅呀，實在不好意思，小茉年紀小不懂事，表姨給你媽發了200塊的紅包，你去買些好吃的。」

「要不是這個紅包有限製，我還想多給你一點，真是的。」

我直接翻了個白眼，可不順著她，「表姨要是限額的話可以多發幾個紅包，或者直接轉賬更方便一點。」

我媽也想笑，但她忍住了。

表姨那邊支支吾吾地，急忙轉移了話題。

「那個姐，可能就像你說的，小茉還沒適應城裏的生活，就麻煩你多擔待一下。」

「我這邊還有點事就先掛了。」

小茉嘴巴撅得老高，顯然不滿意這個結果。

我勸她老實點在我們家待著。

她氣鼓鼓地走了。

晚飯之前她不知道怎麼看了上我的獎杯，水晶的確實很漂亮。

她非要我幫她拿下來玩。

我跟她說了，要是摔壞了表姑是會發大脾氣的。

這個獎杯雖然是我的，但對我媽意義重大，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媽媽每天都要拿下來擦一擦。

她不聽，就是要玩。

反正我現在就是什麼都順著她，隻要她犯的事越多，我的日子就越好過。

總有大人治她，免得我自己出手。

她拿著我的獎杯在家裏晃來晃去。

我媽本來在廚房做飯，一回頭看到她手裏拿著獎杯，生怕她給摔了。

嚇得我媽趕緊過去，要她別拿著獎杯玩。

結果這孩子油鹽不進。

完全不管我媽的好言相勸，直接把獎杯摔了。

「不就是一個破玻璃嗎？有什麼不能玩的，我回家要我媽媽給我買好多個。」

我從房間裏出來，鍋裏的菜都燒糊了。

我媽蹲在地上看著那個獎杯心痛極了。

爸爸這個時候也下班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獎杯怎麼摔了。」

4

這個獎杯是我參加芭蕾舞比賽得的獎。

那是最後一次比賽。

因為後來我的腳骨折了，就再也跳不起來了。

媽媽既心疼我，也覺得更遺憾的是我不能跳芭蕾了。

這是她從小的夢想，我出生之後她就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我對芭蕾說不上有多喜歡，但也不討厭。

本來拿了這個獎我就可以去北京學舞蹈。

可是發生了意外。

媽媽一下子衝進房，把小茉的行李往外麵扔。

指著小茉開始罵：「你現在馬上滾回你的老家，我們家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我馬上打電話叫你媽媽來接你，我是一天都忍不了了。」

我爸也知道這個獎杯對我媽的意義。

我們家向來都是嚴母慈父。

這是我爸第一次臉上出現嚴肅的表情。

說實話，我爸嚴肅起來還是挺嚇人的。

本來小茉被我媽發脾氣罵哭了。

我爸看著她就說了一句話，她就停下來了。

「小茉，你這樣在別人家是很不禮貌的，你再這樣今晚你就睡大街，別再回來了。」

她又想哭，被我爸厲聲製止了。

「不許哭！」

爸爸在教訓小茉，媽媽跑到一旁給表姨打電話。

「這個孩子你趕緊接走吧，她太厲害了，都快把我們家掀了。」

「你要是實在沒時間，也沒關係，路費打過來，我們給她送回去。」

表姨肯定是不想要她暑假待在老家的。

之前有個親戚的孩子要外婆幫忙照看，她記性不好還喜歡打麻將。

打起麻將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然後那個孩子跑到水庫遊泳淹死了，第二天才被發現。

所以一到暑假表姨就把表妹往不同的親戚家送。

可能因為別的人家孩子都工作了。

都是大人在家所以她表現得乖一點。

來了我家就非要跟我爭。

弄得雞犬不寧。

「姐，我知道你現在在氣頭上呢。」

「但是你看啊，前幾年的暑假小茉在別人家都過得挺好的，也沒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我覺得是不是你們和小茉的相處有些問題，導致她有些抵製情緒。」

都是自己的孩子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別人。

我媽都氣笑了。

我把電話搶過來。

「所以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呢？不想讓她回老家，繼續在我們家待著嗎？」

「你自己剛剛不是也說，我們不會和小茉相處嗎？你幹脆把她再送到那幾個親戚家裏不就好了，這樣大家都省心，不是嗎？」

電話那頭顯然氣勢弱了下來。

「我這不是想著，小茉這麼大了，從來沒在城裏待過嗎？想著讓孩子體驗一下，開開眼界。」

我回房間拿出了一個本子。

上麵寫滿了各種預計開銷，我媽看著我都驚住了。

但還是給我比了個大拇指。

「既然這樣，表姨那我們就要重新算一筆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