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也哀歎一聲,正準備取下橡膠手套,突然注意到了什麼,又把橡膠手套重新帶好。
他在支離破碎的肋骨皮膚處,發現了一塊月牙形的胎記。
我開始期待他能根據這塊胎記辨認出我的身份。
因為曾經我跟他說過,我身上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所以才取名叫月安。
媽媽說過,我們小月亮,要平平安安。
可是現在小月亮已經沒有平安了。
我很想哭,可靈魂是沒有眼淚的。
白穆手指停在胎記上,半晌後跟助手說:“這可能是辨認屍體身份的關鍵證據,記下來,去查查。”
白穆又看了兩眼,最終把沾著我的血的橡膠手套丟進垃圾桶,冷漠地離開了。
我遍體生寒。
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卻連我身上的胎記都記不住。
也是,他眼裏從來都隻有他的繼妹。
徐盈是他繼父前妻的女兒,他們青梅竹馬,也沒有血緣關係。
結婚三年,他一直說隻把徐盈當做妹妹。
在我胃疼需要他送我去醫院的時候,他在給繼妹買糖炒栗子;
在我父親去世需要他出席葬禮的時候,他在給繼妹買雕塑材料;
在我懷孕想跟他分享喜悅的時候,他在給繼妹熬紅糖薑茶;
在我被歹徒虐殺,向他求救的時候,他依舊選擇了繼妹......
他的寶貝,從始至終,有且隻有他的繼妹徐盈。
這一刻,我早已不在跳動的心,終於死了。
在警局同事都下班之後,白穆又回到了解剖室。
他看著冰冷的解剖台上的我,踟躕片刻,還是打開了我的胸腔。
他指尖沾染了暗紅的血液,沉重而刺目。
他拿起一旁的小鋸子,切割了下在月亮胎記下麵的一塊肋骨。
白穆的麵容閃過一抹歉意,對著屍體鞠了個躬,把白布蓋回了屍體身上。
“等確認你的身份,會給你家屬妥善的賠償。”
“但是現在我的妹妹需要這個材料,那場比賽對她來說很重要。”
我飄在半空中,目睹這一幕。
他下手的每一刀都似乎割在我的靈魂上,猶如千刀萬剮一般的痛苦。
我父母兩年前意外中去世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和我有關聯的人,就隻有白穆了。
我想嚎啕大哭,可眼淚幹涸了一樣流不出。
出口的嚎叫化作了風聲,吹得警察局的門咯吱咯吱地響。
他找來一塊手帕,把我的肋骨包在裏麵,放進了自己大衣的口袋裏。
他摘下手套,清理好解剖室的現場,剛洗完手,助手又打來了電話。
“白隊,梁月安下午來給你送了件衣服,在更衣室,說是看天氣預報要降溫了。”
外套靜靜躺在更衣室的櫃子裏,口袋裏裝著我白天去醫院取的B超單。
隻要他看一眼,就會知道我們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寶寶。
可白穆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把衣服隨手扔在椅子上。
“她也就這點品味了,這件衣服難看死了。”
“拿去墊貓窩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在淩遲我的心。
白穆沒有穿我送的外套,他裝著我的肋骨,關上了解剖室的燈,把我的屍體留在了無盡的黑暗中。
外麵淅淅瀝瀝下著小雨,他回到車上才想起來看看手機。
打開微信的一瞬間,一條條我給他發的消息彈了出來。
【阿白,吃飯了嗎?今晚好像要降溫,你出門的時候穿得好少。】
【天越來越陰了,我給你送件外套吧。】
【你怎麼不在警察局?去出任務了嗎?】
【衣服我交給你助手了,你記得去取哦。】
【等你回家,我要給你個驚喜!】
緊接著他發現了我打的無數個未接來電。
白穆匆匆掃過那些消息,冷冰冰且敷衍地回複:【什麼驚喜?】
隨後就把手機放到了副駕駛上。